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晚的警局有些陰沉,走廊裏的燈光很明亮,卻不知為何反而增添了令人不安的氣氛。
成深推開那扇唯一還透出光線的辦公室門,不出意料地看見了想找的人。
這幾日氣溫升高了不少,子皓換上了夏裝,淺藍色襯衣和深藍色西褲使他整個人看去更加完美如一副工筆水彩。
“成深?”
子皓聲音裏有着真實的驚訝,因為眼前這人從未主動來找過他。
意識到這點,成深帶着些內疚招呼着:“呃,我哥說你在加班,所以——”
子皓點頭笑笑:“有什麽事?”
“咹?”傻小子道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一時反應不過來。
子皓表面仍然在笑,心裏卻不免有些自憐自傷:“沒事的話,你怎麽會跑來找我?”
那粗神經的男人趕緊湊上來,胳膊重重搭在子皓肩上:“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是有急事找你幫忙。”
密密麻麻的東西看起來總是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何況是很多條腿的昆蟲密集在一起的樣子。
Max卻毫不介意,笑呵呵舉高手裏的玻璃瓶,仔細看着裏面不知何事急惶惶爬來轉去卻找不到出口的巨大螞蟻們。
“看這個。”他的語氣溫柔如對待戀人,略帶炫耀是在向所愛耍寶,“南美特産火蟻,名副其實,被它咬中那份疼痛就像被火燒灼。你有沒有被燙傷過?只需90攝氏度熱水,所帶來痛楚已非常人所能忍受。這些螞蟻,它們咬人後産生的痛苦是500攝氏度以上熱水的效果——假如世界上存在這樣高溫度的熱水。”
文諾靜靜看他的樣子,似乎他所說,全都是陌生的外語,一個字也聽不懂。
殺手的挫敗感可想而知。
怎甘心就此認輸?max溫柔地解開男孩所有衣扣、腰帶與拉鏈,過程漫長而充滿陰險詭異氛圍:“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說吧,說你會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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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和食指第二指節上厚厚的繭子表明這手的主人常年與槍械打交道。此刻這雙手正在文諾身上游走,似滿懷深情,又充滿惡意。
“不要再逼我了!”殺手滿腔怨怒無法發洩,死死掐住男孩腋下細嫩肌膚,在對方的戰栗中與之一同發抖,“不要逼我這樣對你,我不想的!”
然而他面對的,似乎是一座雕像,沉默堅硬安靜無語。
Max終于旋開瓶蓋,将瓶口擱在那柔軟白皙的肌體上。螞蟻們終于盼來出路,擁擠踩踏毫
無章法爬出瓶口,亂沖亂撞一通後尋覓食物未果,遂紛紛亮出獠牙啃噬所能觸到唯一物體。
殺手強行卡住文諾雙頰逼他開口,及時将一只橡木塞放入:“在你點頭同意簽字之前,我不想見你咬斷自己舌頭也不想被人聽見你的哀鳴,雖然你的聲音如此動聽。”
文諾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抽搐,繩子綁住的地方勒出無數道紅色細痕,頭發已經被汗水浸透,透過衣服的縫隙可以看見大顆的汗珠也正在全身一滴滴滑落,螞蟻咬過的地方迅速出現一點點紅腫,襯在白皙的肌膚上怵目驚心。橡木塞阻止了他發出聲音,卻擋不住他的頭在黑木椅背上發出的敲擊聲,整張椅子都在顫抖如狂濤駭浪中一葉扁舟。
Max低頭把玩着手中一把銀質的小錘子,并沒有看着他:“真是倔強啊!可是又何苦呢------”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答應你的要求,一旦被發現就是職務犯罪,後果很嚴重的?”
成深苦着臉點頭,雙手合十:“求你了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失去他幫幫忙吧——”
子皓無聲地嘆氣,原來日久不一定生情,一見鐘情幹柴烈火般的激情才教人□□掙脫不能。
坐在對面看子皓十指翻飛如蝶舞翩遷,顯示屏銀藍色光芒映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竟有種冰冷的誘惑。成深看得發癡,随即在心裏責罵自己愛人生死不明怎可以對着別人動心。
十分鐘後,子皓敲了一下回車鍵,取下眼鏡揉揉發澀的眼皮:“搞定了。”
成深跳起來,俯身從他肩上看着顯示屏上一排排飛速閃過的數字和文字,不由又苦起了臉:“這都是什麽呀?”
子皓重新戴上眼鏡,又開始輸入指令:“這是交通管理廳的全部車輛檔案,現在我們來把它們分一下類,然後,所有的現代,它們最近的轉手交易情況,還有……這裏!有報告說在秀英港發現被遺棄的車輛,特征與你說的那輛車相符!”
成深喜形于色:“太好了,只要有了大致位置,我就能找到他們!”沖動中他在子皓臉頰上親了一下,“真是太棒了乖乖!不去信息管理部真是太屈才了!”
心裏提醒着自己就算現在旁邊是根木頭靳先生也會親上來,子皓笑得僵硬:“我要真的進了信息管理部,今晚就做不成黑客幫你偷資料了。”
成深的酒窩不曾消退:“總之萬分感謝!我得走了!”旋身套上外套,是方才一時毛躁脫掉的。
轉頭去開門,卻見年輕刑警正在将背着的槍套上扣:“你……你這是做什麽?”
子皓頭也不擡:“和你一起去。”
成深大幅度搖頭:“太危險了!而且——”
子皓扣好槍套,整理着領口和袖子:“反正都是違犯紀律,一次和兩次有什麽不同?就讓他們多控我一項濫用警械的罪名好了。”他擡眼,看着成深,“你的經驗畢竟太淺,不像我現場出得多,不跟着你我不放心。”
成深想反駁,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打開門大踏步走了出去。
子皓淡淡一笑,跟在他身後出門,随手将燈關掉。
黑暗中只剩下兩個人刻意收斂不疾不徐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