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是吃了很多苦頭,但這并不能成為你傷害別人的理由。”
文諾低垂着眼簾,悠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神,臉上照例的沒有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一旁的年輕警員發怒了:“文諾,這裏不是你的公司,少來擺你的臭少爺架子!”
吳鳴掃了那年輕警員一眼,後者立即停了口,雖然還是氣鼓鼓的。他輕咳了一聲,接着自己方才的話說:“每個人都要為他的行為負責,傷害你的人是這樣,你自己,也一樣。”
文諾冷冷地擡起眼皮,看着他面前的兩個警察:“我傷害了誰?”
年輕警員大聲指出:“所有證據都表明是張運甫殺了方可續,而張運甫本人在我們準備逮捕他的前幾個小時自殺,難道這是巧合嗎?”
吳鳴冷靜地補充了一句:“張運甫最後發出的短信,是給你的。”
文諾轉開頭,看着審訊室狹小的氣窗外透進的橙色光線。
那是晚霞的美麗映像,天快黑了。
一整天幾乎滴水未進,藥物早已失效,現在胃裏痙攣的疼痛一陣比一陣強烈,汗水漸漸沾濕了文諾的內衣。
成深他……現在在做什麽?愛情已經山窮水盡,卻為什麽還是停止不了對那個溫暖懷抱的想念?
奇怪的是,甚至只是這樣想着他的溫柔,就能感覺到疼痛的減輕。
吳鳴的追問打斷了文諾的思緒:“對這條短信,你有什麽可解釋的?”
文諾默然搖頭,看在兩個警察眼裏是連話也不屑說,卻不知道胃疼已經劇烈到讓他無法開口。
小王的暴躁在隊裏是出了名的,除了子皓有時能壓得住他,其他人包括吳鳴都拿他沒辦法。實際上,也是出于審訊需要而放縱他扮演一個黑臉角色。
顯然是被對方的抗拒态度惹惱了,他猛地起身走到嫌疑人的跟前,一把拽住年輕人半長的頭發,扯過大燈直照在那張蒼白的臉上:“文諾,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清楚點,這裏是什麽地方!沒有人會在乎你多有錢有勢,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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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瓦燈泡發出的光線耀眼到讓人看不清任何東西,文諾本能地想用戴着手铐的手擋住臉,卻被小王按住了手腕不得動彈。
這一回,他因為疼痛而顫抖的嘴唇和額上大顆的冷汗是怎麽也隐藏不住了。
吳鳴像被人刺了一下,跳起身來:“你、你生病了!為什麽不說?”
小王也吃了一驚,拿手撩開文諾額前發絲:“這小子冰涼得像個死人了!”
文諾避開他的手,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沒事。吳隊長,拜托把剛才你們沒收的胃藥給我幾顆。”
吳鳴在之前對他搜身時繳來的一堆物品中翻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倒了一杯水一起遞給他:“你把我們看成什麽人了?身體不舒服為什麽強忍着不說?”
吞下藥丸後,文諾扶着自己胸口,仍然低聲回答:“我習慣了,不是針對你們。”
習慣什麽?習慣忍痛嗎?吳鳴注視着面前纖細瘦弱的年輕人,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表弟會對這份感情無法割舍。對一個人的愛戀裏如果夾雜了憐惜,就會變成即使有條件更優秀對象出現也無法轉移的堅定癡迷。
小王卻在一旁冷言冷語:“活該,誰叫他中午不好好吃飯?那盒飯我們能吃他吃不下?這少爺架子擺的遭罪!”
文諾對吳鳴道了謝,沒有再說什麽。難道要對他們說自己根本不是挑食的人,對他們坦白自己是因為與成深的感情出現障礙而影響了心情才沒有胃口?
審訊室的門被無聲地打開,一張漂亮而孩子氣的臉出現在門邊。
吳鳴微微皺眉:“子皓?叫你好好休息,怎麽就跑來了?”
小王“啪”一個立正:“隊副!”
子皓點點頭:“你去休息吧,這裏有我。我沒事,一點都不累。”後面那句話是對吳鳴說的。
吳鳴還是有些不快:“你什麽時候會知道累?都累到休克了,還不肯好好歇着!”
子皓把他的話全當耳旁風,顧自在小王空出的位置上坐下,翻看着審訊記錄:“好像沒有什麽進展嘛。”擡頭看着吳鳴,“要不你也去休息吧,我來審審。”
“你一個人?”吳鳴有些猶豫。
“不是有錄像裝置嗎?”子皓笑着指一指斜上方的黑色鏡頭,“我不會對他做什麽不該做的事的。”
吳鳴還想表示反對:“可是他已經被審了一整天了-------”
“沒關系,你們想車輪戰就來吧。”文諾突然插話,嘴角帶着慣常的冷笑,讓人看了想扇他耳光,“反正我習慣性失眠,除非吃安眠藥或者——□□才能睡着。”
子皓臉色刷的一下黑了。吳鳴瞪大眼睛,兩秒鐘後才說出話來:“那我走了,你們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