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因為夏昀這一個眼神, 梁初這一晚都處于迷糊之中，整個人仿佛踩在雲端上, 沒有實感。
“等一下。”夏昀突然喊住梁初, 梁初沒有聽到, 仍然繼續往前走, 他不得不伸手去拉住梁初。
梁初吓了一跳：“怎麽了？”
“有東西沒拿, 等我一下。”
其他人都陸陸續續離開了, 走得比他們快一些, 沒注意他們後面的小動作。梁初看着夏昀轉身匆匆離開，見周圍沒有人看着她，忍不住自己摸了摸剛剛被抓住的地方。
“好像還挺舒服的……”
反應過來的梁初心裏啊啊啊了一片，她到底在想什麽啊，什麽叫挺舒服，手上肉多怎麽還自豪起來了！
夏昀很快走了回來, 手裏拿了一把黑色的傘。梁初這才反應過來：“啊, 我忘了帶傘。”
是臨走前梁媽媽塞到梁初手裏的, 說最近多雨，帶傘總是沒錯的。梁初進包廂後便随手将傘放到一邊, 一直到離開前都沒有想起來。
夏昀是個細心的人，他笑笑：“沒事, 有一個人記得就好。”
“謝謝啊。”梁初道謝。
夏昀并肩跟她朝外走着：“就只有一聲謝謝嗎？”
“那你想要什麽？”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腳步輕快地朝外面走去。
他們一行人過來打了兩輛車，回去倒是變成了四輛。有女伴的男生肩負着送女生回去的責任，不管是否順路, 大家都默認了不要坐一輛車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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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人例外。
“喊四輛車幹什麽？”小可愛陳青不解地看向馮瀾。
“你還有約？”馮瀾問。
陳青：“沒、沒啊！我有約我怎麽不知道。”
“那四輛沒問題。”其他人都各自上了車，孟清露也在車內等着他，馮瀾并不樂意跟陳青在這裏耗着，幹脆地結束了這段莫名其妙的對話，“明天見。”
說着就要上車，卻被拉住：“怎麽回事，我一個人坐？”陳青反應過來，“來的時候我們還是相親相愛好兄弟。”
“別打擾我們。”馮瀾皮笑肉不笑，“找其他人去。”
“不一樣，人都是情侶，我去了不好。”陳青自認為很有道理總結，“你們又不是情侶！”
“誰說的？”馮瀾掀起眼皮看了陳青一眼，“你在這也不好。”
說完便不理陳青，上車，并催促司機趕緊開車，獨留陳青一人在風中淩亂。
梁初覺得時間過得極快，還沒和夏昀說上幾句，車子便已經開到小區門口。梁初不舍地跟夏昀道別，剛下車就發現夏昀也跟着一起下來了。
“你怎麽下來了？”梁初驚訝。
夏昀：“送送你。”
“已經到了……”梁初看着車子開走，最後和夏昀并肩站在路邊，“現在很晚了。”
“沒事。”
一段短短的路他們走了很久，最後實在拖不下去了，梁初才悶悶道：“我真的要回去了。”
“好。”
“那周一見？”
“嗯。”夏昀多說了兩字，“好夢。”
“嗯。”梁初沖他笑了一下，眼睛微眯，像是天上的月牙，璀璨星光都不及她眼中的光。夏昀被蠱惑，忍不住道：“梁初。”
“嗯？”
“其實我今晚說的……”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夏昀未說完的話，梁初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我的電話。”她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發現是梁媽媽給她打來的電話。
“我媽媽的。”
夏昀點頭：“你接吧。”
“那你剛剛要說什麽？”梁初手裏握着手機。
“不急。”我們不急。心裏閃過這句話，夏昀輕笑一聲，“快回去，別讓你媽媽催你了。”
梁初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轉身走了。她一邊走一邊接起電話，聲音随着她的走動越來越小，“媽媽，我回來了，在小區門口，馬上到家了……”
直到聽不到聲音看不見身影，夏昀才轉身離開。
幾分鐘後，梁初也回到了家。梁媽媽不在客廳，梁爸爸則坐着看電視，梁初在玄關處換鞋，一邊問：“爸，我媽呢？”
“洗澡去了。”梁爸爸放下手中遙控器，招呼梁初過來，“初初，你過來一下。”
梁初沒由來覺得緊張。她爸爸每次這個語氣跟她說話，都代表着沒有什麽好事。心裏這樣想着，她還是乖巧地走了過去，問：“怎麽了？”
“你先坐。”梁爸爸說。
梁初想，看來不是三言兩語能講完的了。她像是上課開小差被老師發現的學生，端端正正在梁教授面前坐了下來。
梁爸爸沉吟了好一會兒：“你那幾位朋友，家裏都很有錢吧……爸爸是問，你們怎麽認識的？”
男人不懂得委婉，即使自我琢磨了一會兒，說出來的意思仍舊很直白。梁初一下就聽明白話裏的潛意思，有點坐立難安，又不得不故作鎮定地解釋。
“都是我們班的同學，他們沒有孤立我，我挺感謝他們的。嗯，家裏是很有錢，但是我沒有想要圖他們身上，沒有的……”
“爸爸不是這個意思。”梁爸爸看梁初頭都快低到地板上了，趕緊解釋，“你們交朋友沒問題，爸爸也沒有意見，就是平時是不是點注意點分寸。”
梁初一下擡起了頭：“什麽分寸？”
“不是爸爸不相信你們，只是像你們這個年齡的小孩，很容易會喜歡上一個人。不說你們現在的任務是學習，就單說我們家和別人家，差這麽多，以後也不可能會有結果，爸爸是怕你受到傷害。”
梁爸爸苦口婆心：“再說你們的路終究是不一樣的，你的朋友們即使不參加高考，也會有很多選擇。但高考對于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選擇，你們也許只是短暫的同窗過……”
梁初不再反駁梁爸爸的話，也不再試圖證明什麽。她坐在沙發上，回家前微微沸騰的血液仿佛慢慢凝固住，她像是一下子清醒起來了。
周末變得難熬起來，拿了冠軍的喜悅被期末複習的壓力沖淡，與夏昀心照不宣的暧昧又被爸爸一席話打破，梁初沒哭沒笑，像臺機器人一樣早晚看書寫作業，仿佛不思考事情便不存在了。
梁媽媽私下裏偷偷找了梁初一回：“你爸爸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
“爸爸也是為我好。”梁初表情不變。
梁媽媽仔細看了一會兒梁初，見她并沒有不對勁才松了口氣：“那可能是媽媽想多了，其實你爸爸說得對，咱們現階段的任務就是讀書。”
“嗯。”
轉眼便到了周一，梁初來到學校，一路朝教室走去的路上無端覺得沉重。梁初心裏覺得爸媽說得好有幾分道理，想要做些什麽來證明自己劃清了界限，但又不舍得做些那些。
教室與平常一樣熱鬧，還未進入學習狀态的同學三三兩兩聊着天。教室最後一排，夏昀靠着牆，馮瀾其餘幾人圍在他的身邊，不知道在講着什麽，夏昀是一副放松的姿态。
梁初進來沒一會兒，夏昀就發現了，他沖梁初一笑，梁初一愣，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不，她不應該笑的。梁初朝自己座位上走去，為自己的矛盾懊惱。她覺得學心理學的男人十分可怕，以他爸對她的了解，知道他說的那些話她肯定會在意，肯定會聽進去。
梁初不但聽進去了，還覺得像跟刺一樣，讓她整個人都變得不像是自己了，她與夏昀只是同學，她卻已經想到了不可能的以後。
座位上多了一杯飲料，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給她的。最後一排每個人桌上都有一杯同樣的飲料，像是掩人耳目，但确實也成功了。
班上同學都知道他們關系好，他們給她買飲料着實不是一件特別的事。
“你怎麽沒喝？”
梁初去了一趟辦公室，回來就被夏昀堵住了，“不喜歡這個口味的？”
梁初：“嗯，別買了。”
“哦。”夏昀沉默一會兒，又道，“中午一起吃飯吧。”
“我……中午有事。”
夏昀體貼道：“孟清露也去，別人不會多想的。”
“本來就什麽都沒有啊……”梁初低下頭。
周一的唯一一點交流便是這個課間。
夏昀很快發現梁初在躲他，他坐在最後一排沉沉看着梁初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過了一個周末，梁初就變了這麽多。
他想了一天都沒想通，這不妨礙他第二天繼續給梁初換了杯飲品。只有梁初這杯是他精心吩咐的，其他人都是順帶着點的，為了一點掩飾罷了。
每天都能喝到一杯飲料，馮瀾三人成天對着夏昀擠眉弄眼的，看得夏昀心煩意亂。因為他們的關系并沒有更進一步，反而變得更糟糕了。
尤其在他看到梁初一口都沒喝過的時候。
午休過後，夏昀重新回到教室，陳青和張宏不知道去哪兒，馮瀾倒是在教室，不過坐在孟清露旁邊，表情酷酷的。夏昀徑直回到了座位，他很快發現自己桌上的東西被人動過了，他伸手碰了碰，發現一個信封從書中掉了出來。
他本不在意，看到信封上的字後，表情一下子認真起來。信封的封口粘得十分結實，下方寫着，夏昀親啓。
一筆一劃，整整齊齊，是梁初的字。
夏昀大拇指摩挲着那行字，目光下意識鎖定住前方的梁初。薄薄的信封裏仿佛只裝了張紙，像是塞了情書一般。夏昀大抵想到了這個，嘴角微揚，輕輕笑了一聲。
直到他小心翼翼打開，一張紅色的毛爺爺露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