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許茉只得幹笑着回過頭，說：“我随便說說的，你也別當真啊。”
葉衍南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許茉，氣氛看起來有些尴尬。
鄭致宇比誰都先反應過來，清了幾下嗓子，故意岔開了話題說：“許小姐，關于投資的事情，您可以到葉總的辦公室裏，跟葉總好好談談。”葉衍南身後還跟着幾個助手，人多嘴雜，鄭致宇也不好再堂而皇之地叫她小嫂子了。
“有什麽不好當面說的，還要特地去辦公室說，真是其心可誅。”譚青怡觑了一眼鄭致宇，一副不屑的模樣。
譚青怡看不得許茉受氣，眼看脾氣就要爆發，許茉只得偷偷地暗地裏安慰了譚青怡幾句，不要把事情鬧僵。然後，息事寧人地跟着葉衍南走了。
臨走的時候，許茉還不忘幽怨地看了譚青怡一眼。結果，譚青怡回複給她的，就是一記恨鐵不成鋼的白眼。
許茉尾随着葉衍南走進了辦公室裏，一路上她都沒敢跟他搭一句話，一是因為有外人在，二也是因為他的臉黑的有點可怕。從電梯走到葉衍南辦公室的那條路，許茉谙熟無比，甚至她都能細數出走過的瓷磚一共有幾塊。幾年之前，她尚且還有着一些少女情懷的時候，就時常會來辰晟找葉衍南。那時候，雖然她做的菜都不算太好吃，有時候還是生了一面焦了一面，但葉衍南總會滿心歡喜地通通解決光。
那時，許茉與葉衍南的婚姻處理地很低調。這樣的低調，并不是葉衍南要求的，而是許茉。
跟葉衍南結婚的時候，許茉肩上的壓力很大，她總覺得自己錯了虧心事，背叛了趙今沫一家的養育之恩。因此，除了葉衍南身邊親厚的人，以及自己的父母，知道她和葉衍南結婚的人，真是少之又少。所以，在趙今沫回國後，猛然得知許茉跟葉衍南已經結婚的時候，幾近崩潰而發了瘋似的諷刺許茉，許茉也選擇了隐忍。
也因此，到現在，辰晟這座大廈裏除了鄭致宇，認識許茉的人，大多都還以為她……只是葉衍南的情婦。
想起譚青怡問她前臺小姐為什麽會認識她那件事，許茉的嘴角就不禁上揚了起來。大概那位四年裏依然在辰晟就職的前臺小姐，還以為她仍然安穩地做着葉衍南的情婦吧。只可惜，四年過去了，當再次走過這條路的時候，許茉才感受到了其中的物是人非。
“在笑什麽？”葉衍南出聲，打破了許茉的回憶。
“沒什麽。”
許茉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從電梯門口，瞬間位移到了葉衍南的辦公室裏。室內安靜地異常，除卻兩人的呼吸，以及中央空調發出的簌簌風聲，沒有其他多餘的雜音。許茉下意識地打量着周遭的環境，全景落地玻璃窗，此等高度，足以俯瞰整個Z市。沒有任何奢華荼靡的裝飾，簡潔而沉穩，似乎是葉衍南的一貫作風。
葉衍南自然而然地做到許茉的對面，聲音平穩無波：“許茉開始吧，我聽你說。”
“說什麽？”許茉愣了愣。
葉衍南倒是笑了：“說說我為什麽要贊助你們這次的考古計劃。至少，我花錢，也得讓我知道這些錢花到哪裏了不是嗎？”
“也對。”許茉贊同的點點頭，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挖來了一份文件，攤到了葉衍南的面前：“就是這個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許茉沒上過班，也不知道什麽求人應有的尊重。況且，這個對象是葉衍南，她就更加随便了。
“你讀給我聽吧。”葉衍南說。
許茉氣地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來，她就是來傳達一下合作意向的，現在還要她賣苦力，她突然覺得有點吃虧。心裏是這麽想的，但行動上她又一次地屈服了：“那好吧。”
許茉巴着那一張紙，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她斷句順暢，俨然一副演講地态勢。其間，她還不忘用餘光掃視葉衍南，在心裏暗罵：萬惡的資本家。
她終于理解到了那句話，資本家是世界上最摳門的動物。
雲層中有陽光掃射進來，斜斜地灑在許茉的臉上。忽明忽暗，看得葉衍南有點恍惚。文件翻頁的時候，許茉的腦袋輕微地晃了晃，碎發活潑地跳出了耳廓，落在了文件上。葉衍南習慣性地伸手替她把碎發勾回去，結果動作忽一發出的時候，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
他微涼的手指還附在許茉溫暖的耳廓旁，兩種溫度的極端詫異，卻讓兩個人都有一種貪婪的情緒。許茉擡起頭的時候，葉衍南放大的側臉就毫無意外地展現在了她的面前，深邃而溫柔，讓她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葉衍南顯然是發現了她這個小動作，問她：“渴了嗎？”
“嗯。”許茉大大方方地承認。讀了那麽久的文件，她怎麽可能不渴。
葉衍南遞了一杯溫開水給她，她咕嚕咕嚕地喝了兩口，就毫不客氣地問他：“葉衍南，我已經快讀完了，你應該對這個清代碗葬挖掘的項目已經有所了解了吧。不過……至于要不要贊助，你還是得給我個準信。這樣，我回去也好彙報。”
“許茉你知道的，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你不感興趣還讓我這樣拼了老命地讀一遍，葉衍南你這不是在折磨我嗎？”現下，許茉恨不得啐他一臉。
“許茉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這種死人的東西。但是投資，可以。”
自己打算為之奮鬥一生的專業，又一次被葉衍南稱為死人的東西，許茉的臉上真是有點挂不住。但猛一想到，沒有葉衍南的贊助，可能他們的項目就沒有無法徹底地開展的時候。許茉還是揚起了笑臉，重新把葉衍南奉為金主。
“那就太謝謝葉總了。”許茉故意揶揄他。
葉衍南淡笑，看起來有些深不可測：“許茉，你要知道，買賣是一件雙方的事，有付出才會有回報。假使要一方無條件地付出，那另一方一定要給出十足的誠意。”
“什麽意思。”
“過幾天我正好要參加一個古董拍賣會，我需要你的協助，許茉。”
許茉冷着臉瞥了一眼葉衍南，毫不客氣地說：“葉衍南，我是來拉贊助的，我不是來做三陪的，你別搞錯了。”
葉衍南不說話，只笑着看她。
許茉被弄地有些氣急敗壞，直接說：“你願不願意贊助，說實話和我沒有半點關系，這是系裏的活動，拉不到你的贊助，我以去找別人。所以，葉衍南再見不送！”
話音落下的時候，許茉就往後挪了凳子，打算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走。結果，剛推開椅子的靠背，葉衍南的聲音就在她身後一瞬不瞬地響起。
“許茉你覺得，如果我說，我不願意贊助你們的項目的話，S市還有誰敢贊助？”
“總會找得到的。”許茉死鴨子嘴硬。
葉衍南薄唇微抿，倒是笑了出來：“許茉，我可以保證，你要是現在出了這個辦公室。那麽，你們這個考古項目，連在S市的地盤上開展的可能都沒有。”
“葉衍南你欺人太甚。”許茉咬牙切齒。
葉衍南轉過身去，順手拿起許茉剛剛喝過的玻璃杯，輕抿了一口淡水：“許茉，我想……你應該是對這座清代的碗葬很感興趣的。”
許茉無語，只知道用大眼睛惡狠狠地盯着葉衍南。葉家的勢力，許茉毋庸置疑。用很老土的話來說，S市就是葉家的地盤，葉家就是這裏的土地主。因此，葉衍南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底氣十足到，許茉根本無法反駁。可偏偏葉衍南就是抓住了自己的小辮子，清代碗葬，許茉卻是沒見識過。因此，現在對這個項目的好奇感堪比登躍火星。
“葉衍南你仗勢欺人！”
最終，許茉還是同意了。雖說是葉衍南仗勢欺人，但蛇打七寸，而許茉卻是是被他捉住了弱點。
許茉總算懂得了，葉衍南要欺侮她，多的是辦法。
而她能做的，只有屈服。
當她把這件事情告訴譚青怡的時候，譚青怡只是很冷靜地質疑：“你都跟周錦程在一起了，要是再跟你前夫一起出席公開的場合，周錦程一定會很尴尬的。”
許茉不得不又在心裏暗罵了葉衍南一通，嘴上還說：“都是他仗勢欺人！”
譚青怡聽完，只是淡淡地問了許茉一句：“許茉，看這情況，你前夫應該是還對你有意思？”
“不會吧。”
“傻子都看出來了，你都沒看出來？”譚青怡反問。
許茉一時沒了話，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想當個傻子。許茉很早就知道，對于葉衍南那些明裏暗裏的表示，自己只能裝聾作啞。因為，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到他身邊了。不是因為趙今沫，不是因為周錦程，只是因為自卑。
她不想再做他的小瞎子了。因為，每次在他身邊太幸福的時候，她都會怕幸福來得太快，去的也快。她怕她真的像以前那樣依賴他之後，他只會無情地放開她。
她是真的在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