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時間, 齊光毅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定眼看去, 冉冉勾着他的脖子, 臉頰緋紅, 端的是無比誘人的模樣。
轟, 他聽見自己心裏一聲炸響。
這是……他理解的意思嗎？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半晌才咬牙回話“不行冉冉, 等我們結婚後……”
見對面的女孩愣住了, 他紅着臉抱住她“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 但我覺得你還沒準備好, 之前，是我太急了，每一次都讓你……不是受傷就是生病……”
他的聲音有些低, “冉冉，我怕了，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一晌貪歡，我要的是一輩子，我們慢慢來好嗎……”
冉冉愣了好一會，怔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雖然他誤會了, 但是這一番獨白, 卻是她聽過最好的情話，她吸吸鼻子，将要泛出眼眶的淚水眨了回去。
勾着他脖子的手微微用力，這次不用她踮高腳，他自動低下頭來, 冉冉故意往他耳朵上吹氣，男人身子一顫，立刻側頭，她便燦爛地笑着“如果我要你幫我脫呢？”
這話說完，她眼睜睜看着齊光毅的耳朵慢慢變得通紅，他半晌沒說話，深不見底的眼睛一直望着她，就在她覺得她要玩出火時，這個男人狠狠親了她一口。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冉冉眨眨眼，笑語盎盎地鼓了鼓頰，“明明是你想歪了。”
她慢慢收起臉上的笑，當着他的面轉過身去，把散發全拔到一側去，露出天鵝般優雅白皙的脖頸，還有曲線優美的背脊。
“幫我把拉鏈拉下來。”
齊光毅怔了怔，從落地窗中與她對視，她臉上沒有羞怯的神色，只有淡然。
他微微斂眉，緩緩伸手握住拉鏈頭，輕輕向下拉動。
拉鏈很長，從肩胛骨中間一直來到臀部上方，随着他的動作，這件小禮服慢慢打開，露出了潔白無暇的背部。
他還記得上一次，他的手沾了藥油，慢慢地按在她淤青不堪的背上，那時的心情有多自責難受。
原來，這片皮膚這麽無暇……他的目光随之下移，忽然定住了。
在她的腰窩上方，有一個形狀古怪的紅印，他的手輕觸着，想起她的話，半晌開口，“你要給我看的是這個？”
“嗯，”冉冉輕應了聲，她掩着衣服轉過身來，望着他的眼睛說“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她的神色一片坦然，慢條斯理地，把她突然有一天，從冉冉變成了方冉冉的事，和盤托出。
她說了很久，從一開始，說到了近況，她掩去了方冉冉給她的選擇，只是告訴他，或許有一天，她會突然性情大變，在所有人眼裏，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但是，那并不是她……
安靜，卧室裏一片安靜。
冉冉閉着眼，長舒一口氣，低着頭拉着衣服，想将衣服穿上，可是後背拉鏈沒有拉上，衣服根本掩不緊。
一雙手臂伸了過來，擡手就幫她把衣服拉好，然後，雙手撐在她肩上，驚疑不定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有心事，卻從不知，竟然是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齊光毅忽地抱緊她，腦海中是亂糟糟的一片。
如此，如此，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到解釋了。
為什麽訂婚前他讓小趙去調查的資料，套在她身上一個不準。先是家庭關系，方冉冉和父母兄長不和；再者性格，方冉冉嬌柔做作又膽小；最後喜愛，方冉冉無一不精眼光不好心比天高，這麽多年獨堅持一件事就是迷戀韓嘉言。
對于這麽一個女孩子，說實話，他一眼都不想見，無奈他的情況擺在那，自己極度厭惡女人的态度讓爺爺操碎了心。
只好答應爺爺維持半年關系，半年過了，這種女人再也不見。
然而相親那天，他在酒店外面撞到了一個女孩子，女孩子神色有些慌，圓睜的眼睛非常漂亮，清澈亮透，像一彎清泉，給他莫名的熟悉感。
這個女孩子，就是即将要成為他未婚妻的方冉冉。
後來，他才發現，這個女孩子和資料顯示的完全不同。
如今，全部事情都對上了，很簡單，就因為她不是方冉冉。
“那這個身體……？”
冉冉繼續垂着頭，“是我的身體，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可是就算一模一樣，我背後的紅印她肯定沒有，你可要記住了，只有我的身體才有……唔……”
齊光毅陡然把她下颌擡起，吻住了她。
冉冉明明已經告訴了他她最大的心事，可是為何，這心裏揚起更大的恐懼？
冉冉說或許有一天方冉冉會回來，那她呢？屆時她在哪？
他不敢問，唯恐她說出讓他無法承受的事，只是緊緊地抱緊她。
……
半夜，冉冉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倏地睜大雙眼醒來。
她喘着氣坐起身，才發現身邊的床鋪空空的，一摸上去已經失了溫度，看來離開好一陣子了。
他人呢？半夜不睡覺去哪裏呢？
衛生間的門開着，裏面僅有一盞光線極弱的小燈亮着，一看就知道裏面沒人。
冉冉坐了一會，掀開被子走下床。
走廊上的燈光不明，她站了一會，才讓眼睛适應了黑暗。
離卧室一段距離的書房，房間門沒有完全合上，亮黃的燈光從打開的門縫鑽出來，些許灑在地上。
冉冉瞧了一會，慢慢走近。
走到門口，她小聲地喚了齊光毅的名字，沒有回應，她便将門推開，走了進去。
書房還是和以往一樣，靠窗是一張大大的辦公桌，中間是休息的沙發，一側是幾排高高的書架，另一側是資料檔案櫃。
房間裏燈光明亮，只有她一個人。
冉冉看了一會，就想出房間，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向着書架走去。
齊光毅家的這個書房，書架足有好幾排，像圖書館的藏書似的，書籍不少，專業書籍、字典工具等等，應有盡有。
這些書架一直是整理得整整齊齊的模樣，但現在……冉冉走近就看到，在中間兩排書架地上，撒了許多的報紙。
她搖搖頭，蹲下身拾起一張，報紙上加粗字樣的碩大新聞标題就這麽跳入眼中——
“齊氏企業齊軒夫婦遇特大車禍當場身亡”
她的瞳孔倏地一縮，立刻将其它報紙撿起來，即刻将它們展開——
“春節特大連環車禍，32人當場死亡”
“特大車禍因卡車漏油引發爆炸，傷者追至179人”
“知名企業家齊軒夫婦疑車速過快，當場死亡”
……
所有報紙都在報道一則特大車禍，齊軒夫婦死亡的新聞報道，而齊軒，正是齊光毅的父親。
冉冉只覺得額上有些許冷汗滲出，将這些舊報紙都收到一起後，才看到底下還有一張被揉成一團的報紙。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冉冉顫着手撿起來，打開，展平，這一張報紙倒是平平無奇，并沒有什麽奪人眼球的加粗标題的新聞報道。
她耐着性子尋找，終于在角落裏找到一個小方塊，上面寫着——
“知名企業家齊軒獨子遭遇綁架”
副标題是
“——揭特大車禍齊軒夫婦為何超速行駛內情”
……
冉冉的腦海中‘哐啷’一聲，只覺得有人拿錘子在敲自己的頭，以至陣陣眩暈和痛楚襲來。
她呆坐在地上許久，齊光毅回來了都不知道。
一雙手把她抱起，接着是他不安的聲音“吓壞我了，回去看不見你……身子怎麽這麽涼？”
說着抱着她離開書架，走到沙發放下，倒了杯熱水放到她手上。
熱水的溫度透過陶瓷杯傳出，她的手指蜷了蜷，張嘴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幹脆把杯子擱回桌上，伸手抱住了人。
齊光毅知道她的意思，沉了一會才道“過去了，沒什麽了。”
半夜時分，書房裏極為安靜，兩人的呼吸聲都能聽見，冉冉揪着他的衣服發出的稀疏聲就更明顯了。
他嘆了口氣，緩緩将下颌靠在她發頂上，“我每次心情不好，就會來整理一次資料，是不是吓到你了？”
感覺到懷裏的人搖頭，他垂下眼睑，默了許久，才低聲詢問“會不會怪我沒告訴你？”
“不會，你肯定不想提，我能理解。”就像她一樣。
他閉了閉眼，有些蒼白的嘴唇微啓，“冉冉，你不知道，我回來那天，得知我父母雙雙去世，而我……我覺得還不如讓我去死。”
“爺爺一夜間白了頭發，我當時情緒完全失控……”
“我的心理醫生告訴我，不要想着控制，去把情緒發洩，把負面情緒轉移了，慢慢會好的。”
“爺爺聽了建議，注冊了星光影視，讓我去當演員，他想讓我在演繹生活百态裏，體會到生命的美好，所以那時候我什麽都不顧，只知道全心全意投入……”
所以，他才會懂得那麽多，這些都是無心插柳的事了。
冉冉靜靜依在他懷裏，聽着他淡淡地訴說這些年的過往，在心裏漸漸勾勒出一個鮮明的少年形象，生活有太多的不如意，他沒有回避，他用最直接的方式去面對去回擊……
……
深夜，這個城市的另一角，正明山半山別墅胡宅的二樓書房裏，傳來一聲響亮的扇耳光聲音。
薛文茵按着自己紅腫的半邊臉，不敢置信地擡頭，胡暢緯……竟然敢打她？
她的腳邊，四周散了許多報紙，如果仔細看，這些報紙全是泛黃的舊顏色，顯然存放年代已久，她憤憤握緊手中來不及放下的一張報紙，心中盈滿怒氣大喊“我哪裏說錯了？既然你有齊光毅的把柄為什麽不拿出來用？tsd！只要把這事揚出去，他的形象肯定大受打擊，什麽圈子都呆不住了！”
底下的舊報紙，有部分除了和齊光毅家一樣，報道特大車禍新聞，還有少部分是冷門小報，上面報道的是齊氏獨子遭綁架一案。
薛文茵想不通，胡暢緯所在的胡氏一直針對齊氏，她以為，胡暢緯定然是樂于看到齊光毅受到打擊，不想，她正準備把千辛萬苦搜集到的小道消息揚出去，竟然在胡暢緯的書房裏找到一疊舊報紙。
一看到這些資料，她認為對方和她一樣，默默地準備着，想憋一個大動作，是以立刻把她打聽到的齊光毅有tsd，即是一般通稱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告知，誰料對方呼了她一個耳光？！
胡暢緯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的目光在散了一地的報紙上打量，像毒蛇一樣的目光最後定在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身上，“誰讓你進我的書房？”
薛文茵猛地後退一步。
他說話時語氣并不重，卻讓人聽出陰森森的味道，她忽地想起對方平日裏的暴戾，這個男人，看起來一副斯文有禮的模樣，事實上，絕不是個好糊弄的對象。
她驀然有些後悔剛剛說話的語氣，立刻換上一副嬌弱的姿态，“人家就是想來幫你收拾下書房嘛，就算我動了什麽，你也不能直接打人家，好痛的……”
胡暢緯把那只企圖拉他衣角的手捉住，冷不防用力，看着對方吃痛，他才冷笑出聲，“想利用我？啧啧你這手段還不夠高明，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是個蠢貨，這一次，你越界了，知道嗎？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現在，你立刻收拾東西滾出去。”
正是夜深人靜時分，周遭安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薛文茵下意識望了眼黑漆漆的窗外，瞪大眼睛，“你說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胡暢緯把她的手一甩，轉身拿起手機點着，一邊漫不經心地說“看在你之前還算聽話的份上，這次的事一筆勾消，別想再搞什麽小動作，小心我讓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管家很快來到書房，他擡着下颌對着人一點，“看着她，收拾了東西就送出去。”
薛文茵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好，你很好。”
男人果然一個都靠不住，那麽，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