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蕭遠征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說:“坐。”
周荻立刻乖乖地坐下。
蕭遠征接着說:“想去國外念書嗎?有沒有比較喜歡的專業?”
周荻仔細想了想, 說:“沒什麽喜歡的專業,學什麽好像都可以。不過不想去國外,外面的東西吃不慣。”
“只是在想吃的東西?”蕭遠征搖搖頭,笑道:“所以啊, 雖然18歲是法定的成年, 但我認為你的心智還不夠成熟。這樣吧, 要不要聽一下我的建議?”
周荻一臉“受教了”的表情, 用力點了點頭。
“你們老師說你這學期數學成績進步很大,應該能考上京大的,如果你喜歡的話, 可以往數學這個方向發展。我并不是那種不開明的父親,會強迫你學你不喜歡的專業。如果你對生意沒興趣的話,我也不想勉強你。
“我的确是沒有什麽興趣, 我在這方面也沒什麽天賦。”周荻有些苦惱地說,“但是……外公專門在遺囑裏寫了不允許我将股份轉讓,我不知道……”
蕭遠征安撫地說:“當然要尊重你外公的遺願,不過遺囑也只是說在成年之不準你轉讓, 你成年之後就可以自行處置你的股份了。你外公這個考慮其實是很周全的,到你成年, 也差不多能看出來你是否有能力接手宏達了。”
周荻皺眉道:“我知道的, 爸,這件事情你以前給我說過很多次,我也一直在考慮, 我當然明白我的能力有限,沒辦法管理那麽大的公司……只是有時候想起外公臨終前,拉着我的手千叮萬囑說讓我不能轉讓股份,就覺得……為了讓他安心,我不得不這樣選擇。有時候真的很為難,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蕭遠征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能理解你外公的心情,說到底,他還是對我有些偏見。只可惜他走得早,如果他老人家如果現在還健在,一定會看到我為了宏達的發展的做出了多少努力,也會看到作為父親并沒有虧待過你。于公于私,我都覺得我對得起岳父大人了。”
周荻點頭說:“嗯,爸你做的很好,我都看在眼裏,這些年對我也很寬容。只是……我……”
蕭遠征打斷了周荻的話:“你有時候也可以聽聽其他長輩的意見,比如高伯伯,陳伯伯。這些日子他們都在對我說,你快成年了,将會在事實上成為宏達最大的股東,其他股東們怕是不會同意。大家都一直在我耳邊念叨,讓你把股份轉讓給我,但最近太忙,我都沒有再多提這些事情,而且考慮到你要高考,怕你分心就一直沒有說。既然今天提到了這個事情,我就多嘴幾句,你可以現在開始考慮。”
“我一直都在考慮,就是……嗯……”
周荻說話有些颠三倒四,像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動搖。蕭遠征頓時大喜過望,感覺自己十幾年苦口婆心的勸說在今天終于有了回應。或許這次打傷蕭緒的事情的确是讓周荻心裏非常愧疚,也或許是因為關澤給周荻說了什麽。
總之,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只要周荻動搖了就好,蕭遠征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蕭遠征乘勝追擊,繼續向周荻抛出充滿誘惑的條件:“這樣吧,我們父子二人可以做一個交換。你将你手裏的股份轉給我,我就放棄我手裏周宅的産權,怎麽樣?”
周荻頓時雙眼一亮,明顯是對這個提議動了心,他張嘴似乎就要蹦出一個“好”字,卻又在最後關頭硬生生憋住。
蕭遠征臉上仍然只有和藹的微笑,好像他這個提議只是漫不經心随口一提,但實際上他比周荻還要在意和緊張,對于周荻的股份,他是必須要得到的。
于是他靜靜地觀察着周荻,沒有放過周荻的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幾秒鐘之後,他就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到底周荻只是個小孩,就算是有些小聰明,也沒辦法和他較勁。雖然花了十年的功夫給周荻洗腦,但他的努力是有成效的,周荻終于動搖了。畢竟對于周荻來說,周宅是他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這裏滿是他母親和他外公的記憶,讓馮靜蓉和蕭緒住進來,他心裏一直很膈應。
這棟宅子在很早以前就過戶給了周荻的母親,因此周老爺子的遺囑裏沒有規劃這棟宅子的歸屬于周荻。周荻的母親去世得匆忙,沒有留下遺囑,于是她所有的財産都按照法定程序分給了周荻、蕭緒、蕭遠征三人。
蕭遠征并不是一定要和周荻争這套房子的産權,當年他們一家三口非要住進來也不是為了膈應周荻。只不過那時候他要執掌宏達,實在是身份尴尬,住進周老爺子的宅子就相當于是表明他已經是周家主人的身份。如今他在宏達的地位穩固,擁有周宅作為身份象征的需要沒有那麽強烈了。倒不如順水推舟将他和蕭緒手裏三分之二的産權作為條件,換取周荻的信任和他手裏的宏達股份。
這筆買賣有多劃算,蕭遠征除非是傻了才算不出。
很久之後,周荻才緩緩開口,低低地說:“爸,你讓我考慮一下吧,這件事情太重大了。”
雖然略微有些急切,但蕭遠征也知道什麽叫做見好就收,這個時候再多說也是沒用,不如晾周荻幾天,讓他好好想想。
“那好吧,你自己考慮。”蕭遠征再拍了拍周荻的肩膀,說,“不過你哥手裏還有這棟宅子三分之一的股權,他也在這棟宅子裏住了很長時間,是有感情的,他不一定會同意我答應你的條件,你最好快些想,我會幫你給你哥做工作的。”
周荻面露擔憂,捏了捏自己衣裳的下擺,說:“我知道了……那……那我們先去看看我哥吧,我想好好給他道個歉。”
蕭遠征心滿意足,立刻就帶着周荻出門,往醫院的方向去。
*
馮靜蓉就在醫院裏守着蕭緒,幾乎是寸步不離。每天看着自己兒子這幅慘樣,她的心疼得像是要揉碎了,一刻不停也不能停下對周荻這個小畜生進行詛咒。馮靜蓉希望那個小畜生今天晚上就被車撞死,否則根本不能平息她的怨氣。
正當她哭哭啼啼對着蕭緒罵那個小畜生的時候,蕭遠征就帶着周荻來了。
周荻出現在病房門口的那一刻,原本躺在床上精神恹恹的蕭緒突然瞪大了一只眼,條件反射地抽搐了起來。
只能瞪一只眼的原因是另一只眼還被紗布包着,他現在這幅樣子看上去就像是全臉大整容之後被包成了木乃伊。
周荻看到的時候都有些驚了,當時動手是計劃好了力道的,他大概能想到蕭緒有多慘多醜,但真的看到平時人模狗樣的蕭緒此刻的尊容,還是覺得太滑稽了。
周荻差點沒忍住滿心的幸災樂禍笑出聲來。
“你來做什麽!”馮靜蓉一下跳了起來,長長的紅指甲指着周荻怒罵道,“你來幸災樂禍嗎?!”
居然被看出來了,看了演技下滑得厲害。
周荻趕緊正了正臉色,擰着眉毛滿臉可憐相,小聲說:“我來看看哥……他好了沒……”
蕭緒看到這張裝純的臉就來氣,他全身都在抖,斷斷續續地說:“不、不需要!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
周荻委屈地往蕭遠征的背後躲,而後說:“哥,你誤會我了,我是真的想給你道歉的。我知道我做的不對,我不敢請你原諒我,但我希望你別太生氣,馮阿姨也是,氣壞了身體可就不好了。”
馮靜蓉滿眼含淚,還想大罵周荻,可蕭遠征輕描淡寫地擡手制止了她,拉着周荻的胳膊往前走。蕭緒和馮靜蓉都氣得要命,卻又不敢違抗蕭遠征的意思,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周荻走到了病床前。
“周荻是真心給阿緒道歉的,剛才在家他就和我說過了,你們先冷靜一下,聽他要說什麽。”蕭遠征剛開始還是一臉嚴肅,可轉向周荻的時候,突然就變得和顏悅色了起來,周荻也是乖乖巧巧的,用一充滿了敬重的眼神看着蕭遠征。
二人的樣子要是讓不知情人瞧見,必定會為這父慈子孝的畫面感動。
周荻在“慈父”的鼓勵下振作了起來,他面向蕭緒,下一秒突然就紅了眼眶,英俊的少年配上通紅的眼眶,用“楚楚可憐”來形容都不為過。
蕭緒:“……”
楚楚可憐的仿佛被打的人是自己的周荻對蕭緒鞠了一躬,誠懇地說:“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把你傷成了這樣,我真的知道錯了,也真的是後悔了,特別是現在看到你的樣子,我真的很難過,當時我們都沖動了,尤其是我……我真的太過分了。如果哥你還是覺得無法原諒我,我也可以理解。哥……要不你打我吧,等你好了,你就打我一頓,只要能讓你消氣,我做什麽都可以。”
蕭緒氣得猛錘了一把病床,怒道:“你裝什麽裝!你那天不是還威脅我嗎!”
周荻眨眨眼,說:“我威脅你什麽了?”
“你說……你說……”蕭緒突然卡殼,再說不出話來。
那天後來的記憶有些模糊,蕭緒只記得周荻說關澤是他的人,讓自己不準碰。
但這些話蕭緒不敢當着蕭遠征的面說,否則他也不會隐瞞他們打架的真實原因了。
眼見自己的兒子無言以對,馮靜蓉立即尖着嗓子怪叫道:“阿緒肯定不是說假話的!你還威脅過我,你說要把我也打成豬頭,你說過沒!你承認不承認!”
“是的,我承認在氣頭上我說了過分的話,馮阿姨,我也要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我。”周荻低垂着眉眼,說,“但氣頭上的話怎麽能當真呢?馮阿姨你不也說了我是個小畜生,詛咒我和我媽媽一樣早死嗎?”
馮靜蓉頓時臉色大變,驚恐地把目光投向蕭遠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