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鈴聲響起時,成深正趴在辦公桌上睡覺。
從文諾手機裏轉錄的鋼琴聲響了很久,他才從自己的臂彎裏擡起頭,揉了揉眼睛,從衣袋裏掏出電話:“我是靳成深。”
電話那頭的人猶豫了一下:“你現在在什麽地方?方便說話嗎?”
成深有些意外:“子皓?什麽事搞那麽神秘?”
“你一個人嗎?”
成深苦笑着搖搖頭:“當然是一個人,小諾不是被你們給抓起來了嗎?”
“我有事必須和你面談,你能不能到明珠廣場來一下?我在那間咖啡屋等你。”
不等回答子皓就挂斷了電話,弄得成深瞪着電話發了好一陣呆。
想了想,他還是站起身,到洗手間拿冷水潑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些。一夜之間,鏡子裏的男人明顯憔悴了不少,臉頰深陷,黑色的胡茬遍布下颌與腮旁。
子皓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他。這也是兩人認識雖久,關系卻始終保持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狀态的原因。
一邊刮着胡子,成深一邊想着:子皓會有什麽重要的事想告訴自己呢?是找到了新的證據,還是文諾已經承認了--------不不不,不是文諾幹的,包括昨天在王朝進口的集裝箱中發現的東西,都一定是另有隐情。
換過便裝的成深趕到那間咖啡屋時,同樣穿着便裝的子皓早已經到了,正安靜地坐在角落裏喝着拿鐵,手邊放着一盤三文治,樣子像個早起溫習完功課來打發早餐的大學生。
“你也沒吃早餐吧?”
“我吃不下。”成深揮手打發走身邊跟過來的服務生,急迫地說,“有什麽事快說吧。”
子皓的黑眼圈還是那麽明顯,似乎又是一夜未眠。他從随身的電腦包裏掏出一疊材料,遞給成深:“你自己看吧。”
成深接過材料,匆匆浏覽着,神色從一開始的輕忽到緊張,然後,一變而成難以置信:“你從哪兒弄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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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的電腦裏。”
“這是私人資料-------”說到一半成深想起甘警官的另一面是超級黑客,不再表示異議,卻還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怎麽會想到懷疑他的?”
子皓的手緊捏着咖啡杯,杯子的柄幾乎要被他捏斷:“有人告訴我警局有內鬼,加上這次文諾的事——陷害的痕跡太明顯了,簡直是要把所有證據都塞到我們鼻子底下來。”
成深仍然不想相信,卻又無法反駁,只是一個勁地搖着頭。
沒有盡頭的黑暗中,文諾在拼命地奔跑。他不知道身後那追逐自己的是什麽東西,只是巨大的恐懼驅使着他盡力向前,尋找一線光明。
遠處有一個光點,似乎是這黑暗隧道的出口。全身酸痛到極點,肺裏充滿的似乎不是空氣而是火焰,燒灼着帶來劇烈的疼痛。
可是不能停下來。必須跑下去,直到出口。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能放棄。
終于到了那出口,隐隐綽綽有人站在那裏。
文諾伸出手去,卻在看清那人的臉時呆住了:是可續。
一個完全陌生的可續,神色冷漠而兇狠:“你殺了我、是你殺了我……”
“不、不是我!!!”
被自己的驚叫聲從噩夢中驚醒,文諾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冷汗濕透了衣衫。
舉目四望,才發現自己仍然呆在狹小的囚室中。天已經亮了,金色的日光從高處的氣窗透了進來。
傳來當啷啷的響聲,有人在開鐵門上的鎖。是獄警:“文諾,有人來看你。”
獄警從外面按動開關,囚室裏的日光燈亮了起來,慘白的燈光照得一切事物泛出幽幽的藍色。
看清門口出現的人是誰時,文諾下意識地向後退,後背抵在了牆上,粘粘的濕意透進心底。
是三叔。他的臉上帶着猶疑和不快,與剛得知可續死訊時的樣子有所不同:“小諾,剛才海關的人找我去談話了。”
文諾仰頭看着他,有些不解地“啊”了一聲。
“你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有什麽地方不對了。文諾悄悄地在床單上揩掉手心的冷汗:“解釋什麽?”
三叔似乎對他所認為文諾的裝聾作啞感到憤怒,語氣有些重:“那些夾在重型機械裏的槍支!足夠武裝一個集團軍的槍支!這可是你親自出面談下來的貿易合同,你會什麽都不知道?難道對方公司會這麽好心,把這些價值數百萬美元的東西白白送給你?”
文諾搖頭,一滴汗水從發梢滴落:“我真的不知道。”
三叔俯下身子,緊盯着文諾的眼睛,似乎想要在裏面找到什麽:“不知道的人是我。現在,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你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小諾?小小年紀,你所擁有的財富已經是絕大多數人一生都無法達到的天文數字,這還不夠滿足你的欲望嗎?你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