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非常, 介意。
關澤擡眼看了看盧教授, 見他心情很愉快,于是便硬着頭皮給蕭緒解釋,蕭緒聽得很認真,還時不時提出些問題。從态度上來看, 他當真是很有心想要做慈善。于是關澤也盡量摒棄了對這個人的個人成見, 專注在項目裏。
這頓飯吃了很長時間, 關澤也總算是将明天課程給蕭緒講透了, 最後蕭緒說:“盧教授這一生都在為教育事業燃燒自己,實在是令人欽佩,一見到您, 高山仰止之情便油然而生。您發起的明天課程是一個非常好的公益項目,作為您的後輩,一定會盡力支持的。”
盧教授欣慰地道:“京大有蕭總這樣的校友, 也倍感驕傲。那麽,我這個老頭子也不拐外抹角地客氣,我直說了,如果可以的話, 蕭總能不能盡快将資金注入?”
蕭緒道:“盧教授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快的。”
蕭緒打算以宏達在蓉城的子公司為名義進行投資, 這樣還能順便給公司做宣傳。
盧教授常年緊皺的眉終于舒展開了, 他握着蕭緒的手,鄭重地說了感謝。
關澤也覺得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他看了看表,估計着自己打個出租車回去, 差不多周荻也要放學了。
衆人起身離席,正要互相道別,蕭緒又盯上了關澤,突然開口,說:“對了,阿澤,剛才喝了點酒,如果方便的話,想麻煩幫我開一下車。”
關澤不想答應,立刻開口:“我……”
“沒問題的,關澤開車還可以。”盧教授打斷了關澤的話,說,“關澤跑一趟吧,如果蕭總還有不清楚的地方,你也方便再給他講一講。”
盧教授拍了拍關澤的背,一方面是希望盡量将這位投資方照顧周全,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關澤能與這位青年才俊打好關系。面對着盧教授殷切的目光和幾位教授的期待,關澤實在是有苦說不出,如果這個項目因為自己出了問題,關澤哪裏還有臉見盧教授?
于是關澤忍了滿心不快,輕輕應聲。
幾位教授都很高興,熱情洋溢地将關澤和蕭緒送到了停車場,看着關澤坐上了駕駛座。
關澤看了看時間,然後給周荻發了消息,這才系上安全帶。
蕭緒也坐上了副駕駛,與諸位教授道別之後,他就一直盯着關澤的側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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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出了很長一段距離,關澤都沒有說話。不再面對盧教授,關澤也不需要再對蕭緒客氣,他恢複了那張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臉,完全拒絕和蕭緒交流。
蕭緒安靜了一陣,終于是忍不住開口,道:“阿澤,真的很抱歉。”
關澤沉默地轉動方向盤。
蕭緒繼續說:“我知道你肯定是怨我今天假裝不認識你,不過今天本來就是要和盧教授讨論項目,所以我就想,還是不要因為我們的私人關系影響了這麽嚴肅的事。”
關澤繼續沉默。
蕭緒有點難以維持臉上這這副潇灑的神色了,再次開口時刻意壓低了聲音,顯得特別溫柔:“不過……我還是有些私心的。因為我們過去并不愉快,所以我一直想,如果我們重新認識一次就好了,這一次對我來說,是很好的機會。阿澤,我想和你重新認識,就從今天開始。”
關澤不為所動,依然沉默。
終于,蕭緒的臉陰沉了下來。
他隐約覺得關澤變了,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四年前的關澤,看起來很高傲,但其實骨子裏很自卑。蕭緒接近關澤,并沒有費太多力氣。
而如今的關澤,對他充滿了防備,即使是他用和從前差不多的手段靠近關澤,關澤卻用渾身的刺擋住了他。
蕭緒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樣的挫敗,他已經到了惱羞成怒的邊緣,如果面對的不是關澤,他可能早就沒有耐心了。
接着蕭緒也沉默,這樣詭異安靜的氛圍一直持續到車開到周宅門口,關澤解開安全帶迅速地下車。蕭緒總算是從剛才那種挫敗之中緩了過來,他再次恢複了風度,也快速下車,走到了關澤的面前。
蕭緒道:“阿澤,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關澤搖頭:“不用,我剛才就約了車,馬上就來接我。”
蕭緒總算清楚了,只要是以私人身份和關澤搭話,關澤的态度就是不搭理。于是蕭緒便将話題扯到了明天課程上,道:“那……阿澤,關于明天課程,我還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随時問你嗎?”
“可以。”關澤面無表情地開口,“這裏還有一些相關的資料我沒有整理在第一次給你的文件裏,因為不是很要緊。但如果學長有時間,也可以抽空看一看,這更能幫助你理解明天課程的核心理念。”
關澤一邊說,一邊從包裏拿文件袋,不過拿的過程,有個金屬的小東西被文件袋給帶出來了,落在了地上。
關澤剛低頭去看,蕭緒已經眼疾手快地蹲下将那個小東西給撿了起來,而後蕭緒拿着它,目不轉睛地看着。
那是蠢兔子的梳子,專門給它梳毛用的,關澤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用了就順手放在了包裏。這個時候掉出來,又是給關澤找麻煩。這把梳子蠢兔子很喜歡,已經用了快五年了。這時候被蕭緒看到,只怕他又要多想。
果然,蕭緒看着那把梳子,先是震驚,而後又激動了起來,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靠近關澤,欣喜地說:“那小兔子……還活着?”
相對蕭緒來說,關澤的表情卻是極端的冷,他很沒有禮貌地當着蕭緒的面把手機給打開,然後在搭車軟件裏催促了一下司機,頭也不擡地說:“請學長把這個還給我。”
蕭緒沒有立刻動作,依然緊緊地握着那把小梳子,往事一下湧入他的腦海,他動情地看着關澤,柔聲道:“這樣一把梳子,都用了五年了,阿澤啊……你果然還是那麽念舊情。”
關澤簡直快被蕭緒給氣到笑出來了,他真的搞不懂蕭緒究竟是什麽毛病,怎麽能這麽糾纏不休?他早已打定主意絕對不第四次和蕭緒重複之前說過的話,因而不管蕭緒是多想了什麽在瞎激動,他始終是淡然地靜默着。
這時候,拐角的路口亮起了車燈,關澤約的車總算是到了。
關澤對着蕭緒攤開手,仍舊是一言不發。
蕭緒将手裏的梳子握了握,輕輕放在了關澤的手裏。
關澤微微點頭表示告別,而後立刻轉身上車,沒有一點停頓和遲疑。
直到那輛車發動,蕭緒還往前走了兩步,目光始終追随,而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幾年前,他們撿到那只兔子的那一天。
那天是蕭緒給關澤表白之後,他們第一次約會,在蕭緒送關澤回家的路上撿到的。不知道是哪家不負責任的主人,将剛剛生下來還沒有長毛的一窩幼兔丢在了垃圾桶旁邊,另外三只都已經死了,就剩下這一只小兔子奄奄一息,關澤将它帶回了家,悉心照顧。雖然一直病恹恹的,但這只兔子還是活了下來。
這只小兔子見證了他們短暫的戀愛過程,有一次,小兔子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腹瀉,差點就沒了,蕭緒半夜帶着關澤到處找寵物店,總算将小兔子的命撿了回來。
從寵物醫院出來的時候,蕭緒第一次看到關澤眼裏有淚花閃爍,雖然最後關澤也沒有掉下眼淚來,蕭緒卻覺得那雙閃着淚的眼睛特別好看。那時候,他很動情,也是很認真地告訴關澤,我們三個是一家人,以後我會保護好你們的。
那時候關澤信了這句話,臉上全是羞澀的幸福感,蕭緒低頭想吻他,卻被關澤懷裏那只亂動的小兔子攪了局。
美好和脆弱的初戀終究禁不起風雨,那未完成的吻成了蕭緒心裏一個難以釋懷的遺憾。
這一次,蕭緒不會再讓關澤成為遺憾。
他用一種肉麻的目光望着關澤消失的方向,直到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看來電人,又若無其事地将手機放回了口袋,根本不想接。
快到十一點關澤才到小區門口,這個時間周荻已經放學半小時了,想着讓周荻等了那麽久,關澤心裏就過意不去,他一路小跑回家,到門口時氣都喘不過來。
周荻就在門口蹲着玩手機,像是在……看門。
“回來了啊?”一見關澤,周荻就高興地迎了過去,完全沒有因為久等而不悅。
關澤扶着自己的胸口喘氣,半天沒能說上話,周荻就輕輕地撫着他的背,說:“你急什麽啊?我也只等了一會兒。”
周荻的體貼讓關澤心裏特別過意不去,更何況剛才還和蕭緒見面了……雖然和蕭緒見面的确是因為公事,關澤也用盡全力對蕭緒表示了抗拒,但這種莫名其妙愧對周荻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關澤突然想起了那些借工作名義在外花天酒地的丈夫,把鮮嫩美貌的小嬌妻一個人留在家裏,小嬌妻還傻乎乎的等丈夫回家,無怨無悔。
關澤都不敢直視小嬌妻……不對,是不敢直視周荻。
周荻無所察覺,跟着關澤進了屋,還心情很好地問:“今天見了贊助方了,感覺怎麽樣?對方是真心想做慈善嗎?”
關澤有點心不在焉,沒問答,周荻又問:“是又反悔了嗎?你別這麽沮喪啊,我都說了,要多少錢,給我說就是。”
關澤依然沒有回答,默默地進了卧室,周荻皺着眉,也沒跟上去。不過很快關澤就從卧室裏走了出來,手裏還緊緊地拽着什麽東西。
“怎麽不高興了?你到是說啊。”周荻有點着急。
“沒有不高興。”關澤忙說,“就是要給你說……因為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的,所以幹脆現在給你說。那個……打算贊助明天課程的校友,是……是蕭緒。”
不出所料,周荻驚訝了一瞬,接着臉色迅速轉黑。
關澤急忙說:“他好像是真的想做慈善,還說是蓉城那邊什麽樓要開盤了,也想炒點正面的新聞。你別生氣,又不是因為我他才冒出來的。”
周荻頓時炸了毛,就和蠢兔子生氣的時候一模一樣,鼻翼不停煽動,拔高音調道:“我看他根本就是有別的企圖,這不行,我……”
周荻的右手被關澤給拿了起來,關澤的皮膚比他的溫度低一些,于是那微涼的觸感讓他瞬間卡殼,而接下來關澤則将周荻的手掌攤開,将一個小東西放在了周荻的手上,周荻看到的那一瞬,腦子就停止了轉動。
一把鑰匙。
關澤沒有平日的害羞和窘迫,而是真誠的、嚴肅的地看着周荻,說:“雖然這個出租房暫時還算不上家,但會是比較長期的一個居所,所以你還是先備一把鑰匙。”
金屬的冰涼光澤晃了周荻的眼,他看了那鑰匙很久,才慢慢将目光移向關澤的雙眼。
一把鑰匙,比任何冠冕堂皇的甜言蜜語都實在,這意味着關澤對周荻的全然信任——他已經完全進入了他的領地,可以随時出入他的私人空間。
關澤不打算再多說什麽。
因為不管蕭緒是什麽目的,關澤都不會搭理他,任何一句有關他的話都是廢話,關澤不想浪費唇舌,就讓他一個人去蹦跶好了。
于是周荻也完全不再關心蕭緒,他的心思全系在關澤的身上,一雙眼裏的柔情都快溢出來了。他将那把鑰匙握緊,再握緊,好半天沒組織好語言,過了一會兒,他才帶着顫音說:“關澤哥哥,我能親你一下嗎?”
關澤驚道:“不能!”
周荻不死心,讨價還價道:“親臉也不行啊?別這麽小氣!”
關澤轉身就躲,周荻又跟上,急着說:“那我抱一下總可以吧?”
關澤沒回答,但也沒有說不行,周荻只當他是默認了,張開雙臂就從背後抱住了關澤。他寬闊的肩膀和手臂完全把關澤給圍在了其中,關澤根本無處可躲,全然陷入了炙熱的包圍之中。于是關澤那時不時失去節奏瞎跳的心,這時候好像都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了。
“關澤哥哥。”周荻蹭着關澤的耳畔叫了一聲,明明只是一個平常的稱呼,關澤卻覺得這四個字婉轉起伏,灌注了難以言明的情感。
關澤覺得皮膚微微發麻,又聽周荻說:“這把鑰匙,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
關澤“嗯”了一聲,低頭就看見周荻拿着鑰匙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千萬分珍重地緊緊握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老婆家的鑰匙(1/1)
渣男:日常助攻(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