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譚青怡洗好澡，剛從浴室走出來就發現許茉灰頭土臉地回來了。她一邊擦頭發，一邊探出頭問許茉：“染染呢？”
“跟她爸爸一起回家了。”
剛才譚青怡因為被學姐叫過去處理報告，只跟染染打了個照面就走了。她是打心眼裏喜歡染染這個水靈靈的小女孩，所以聽說染染走了，倒是有點失望了。聽許茉提及前夫，譚青怡不禁就想起在餐廳裏見到的那一幕。
“許茉，你剛剛是不是在餐廳和染染，還有……你前夫一起吃飯啊？”
“是啊。”想到葉衍南說她殘忍，以及他那麽冷漠的眼神，許茉真的高興不起來。
譚青怡見許茉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忍不住關心幾句：“怎麽了，跟你前夫吵架了？因為染染？”
“不是，大概是因為我說錯話了。”
譚青怡從抽屜裏取出吹風機，插上電源插座，笑道：“許茉認識你這麽久，我都沒見過你這麽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失戀了呢。你該不會是還對你那個前夫舊情難忘吧？”
“你胡說什麽呢？”許茉換了件睡衣，順理成章地窩進被窩裏。
譚青怡湊過來說：“說起來我還真的對你那個前夫挺好奇的。”
“好奇什麽？”
“看他的背影，感覺應該是成功人士的樣子。我很好奇，他該是多沒頭腦才會收了你這樣沒心沒肺的女人啊？”
“譚青怡你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別以為我聽不懂，你是在損我。”
譚青怡嘿嘿地笑：“不錯，好歹許茉你也不笨。”
“譚青怡你小心點，你要是再敢損我，我就把你之前暗戀曾學長的事情告訴他。”許茉拿起譚青怡擦頭發的毛巾，直接往譚青怡那邊砸去。
說道暗戀學長的事情，譚青怡一下子心虛了：“別啊別啊，我不過就是開個玩笑嘛。”譚青怡拿起吹風機，熱風轟隆隆地往她腦門子上吹，她心猿意馬地問許茉：“許茉，說起來你前夫的背影還挺眼熟的，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
許茉臉色尴尬，連同窩在被子裏的身體都僵了僵。譚青怡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是故意向她隐瞞與葉衍南的往事，只是她覺得，這種挫敗的婚姻，少一個人知道，總比多一個人知道來的好。但眼看譚青怡即将戳穿她，許茉還是決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譚青怡。不然……她不确定，譚青怡如果知道自己的隐瞞之後，會不會跳起來折騰死她。
她剛準備說話，譚青怡就猛一拍腦門子，出聲打斷了她：“我想起來了，你前夫今天穿的衣服，跟我們白天見到的葉衍南一模一樣啊。”譚青怡托腮：“連背影都很像。”
譚青怡繼續吹頭發，吹風機獨有的風扇聲在卧室裏悶悶地回響，循環而規律。
許茉打破了這樣規律的節奏，仰頭看了一眼坐在書桌臺前吹頭發的譚青怡，小心翼翼地問：“譚青怡，如果我告訴你，我前夫就是葉衍南呢？”
“你開什麽國際玩笑呢？”譚青怡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昂着頭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下來，立馬轉過頭去看許茉。
許茉跟她對視着，然後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譚青怡立馬關掉吹風機，像彈簧一樣地，一會兒就從書桌太竄到了許茉的床上。她彈了一記許茉的額頭，幡然頓悟似的說：“許茉你真是瞞我瞞的好苦啊！”譚青怡玩味地重複了一遍葉衍南的名字：“葉衍南……其實之前看到那個機票快遞的時候，我就應該拆穿你的。”
譚青怡瞪了許茉一眼，掐了下她的胳膊：“許茉，不是我說你，你那時候還跟我打啞謎。我說他是gay，你還跟着我一起承認。我覺得你的演技，都可以趕得上奧斯卡最佳女主角了。”
許茉拍開譚青怡惡作劇的手：“我又不是不想告訴你，只不過我跟他之間的事情，真的很難說，那時候我一時半會也跟你說不清，所以就選擇不說了。”
“你還別說，你跟周錦程的事情沒告訴我，我到現在都還記着這筆賬呢。現在又添了一筆新帳，許茉我可算是認識你了。”譚青怡不屑地瞥了瞥唇，一副賭氣的樣子。許茉剛想去安慰她一下，她立馬又噼裏啪啦地扔下一個問題：“不過我現在更好奇的是，你當初是怎麽傍上葉衍南這個大款的。”
譚青怡往後仰了仰，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許茉：“許茉，從頭到腳我都不覺得你是有這樣資本的女人。且不說你胸小屁股小，連智商也跟不上啊。男人不都是應該喜歡膚白貌美，胸大肥臀的女人嗎？你快說說，你到底是有什麽特異功能了，我正好也想學學。”
“哎，這事情我真的還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
“那二時半會能說清嗎？”譚青怡盤腿坐在許茉面前，一派認真的模樣：“我決定，今晚我們倆不睡了，就聽你講你傍大款的故事了。”
上次周錦程的事，再加上這次葉衍南的事，饒是臉皮再厚的許茉，也覺得一定要好好跟譚青怡解釋一遍了。不然用譚青怡的話來說，她就是真的不把她當朋友了。
于是，她只得無奈回答：“那好吧……”
許茉原原本本地把葉衍南和她的故事跟譚青怡說了一遍，從因為表姐趙今沫而産生的第一次相識，到後來因為周錦程而恨上葉衍南，再到後來跟葉衍南不小心發生關系奉子成婚，許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在和葉衍南離婚的原因上，她只是把趙今沫的那一份原因說了出來，至于宮外孕那件事，許茉是真的不敢告訴譚青怡。不然照譚青怡那麽火爆而正直的個性，說不定下次遇上葉衍南的時候，她就會不顧形象地當着葉衍南的面，把他亂罵一通。
許茉知道，譚青怡不是一個愛惹是生非的人。但是在朋友這件事上，譚青怡真是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人。
想到這裏，許茉不禁嘴角上揚。離婚後，能遇上譚青怡這樣的朋友，倒也算是值得了。
許茉把完整的故事跟譚青怡敘述完畢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兩點了。譚青怡認認真真地聽了進去，聽到快結束的時候，她只是目光如炬的問了許茉一句。
“許茉，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葉衍南從頭到尾愛的那個人一直是你嗎？”
許茉從沒有想過這樣的答案，甚至從譚青怡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她還帶了一秒的怔楞。反應過來之後，她只是不清不淡地回了句：“那又能怎麽樣呢？”
譚青怡倒是比她冷靜地多：“什麽怎麽樣啊？許茉，至少從你的敘述裏，我從沒發現他到底有多愛你的表姐。就比如，用你的話來說，你是因為表姐才會跟他有那麽多的交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是他在利用你表姐接近你呢？”
“沒想過。”許茉一副無奈的表情：“譚青怡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吧，才能抽絲剝繭地弄出這麽多反轉劇來。說到底，現實不像是電視劇裏，自己感受到的東西，真是比什麽都真實。”
譚青怡觑了一眼許茉，輕聲道：“真不是我說，許茉你的感官太差了。女人該有的第六感，你還真的一個都沒有。”
“有你這麽說自己的朋友的嗎？”許茉瞪了她一眼。
“不是我說，葉衍南要是真的是我揣測的那樣。那麽……他愛上你這樣的女人，也真的是蠻吃虧的。”
聽譚青怡說葉衍南愛自己的時候，許茉居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曾揣度過葉衍南對她的無數種感情，是憐惜，是同情，是好奇，但惟獨，她從沒有妄想過愛情。
“譚小姐，我怎麽越聽越覺得，你現在是胳膊肘往外拐了。”許茉從思維裏跳躍出來，調笑着對譚青怡說。
譚青怡看了一眼天花板，頗為正經地說：“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不是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嗎？我現在只是幫理不幫親而已。”
“你倒是大義凜然，你怎麽不說說我這個失婚婦女多可憐呢？”
“你丫的可憐個屁，放着好好的葉家女主人不做，跑去做個什麽破考古學家，你真是腦子裏長毛了。”譚青怡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攤上你這個媽，我覺得染染這孩子……也是蠻可憐的。”
“……”
譚青怡自顧自地上床睡覺了，臨近3點，整個城市已經安靜地如同死寂。
忙了一天，許茉也有點累了，加之剛才與譚青怡熬夜的一段談話，剛一沾床，許茉就有些困意了。朦朦胧胧間，她聽到譚青怡說。
“許茉，你應該很愛葉衍南吧。”
聽到譚青怡這麽說，許茉一下子警醒過來：“你胡說什麽呢？”
“許茉，我剛才就想說。在你轉述自己和葉衍南的故事的時候，一直帶着一種不自信。”譚青怡的聲音頓了頓，像是穿越了無限的嘈雜，才傳進了許茉的耳朵裏。
“我聽說，因為太愛一個人，才會覺得自卑。”
許茉打斷她的話：“快別多想了，明天還要早起去現場呢，早點睡吧。”
“嗯。”
一小時以後，譚青怡的呼吸逐漸平穩，陷入睡眠狀态。而另一個床上的許茉，則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她的腦子裏，一直是譚青怡的那句話。
——因為太愛一個人，才會覺得自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