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勢力
酒仙樓的三樓靠窗的位置,顧段沂端正地坐着,坐在他身旁的是一名面色蒼白,身着灰袍的年輕男子,眉間朱砂十分刺眼。除此之外,此人就是那種放到人群中,就認不出來的那種再普通不過的人。
安流細細打量了一番年輕男人,依舊不敢相信,“你說元氏的現任族長是元林靜?”
“正是。”元英冷淡地擡眼看他一眼。
“當年元昊意領着一幹子弟打入惠國後,說是後繼無人就了無聲跡了……沒想到現在還存在着……”要不是辨出元氏子弟必備的眉心朱砂,他都不敢确定。
元英看了一眼正悠哉着喝茶的顧段沂,思索了下,繼續道:“的确如此,我們一直都在惠國京都附近活動。族長暴斃,沒有指定下一任族長,當時就已經散了。可元林靜師姐不甘心,率我等自立一派,後來就只有我們這一脈一直到現在,如今她囑咐我聽六皇子的命令行事。”
“京都還有多少是你們的人?你們滲入到什麽程度了?”安流追問。
元英看着他急切的神情,坦然道:“無可奉告。”
安流愣了下,挑眉道:“怎麽說你們都是蹇國人,為國效力難道不應該嗎?”
“如今的元氏子弟并不只是蹇國人了,多年在惠國,在那邊結婚生子的居大多數。”
“哎……真是可惜了。”安流不能把這股勢力召集起來,頗為失望。
顧段沂喝了一杯茶,吃了兩塊點心,看他們不說話了,就說:“那安少将軍,我可以走了嗎?難得出宮,我想逛一逛。”
“不行,我可是用腦袋擔保着六皇子的安全的。”安流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看顧段沂頗為落寞的模樣,心思一轉,道:“六皇子想不想知道蕭允琀做了些什麽?”
顧段沂愣了下,不由得緊張起來,滿含期待地問:“你知道什麽?”
雖然他有元氏子弟在暗中保護,但是他向他們打探消息,他們是不會告訴他的。他們只能幫他做一些事情,至于什麽不能幫他做,他也不清楚。
“要想知道,那就借這些元氏子弟給我用一用,可以不?”
顧段沂随意地點頭,“可以,只能幫你做一件事情。”
元英在一旁,很是苦惱地暗嘆,怎麽這六皇子似乎并沒有把他們看得很重啊?
“也行,”安流打開扇子,笑眯眯地晃着,道:“那惠國皇帝賜婚了,将陌雅公主賜給蕭允琀,他即将就是驸馬爺了。我國使臣準備好了賀禮,已經出發了。”
“……不可能,你騙人……”顧段沂整個人都懵了,靠着椅子,神情恍惚。
“這事兒不久就會在惠國成為美談,你到時候也能在街上聽到風聲的。我有必要拿這種事情騙你嗎?不信我,可以去問問大皇子,賀禮就是他打點的。”
顧段沂不用跟他大哥确認,這件事情他心裏是有底的,只是他不願意相信而已。
他走了不過半個月不到,蕭允琀就要迎娶公主了,真是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安流沒想到這個消息對顧段沂的打擊這麽大,看六皇子這神情恍惚,忽哭忽笑的模樣,他心裏恐慌。要是他把大皇子的親弟弟給吓傻了,他可擔當不起啊!
“六皇子,這,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你這是做什麽?雖然你們之間有些……暧昧,但是那也都過去了,此後彼此再無幹系,你就看開點吧。”
“是啊,彼此再無幹系了。”顧段沂哽咽着呢喃着,站起身來往外走。
元英隐去身形,迅速跟了上去。
安流深深地嘆了口氣,合上扇子,起身趕忙追了出去。在他匆匆下樓時,就聽着外頭有人喊:“撞死人了!撞死人了!”圍過來的百姓一圈接着一圈。
“發生了什麽事兒?”安流不敢想象,疾步跑了出去,然後就看到路中間躺着個人。
顧段沂躺在地上,腦後淌血,奄奄一息。
“來人啊!快牽馬來!”
安流神色肅穆,沖上去,一把将顧段沂撈起。等馬到,大步就跨了上去,驅着馬兒朝着皇宮去。一路橫沖直撞,看都不看人。完全沒有可能再發生一場悲劇的意識。
守門的侍衛遠遠見着一匹馬急速跑進來,正準備攔,就被一道狠戾地聲音驚住了。
“都給老子滾開!擋我者死!”侍衛們都識得這是安流的吼聲,只能都愣愣地看着安流連帶着馬的身影在自己眼前閃過。
安流眼見着大皇子的寝殿就在眼前,也顧不得吆喝馬兒停下,直接就跳下了馬。
正從殿內出來的王紫宜猛地見他,吓了一跳,再凝神看到他扛着的人兒,驚喊道:“快來人,喚蘇太醫過來!快!快去叫人!”
“皇子妃,我……”安流愧疚不已,發生這種意外,他也不想的。
“別廢話!快點把段沂放下來,你這樣颠他,豈不是讓他傷得更重!”王紫宜招呼了幾個侍從過來幫忙吧已經昏迷了的顧段沂給擡進寝殿裏。
安流急得惶惶然,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只能在寝殿門口兜來轉去地轉。
聞訊趕來的顧段沐看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這不是你的錯。你跟殷遠先回去的,後面的,你也幫不上什麽忙了。”
“是,大皇子。”
安流懊悔地嘆了口氣,看了看寝殿忙裏忙外的人,只能跟着關殷遠先離開了。
王紫宜坐在床邊,看着那包紮着腦袋,仍舊昏迷不醒的少年,眼淚嘩啦啦地流。
“好了,別哭,太醫不是說了,段沂他沒事。”顧段沐坐到她身旁,攬着她肩膀安慰。
“我知道,可是就是心疼。這孩子從小沒少受苦,沒想到還發生了這種事兒……要是再差點,再差點,他就回不來了……嗚嗚……”
顧段沐抱着她,看着顧段沂也十分心疼,這是他的親弟弟,護不周全都是他的責任。何況這次在路上被馬撞到,還是有人有意為之的,就為了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王紫宜越想越不是滋味,恨恨地問道:“是不是敖振鋒派人做的?他肯定是對你向父皇參他一本的事情,耿耿于懷!”
顧段沐沉默不語,他如今是掌握了敖振鋒克扣軍饷,以及與土匪強盜勾結的證據,他一直拿捏着不發,除了需要一個讓敖振鋒絕無翻身的可能的時機之外,也是為了盡可能給安流在軍中樹立威信的時間。好在扳倒敖振鋒的時候,安流能直接接任他的位置,拿到那三分之一的兵權。
現在看來,倒是他給了敖振鋒謀害他弟弟的機會了。
“紫宜,你放心,我一定會給段沂讨回公道的。”顧段沐有預感,這個時機就快到了。
“我不要公道,我要那敢傷了段沂的小人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王紫宜恨得牙癢癢,她一把抓住顧段沐的衣襟,激動地聲音都顫抖,“我原本想着,權謀之事,女人最好不要插手。即便父親問我意見,我也不答。現在我改變想法了,我要讓父親幫你,不僅要幫你鏟除敖振鋒,還要幫你登上這大寶之位!”
“……”顧段沐被她這番話給震撼到了,滿心歡喜地親了她一下,“你終于願意幫我了!”
“我不過是在幫我自己……”王紫宜吼了那麽一出,把所有的氣力都散盡了,她靠在顧段沐的懷裏,啜泣道:“這麽多年,我無所出,一直把段沂當成自己的孩子,看着顧着護着。現在,他這樣躺在我的面前,讓我怎麽能不做點什麽……”
“紫宜,是我對不起你。若不是因為……”
“別說這個了,你為我也受了不少苦。我們現在擁有彼此,對此,我毫無怨言。”
顧段沐疼惜地在她臉上落下一個個吻,默然嘆了口氣,若是他們能有一個孩子,那就再美滿不過了。
當初顧段沐的母親失寵,到顧段沐适齡成婚時,皇帝沒有給他賜婚,然而就是王紫宜,丞相的獨生女,認定了他,非要嫁給他不可。丞相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自然就順了她的意,親自向皇帝讨了賜婚的旨意。
顧段沐與王紫宜甜情蜜意,不久她就懷上了,可是那時顧段沐被派去剿匪。王紫宜在宮裏得不到悉心照顧,結果不小心流産了,之後就再也不能懷上了。
明面上是這麽說,但是這其中的貓膩,是皇族的醜聞。
反正,王紫宜流産後不久,二皇子就被丞相彈劾至終身囚禁于宗人府,最後上吊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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