第2章
那天天氣正好,陽光明媚普照萬物。
剛剛好離三十還有一個星期。楊舒還看了看日歷決定出門給家裏屯點糧,雖然一個人過年,但是年夜飯還是要做的。
一想起自己那天還看了日歷,楊舒就恨不得擡手抽自己耳光兩下,叫你出門叫你做年夜飯。
楊舒出門就接了個電話,一看屏幕上面的師父兩個字他就感覺右眼皮一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但是師父的電話不能不接,楊舒按下了接聽鍵。
如果能重來,楊舒要砍了自己按接聽鍵的手指。
“小舒啊。”師父的聲音響起,楊舒趕快應了一聲。
“我都聽小魚那孩子說了,你心裏不要有負擔,我們都能接受的。你憋在心裏這麽多年,我們也不知道。還給你安排這麽多那麽多女孩子相親,是我們不對,應該先問問你的意思的。”
楊舒點着頭,感覺師父這番檢讨很對,沒問自己要不要相親就安排下去了,實在是尴尬的不行。
“這弄錯了性別,實在是師父的錯,以後……”
眼看着剛剛駛上正軌的車就要翻溝裏,楊舒馬上打斷自己師父絮叨的勁頭:“師父,我真不想找對象。”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然後有了陣動靜,顯然是被人接過去了,一個低沉一點的聲音響了起來:“師侄。”
楊舒瞬間立正站好接聽來自自己師伯的電話,聽候他老人家的吩咐。
“季仙君家的徒弟待會去你家。”師伯的聲音在楊舒耳朵裏如同驚雷炸響。
他原本以為師伯是自己人生中最後一塊不會催着相親的淨土,是永遠的伊甸園。萬萬沒想到,這樣一片淨土也就此淪陷了。
對師伯的意志堅定性産生懷疑的楊舒,又聽見電話裏傳來罪惡的催婚勢力的聲音:“過年你們做個伴,不要欺負人家。”
楊舒抹了把臉,懇切說:“師伯,我能不能……”
“不能。”幹脆利落不留情面,這樣的師伯還是原來的配方,原來的味道。
然後催婚勢力繼續說:“對人家态度好點,別到時候麻煩找到你師父這裏來。”
乖徒弟楊舒點頭哈腰,連忙說知道了。
想了想,季仙君似乎是一朵月季花化形,那他的徒弟不就是花花草草這一類的嗎。楊舒挂了電話站在門口半晌沒動,嘆了口氣心想也是難為他師父了,能想這麽周全。
站了會楊舒還是回房把自己的劍壓在床墊底下收好,又檢查了下水電氣之類的才出門。
師伯也沒留個聯系方式,楊舒想着這樣正好,等自己出門了他才過來自己不在家不是剛剛好?
得意于自己的聰明才智,楊舒拿着幾個紅色的環保購物袋出了門,剛剛下了樓梯走了幾步還沒到自己車前面,便看見一輛白色的寶馬開了過來,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因為是老式小區,雖然家裏被楊舒弄着法術造的寬敞時髦,但是外面一看還是和周圍的普通居民樓一樣。連地下停車場也沒有,更不用說電梯了。
上六樓回家全靠兩腿爬,停車就給你畫了幾個框,就跟孫悟空那時候用金箍棒給唐僧畫的圈一樣。
但是用白漆畫的框比不得定海神針畫的圈,不能避災免禍。
楊舒就看着那輛白色的寶馬親吻上了自己小奇瑞的缺屁股,腦海裏如同電閃雷鳴,天雷勾火。
小奇瑞的屁股撞壞了,警報滴滴滴滴的響個不停。白色寶馬往後面退了一些,停了下來。楊舒手一揮,被撞壞的小奇瑞就麻溜的閉嘴了。
看着沒點事的寶馬,楊舒眼睛眯了眯。
寶馬車門打開,從駕駛室下來個穿深藍色防風棉衣牛仔褲的人,走到楊舒面前把拉到頂的衣服拉鏈拉下來點,露出剩下的半張臉。
這下楊舒才看清這人的長相,比自己矮了一個頭可能還不止,臉白白的,下巴有點尖,黑頭發有些長在脖間支愣着,眼角上挑的眼睛望着自己,出聲道:“我是季然,季仙君家的徒弟。”
聲音清清亮亮,跟他方才的暴力行為差別很大。
楊舒一時有些恍惚,但馬上反應過來,點點頭問:“你撞我車幹什麽?”
如果他要說他不是故意的,楊舒決定立馬去踹他寶馬一腳,然後說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哦,我故意的。”
妖豔不做作,楊舒認為這位季同志應該不是白蓮花化形。
“你師伯說擔心你連夜開車潛逃,叫我先把你車撞了。”季然淡定地說。
這樣的手段,這樣的話,是師伯的風格。
楊舒不得不服,只能說:“那算了吧。”
兩人一時間相視無話。
季然看見他手上拿的購物袋,挑眉問:“要去超市?”
楊舒點頭。
季然對他臉一偏說:“上車,我開車去。”
樣子像極了電視劇電影裏的款爺。
楊舒心裏掙紮了下,在這種能凍死老鼠的天氣裏是坐公車還是坐寶馬的選擇中選擇了後者。
坐上副駕駛,楊舒發現自己居然能夠伸直自己的腿,忍住伸懶腰的欲望,他把安全帶先系好。
畢竟看見自己小奇瑞慘不忍睹的屁股,楊舒有理由懷疑這位季同志可能在拆遷辦工作。
車駛上路,十分平穩。楊舒偏頭看季然,樣子不大開車倒還穩,便說:“季同志.....”
“去天橋那邊的那個大潤發可以嗎?”季然打斷他的話。
楊舒點頭說可以。
然後季然又說:“叫我季然,別同志同志的,怕人家知道我不是啊?”
很想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但是看見季然開窗罵一個倒車轉彎堵住路的司機,楊舒又默默閉上了嘴巴。
前面又堵了,車裏一陣沉默。
剛剛罵了人的季然臉色不是很好,楊舒以為他還在因為剛剛那個司機生氣,想着自己師伯之前還吩咐要自己态度好點,便開口安慰說:“不用為了那些人生氣,過年車多人多的,放寬心。”
“不是因為這個。”季然的臉色似乎更差了。
前面的車動了,季然開了一段但是又停了下來,氣氛再一次沉默。楊舒感覺真的是蜜汁尴尬,不由得懷念起了以前能夠禦劍飛行的時候。
哪裏有什麽堵車,哪裏需要什麽排隊買票,一柄劍橫沖直撞使命必達。
但是現在到處都是雷達亂七八糟的凡人鼓搗出來的新科技,禦劍上去一個就會被空中治安管理處的逮下來。
楊舒看着前面堵得水洩不通的路嘆了口氣。
這時候一邊的季然說話了:“你師伯沒說要我撞你車,是我自己要撞的。”
楊舒腦袋一下轉不過來,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
“要不然你開着奇瑞跑了我太沒面子了。”季然趴在方向盤上歪頭看着楊舒說:“所以索性就把你車撞了。”
楊舒突然很想跑回去把自己壓在床墊下面的劍抽出來,把面前這株不知品種的植物砍了。他沉默了一會說:“這車貸款買的,貸款還沒還完。”
他媽的貸款還沒還完你就給我撞成這奶奶樣了,楊舒感覺自己心肝脾肺腎都在痛,但是看着季然這張臉,他有些重話又說不出口。
季然看見他一臉心痛的樣子,稍稍反思了一下,然後說:“等過年了我開去給你修。”
楊舒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季然開了一段發現車又堵了,啧了一聲,轉頭又看着楊舒說:“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女孩的嗎,突然怎麽就出櫃了?”
“沒有,這很複雜....”楊舒簡單解釋了下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然後說:“其實我也沒……沒有戀愛過,可能男女都行吧。”
季然哦了一聲,沒再說話,反倒打開了汽車自帶的收音機收聽下路況。
車裏的暖氣開的很舒服,楊舒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便問:“你聞到什麽香氣了沒有?”
季然聞了聞,裝作不在意的說:“沒有啊,你大概味道車載香水的味道了。”
心裏則暗罵自己得意忘形,太高興連身上的香味都放出來了。
楊舒擡眼看發現果然前面放着瓶香水,季然也這麽說便就這樣以為了,說到香味,楊舒便問:“季然,你是什麽....”
怎麽問,什麽品種嗎?楊舒還在腦中想着措辭的時候,季然自己回答了:“我和我師父一個樣,都是月季。師父是黃色的,我是白色的。”
楊舒哦了一聲,然後季然反問:“你連我是什麽花都知道了,你不介紹下你自己?”
想來也是,楊舒清了清嗓子說:“我叫楊舒,五百二十七歲,現就職于國辦非人類婚姻辦事處,是結婚登記科的辦公員。”
“這麽熟練,第幾次相親了?”季然開着車像蝸牛一樣往前移。
楊舒搖頭說:“不,是第一次,你是我第一個相親對象。”
季然哦了一聲,終于能夠踩下油門向前了。
“你真的沒有聞到什麽香味嗎?”楊舒又問了一句,感覺不像是車載香水的味道。
“沒有,閉嘴。”季然沖到地下停車場一腳踩下剎車,和一個女司機隔着玻璃窗瞪視許久,強勢将車塞進了停車位。
楊舒想為自己相親對象的停車技術鼓掌,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