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她躲在車子旁邊, 拿出車鑰匙解鎖, 打開車門進去, 然而她坐在駕駛座上，握着方向盤的手卻開始抖了起來。
“砰！”她猛地錘向方向盤, 額頭抵在上面，“真沒用啊冉冉，你真沒用！”
她閉閉眼, 不行, 開不了車的話就只能叫車了，現在外面雨那麽大，只能試試看有沒有人接, 不能耽誤時間。
她點開手機屏幕，沒來得及下一步操作, 齊光毅的電話就來了。
她忙接通，對面立刻傳來聲音：“還沒睡？我剛剛在洗澡……”
冉冉急切地打斷他的話, “齊大哥, 有要緊的事，你知道我哥平時會去哪裏玩嗎？”
“知道幾個，最常的應該是皇後酒巴、綠地時光, 位置在……有時也去他幾個朋友家中聚會，發生什麽事了？”
冉冉喃喃複敘了這兩個名字, 記下他剛說的位置, 然後飛快地說道：“我哥……我也說不上來, 我很擔心他, 總覺得會出事，我得找他回來。”
那邊的齊光毅默了一瞬，然後傳來些許窸窣聲，聽起來像是在穿衣服，“你等我，我現在過去接你。”
“不，你不要來接我，一來一回太麻煩了，你直接過去，如果看到我哥就直接把他帶回來，拜托你了！”
她說得沒頭沒尾，換作另一個人肯定得問多兩句，可是齊光毅什麽都沒有多說，直接就應下了，“你留在家裏等我消息！一會電話聯系。”
“嗯。”
電話挂了之後，冉冉對着手機垂下眼睑，“對不起，我不能留在家裏。”
冉冉迅速下了車，直接走出大門外道。
叫不到車，原本做好了準備要徒步走到小區外的打算，不想走了一會身後亮起了遠光燈。
她回頭擋住光線，就見一部的士駛近，她忙揮手示意。
Advertisement
上了車後，司機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砸砸嘴說道：“姑娘你運氣真好，這高檔小區平時可是開不進來的，我也是剛好送一位住在這裏的老大爺回來，嘿你去哪呀？”
“綠地時光。”
司機大叔原以為半夜三更沖出來肯定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做，結果這姑娘要去酒吧？他瞄了瞄後視鏡，見她戴着口罩也看不清面容，随即撇撇嘴，專心開車了。
車子開出了小區，向市中心開去，冉冉握着手機，想想拔給了韓嘉言。
“韓大哥，我哥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電話一接通，她便直奔主題，另一邊的韓嘉言愣了愣，才道：“本來是在一起喝酒的，不過你哥接了個電話說要出去，就走了，現在也沒回來。”
冉冉立時眼神一亮，握緊手機，“哪裏？他去了哪裏？”
“我想想，”他沉吟了會，接着說：“我記得他說了句‘帝豪酒店’，應該是去了那裏。”
知道了方承澤的所在地，簡直是意外驚喜，她飛快朝司機說了句‘去帝豪酒店’，便對着電話說：“謝謝你韓大哥，我有急事找他，如果你知道他的任何消息，請及時通知我。”
挂了電話，忙又把地址給齊光毅發過去。
帝豪酒店地處鬧市之中，不算一流酒店，卻也小有名氣，冉冉下了車，直接進到酒店大堂，便找了個角落呆着。
她現在該怎麽辦？
酒店這麽大，客房區好幾層樓，難道一間間找過去，更甚至，他不在客房呢？若是在哪層休閑娛樂吧裏玩呢？
酒店大堂裏一派富麗堂皇，冉冉環視了一周，越發覺得壓抑，突然生出一種自己來了也做不了什麽，根本無從下手的無力感。
正在她手足無措之時，韓嘉言的電話來了，“冉冉，我剛想起來，阿澤接到電話前，曾收到一條信息，當時給我看了，還說這是小姐在找……呃，咳，總之我記得當時看到的是‘相約七零八’。”
七零八！
冉冉簡直要喜極而泣，挂了電話正準備報警時，齊光毅的電話來了。
“你現在在哪？”
“……在帝豪酒店。”
他頓了一瞬，沒有說什麽，只是反複強調，他和卓遠快到了，等他們到了再說。
挂了電話後冉冉站在角落裏，透過酒店的落地窗看向繁華的街景，捂住心髒狂奔的胸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接下來要做什麽。
從她離開方家到帝豪酒店，耗去了一個小時二十三分，現在是淩晨一點一十八分，齊光毅和卓遠正在趕來的路上，預計半個小時內能到達，所以現在的問題是，這半個小時，是在這裏等他們來嗎？
冉冉不住地來回踱步，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她也是急過頭了，忘了齊光毅的身份，他來，其實和自己一樣，公衆人物無法自由行動，某個程度來說，他比自己還被動，一個不好，立刻就是頭條新聞。
他不可能沒想到後果，只因為是自己的事，所以他來了……冉冉一個用力，指甲被咬斷，她望着缺了個口的指甲，臉上漸漸凝出決心。
不，不行，她不能失去理智，不能什麽事都等着別人來處理，方承澤是她哥，她也得想辦法，一定有什麽辦法，能把所有事情的損失都減至最小……
冉冉立刻拔了報警電話，迅速說明懷疑酒店某間房裏有暴力行為，希望他們派警員來探查。
然後對面反問：“懷疑？什麽原因讓您懷疑？”
這個問題，冉冉答不上來，最後電話那端一副官腔回複，“您反饋的問題已經記錄，我們會安排專員跟進。”
……冉冉望着被挂斷的電話，心中升起陣陣涼意，不行，報警行不通，靠自己了。
她定了定神，從口袋裏拿出帽子，她仔細把帽子和口罩戴好，然後坐上電梯來到七樓，客房區很安靜，基本沒什麽人，只偶爾有一兩個酒店清潔員推着車子經過，冉冉見了，瞬間眼前一亮。
她知道，有些地方會為清潔員留出一個小房間擺放專門的工具，冉冉沿着酒店走廊走着，很快就發現一個不起眼的隐蔽小門，門沒鎖，只是半掩合着，她小心地推開門，立刻看到放了各種清潔工作的工具，還有……一套制服。
……
冉冉在洗手間穿上了制服，頭發弄成和酒店員工一樣的盤頭，戴好口罩，立刻走了出去，來到七零八房門口，深吸了口氣，敲響了門。
“扣扣扣。”
房裏的人并沒有立刻回應，冉冉低着頭，保持着節奏，一會再敲一次。
“咔嚓！”門終于開了，卻只是拉開一條小縫，一個魁梧的男人警惕地望着她，“什麽事？”
“晚上好先生，抱歉打擾了，剛剛我們酒店管理收到通知，有部分客房的浴室熱水出水故障，所以現在全面清查一遍，如果您的房間無法出熱水，我們會登記并盡快查出原因修好，因為我們的過失讓您有不愉快的體驗，我們會免您的房費做為補償。”
男人咦了一聲，摸着下巴回頭喊話，“是酒店工作人員，說來查浴室熱水故障，如果壞了，能免房費。”
冉冉聽到，裏面很快就回話了，“讓她進來，好好檢查。”
男人把防盜鏈取下，打開了門，對她說了句‘進來吧’，冉冉面無表情走進去，向四周迅速一瞥，這裏是客房的玄關，左側就是浴室，再過去就是床……
她看見裏面有個男人腰部圍着一條浴巾，正抽着煙翹着二郎腿看着她，房間有兩張床，裏面的那張，倒趴着一個人，被子蓋到他後背，從她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她忙低頭，散落了一地的衣服也認不出模樣款式，但是，裏面有件紫色的襯衫，顯眼的顏色刺痛了她的眼。
“看什麽看？不是來查水？”
男人一臉嚣張，冉冉點點頭，“有些客房的格局不一樣，我得看一眼确定一下，抱歉打擾了，我這就檢查。”說着走進浴室，打開了熱水，很快，冒着煙的熱水就流了出來，剛剛替她開門的男人見狀喊了句‘shit’！
冉冉轉了轉眼睛，淡定地把手擦幹，走出浴室時，那個男人開口了，“喂，你們酒店半夜三更搞檢查，也打擾了住客啊，不用賠償啊？”
“這個……”冉冉遲疑了下，在男人臉上做出兇狠的表情時，她低着頭回答，“确實打擾了，要不，我就幫您登記成故障，明天您去結算前臺就會為您退回房費。”
“這還差不多。”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冉冉淡定地離開，走到轉彎處時她終于忍不住腳軟，忙撐住牆蹲了下來。
是他，是方承澤，真的是他！
冉冉捂住嘴，忍住就要出口的抽泣，兩個看起來混黑社會的男人，蠻橫又孔武有力，而方承澤，不知是睡着還是怎麽的……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那一地的衣服……是不是說，她來晚了？
冉冉抱住自己，晃晃頭，不行，不行，她不能在這裏哭，哭救不了他，她得做點什麽。
哆哆嗦嗦拿出手機，重新拔了報警電話，這次詳細地和他們說清楚房內的情況，對面終于說會馬上把她的反饋上報，請她一會配合搜查等等。
再次挂了電話，她閉了閉眼，再看一眼時間，才過去十來分鐘，什麽時候警察來還不知，她得拖着，至少……至少不能讓情況更惡劣。
……
三分鐘後，酒店內部突然響起了火警鐘，急促的火警報音吵醒了許多睡得正香的客人。
冉冉從七樓第一間房開始，每一個房間都大力敲門，同時喊一聲：“火警！火警！請客人盡快疏散！”
“什麽？”有人打開門一看，便見到走廊上多了許多客人，有不明的煙霧從走廊裏飄出，嗆人的煙味讓人霎時失去困意，衆人紛紛回房收了随身物品，趕緊跑下樓梯。
七零八房中，男人聽見了外面的動靜，突然吐了口口水，“媽的，什麽破酒店，一會水故障，一會火災！”
“行了，我看了，真的有煙，我們快撤吧，真燒上來就完蛋了！”另一個男人已經穿好衣服，拿上自己的東西就要起身。
“那他怎麽辦？”
“去，你管他？我們才拿多少錢？自己的命要緊。”
兩人很快離開了房間，他們跟着其他客人，匆匆向逃生通道走去，這時一直在疏散人群向客人喊話的酒店員工忽然一個回身，猛地撞到兩人身上，其中一人被撞得連連後退，“媽的沒長眼啊！撞哪呢？”
冉冉向前踏了一步，立刻低頭彎腰，“實在對不住，客人太多了，您先請！”
兩人罵罵咧咧走了，冉冉等他們進了逃生通道後，立刻移開腳步，撿起了地上的房卡，飛快朝七零八房跑去！
來得及，來得及，一定來得及的！
冉冉抖着手刷卡，迅速進了房間。
關上門後，她忙跑上前去，爬上了床，扯下了半蓋住臉的被子，一口氣瞬間倒抽。
是他，真的是方承澤！
“哥，哥，醒醒！”她搖着他，見他眼皮動了動，然而最終，還是沒有睜開。
“沒事，沒事的，你先睡着，我這就帶你離開。”她跳下床，撿起了衣服和褲子，床邊地上有皮鞭和蠟燭、還有她看不懂的道具散落着，冉冉無視了它們，跪在他身邊認真地翻着衣服，嘴裏喃喃着，“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來，齊大哥也來了，放心，沒事的，我們很快就能去醫院……”
說着拉下被子，立刻見到青青紫紫的後背……
她一下子捂住了嘴，不敢叫出聲，聲音能忍住，眼淚卻忍不住，她擡手用手背胡亂抹着，只感覺到心裏陣陣鈍鈍地痛。
後背是這樣，其它地方呢？那兩個人渣對他做了什麽？！
“哥，我幫你穿上衣服。”她啞着嗓子說話，越過他的身子，執起他的一只手，套上了袖子，然後是另外一只……
把後背蓋住後，冉冉的目光移向下身，這時夢境裏醫生的話不住地跳了出來，她白着臉想了一會，咬了咬嘴唇，跑到浴室扯下大浴巾，回來蓋在他下身上，接着把被子抽掉，她小心地把浴巾繞着他的身子圍了一圈，又緊緊打了個結。
不知道有沒有傷口，不能給他穿上褲子，可是也不能這樣讓他光着身子，他這麽要面子，若是出去的時候走光，不是得嘔死？
冉冉含着眼淚幫他系好浴巾，把他人翻了過來，将襯衫扣子扣好。
怎麽辦？然後怎麽辦？等齊光毅上來帶他出去？
不，今晚這事肯定會被人查出來的，酒店有閉路監控，她一個人沾上就算了，絕不能也把他拖下水。
——冉冉：“到了的話別進來，到地下停車場電梯口等我。”
她迅速打出這句話，回身望着方承澤，深吸了口氣。
撿起了地上的鞭子放在床邊，她抿着嘴把方承澤拖了起來，接着壓在背上，将他的雙手扣住自己脖子，然後抖開鞭子，從他身後繞到自己身前，緊緊地、綁緊。
“你可得給我撐着，我出了這麽大的力，說不定還會被人告，如果你不能好好的，那就對不起我了……”冉冉咬着牙站了起來，身子向前傾，拖着步，向前走去。
酒店走廊已經沒有人，冉冉不敢耽誤太久，哪怕身後的方承澤重得超過她的承受能力，也只得咬牙向前邁步。
“你真的很重，明明瞧着挺瘦的，怎麽這麽重，肉全長肚子上了？這樣可不行啊，沒有女生會喜歡……”正說着，一滴液體滴在她脖子上，她一個激靈，側過頭去看，就見靠在她肩上的方承澤歪着頭，鮮血從他的鼻腔裏流出……
冉冉腦中‘轟隆’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血，好多血，他流了好多血……
“不要，不要這樣……”她晃晃他，見他眉頭微微斂着，像是仍有意識，瞬間又喜又悲，“堅持啊，給我堅持住方承澤，我們快到了，坐電梯了，出去我們就能去醫院，你給我堅持住，好不好，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