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橘黃色的夕陽懸在海平面上遲遲不肯落下,雖然海風卷來漫天鉛灰色陰雲,又惡狠狠将它們撕碎。
金色的光線時明時暗,鍍在雕像般或坐或立的幾個人身上,像一副舊水粉畫。
終究還是袁平生咳了一聲:“要麽,我們從那輛車開始查?”
張正楷幹笑:“這個型號的現代,幾年來光是王朝就經手進口了幾百輛,從何查起?”
一直把臉埋在手中沒有擡頭的東行聲音裏仍然帶着哭腔:“一來打碎了右後視鏡。”
正楷掏出手機,苦笑:“死馬當活馬醫吧。”
門突然被打開,白色西服青年滿面焦躁地闖進來:“說了多少遍不要關機你怎麽——”
看見門裏的情形,他閉上了嘴巴。袁平生的黑眼圈、正楷的疲憊、東行哭紅的眼睛,一切都很明顯。
“出什麽事了?”
心像一顆掉落深淵的石頭,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天黑了,鄭直的臉色比天色更黑。
他認定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災星。第一次合作,自己被人打傷,第二次合作,剛買的二手車被人打破了後視鏡,只有丢棄。
但是沒有第二種選擇,雇主的付款有一半還在這變态手裏。換在以前鄭殺手早棄之而去視金錢如糞土了,可是現在不同……一想到那個笑起來唇形酷似丘比特之弓的鋼琴教師,鄭直的心就會有被箭洞穿的感覺。
沒有足夠的錢,要怎麽金盆洗手帶了這個傻乎乎的小家夥遁世隐居?
和max一起把那個年輕男子弄到事先準備好的地下室,看着max用細麻繩仔仔細細将那人從肩膀到足踵牢牢縛在黑木椅上,鄭直心裏只是一百個不耐煩。
那個年輕人還在昏迷中,頭側向左方,颀長白皙的脖頸在燈光下泛着淡淡光澤,看上去紋理細膩得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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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這麽漂亮的孩子。可是,他得罪了可怕的人啊。鄭直想到那個從未露面卻總能掌握他們所有人行蹤動向的雇主,心裏一陣戰栗。
上帝保佑,但願這一單交易結束,我能夠與樹生離開這裏,抛卻所有過往,重新開始生活。
“麻煩你,幫我把外面那個箱子拿來。”
Max蹲在那個年輕人腳邊,低頭打着最後一個繩結,輕聲吩咐着拍檔。
鄭直嘆口氣,走到外間,手剛剛伸過去,胸前口袋裏傳來一陣震動。
是樹生打來的電話。這個號碼只有他知道。
“喂?”
“你沒事吧?”
那個清亮聲音裏透出的擔憂和迷惘瞬間驅散了鄭直心頭的煩躁:“沒事。你早點休息,我辦完事就回來。”
“好的。”電話那邊沉默了一秒鐘,“你要保重。”
殺手臉上仍是慣常的一派冷漠,語氣卻透出了暖意:“我會的。你也一樣。”
“嗯。”仿佛可以看見電話那端鋼琴教師認真點頭的樣子,“再見。”
“再見。”
嘴角帶着一絲不自覺的微笑,鄭直将手機放回口袋,拿起那個銀色的小箱子,返回裏間。
拿個箱子這麽長時間,max不但沒有催促拍檔,反而在鄭直進門時唰地一下轉頭,有些吃驚的樣子。
這小子搞什麽?鄭直有些疑惑,将箱子遞給他。
Max臉上重又恢複了冷峻表情,打開箱子,取出一支針管,單手掰開一個安瓿瓶,對鄭直說:“幫我把他袖子弄開。”
鄭直點點頭,攥住那年輕人的左手袖口,略一用力,已經将裏外兩層衣衫撕破,露出纖細的手臂。
“時間很緊,必須馬上把他弄醒。”max解釋着,将細細的針頭刺入年輕人白得透明的皮膚下淺藍色的靜脈。
藥劑見效極快。針頭拔出的時候,年輕人已經有了一些知覺,被縛住的手腕轉動了一下,立即被細麻繩勒出了一道細細的紅色印痕。
Max呼了一口氣:“好像是敏感性皮膚呢,應該不能堅持太久。”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年輕人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鄭直的心沒來由地悸動了一下。是怎樣無邪的靈魂才會擁有如此深黑而明亮的雙眸?想到即将發生的一切,鄭直覺得惡心,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着問max:“這種事我不擅長,要不——”
“你去外面了望吧。”max很痛快地答應着。
鄭直如獲大赦,長舒一口氣出去了。
Max看着門在他身後關上,轉回頭微微一笑。
“想要我做什麽?”
“真聰明。”max俯下身,用手指勾起俘虜下巴,兩雙極美的眼睛對視着,“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他松開手,從旁邊桌上拿起一疊資料:“這是你公司的所有出入帳戶和産業信息,你現在要做的,是把它們的真實數字列出來,交出帳戶密碼,然後簽字。”
文諾看着max的眼睛,冷冷地反問:“我會蠢得在自己的死亡判決書上簽字?”
Max楞了一秒鐘,然後笑開:“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聰明過頭了!”他突然摔掉那疊資料,神色變得猙獰起來,“我勸你還是乖乖合作的好,不然的話……”
文諾本能地向後仰了一下頭,但被束縛的身體還是沒能躲開那雙有力的大手。
看着被撕開的領口下露出的精致鎖骨和白皙平坦的胸脯,max吞了一下口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相信我,還是簽字的好,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求我殺了你。”
無能為力地任對方粗糙的手指□□着自己的肌膚,文諾咬住了嘴唇,但喉頭洩漏的一絲□□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感受。
Max大笑起來:“很敏感?嗯?”他拿起方才的針管,掰開了另一只安瓿瓶,“為了讓我更滿意,還是給你再來一針吧。放心,它不僅能讓你的神經反應更靈敏,還能讓你保持清醒。整整24小時。”
針頭再次刺入血管時,殺手無限靠近文諾冰冷的唇,兩人口中的氣息交融在一起:“Now joy it,my darling,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