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商言戈以前還不明白謝玉帛為什麽要他一起罵“傻叉暴君”,原來樂趣在這裏。
謝玉帛肯定知道他是暴君轉世, 他忽然想起自己吃了很多沒必要的醋, 比如謝玉帛對商诩的口味了如指掌,是因為他們早就認識。
一想到商诩這輩子還是沒有事業心, 有難題就甩給他負責,商言戈有些頭痛。
見鬼的大器晚成, 就是缺少哥哥的毒打!
上輩子謝玉帛去世後,暴君自知時日無多, 京城天災人禍雖然被謝玉帛言中, 大梁躲過了滅頂之災,災後重建事宜依然艱巨。
失去退路的商诩被他緊急培養了一個月, 初現帝王風範,能扛起大梁的重擔了。
商言戈決定再逼一逼商诩,這樣就能擠出更多時間和謝玉帛相處。
商言戈腦海裏把集團事物都安排好了,該分管給商诩的權限,該給商诩練手的公司,思路清晰,毫不猶豫。
集團開會一周可能還定不下的事,商總只需要考慮幾分鐘。饒是商總如此英明, 仍然不知道該怎麽洗刷自己的冤屈。
殺人全家之仇,不是普通的罪名, 謝玉帛念舊,雖然前世家人在這一世襯托下非常不堪,終究還是有點生養的情分在。
要不幹脆找個大師幫謝玉帛算命, 委婉暗示他上輩子其實是被養父養母從大戶人家偷出來牟利的?
可是哪個大師禁得住謝玉帛的天眼?
商言戈知道謝玉帛上輩子就有天眼,這玩意兒很靈,能看穿一切,對付個假大師,比企業的“天眼查”還準。
他還沒想出個辦法,起身想給謝玉帛倒一碗紅棗豬肝湯補血,突然被謝玉帛扯住袖子。
謝玉帛試圖喚醒商言戈的良心:“每喝一碗豬肝湯,就有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豬仔去世。”
他喝膩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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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言戈:“嫌這個不好喝,那你自己說要吃什麽補血。”南浦聖手上報過,說小國師能出師了。
商言戈抿了抿唇,他的國師這麽厲害,他卻沒有給他應有的嘉獎。謝玉帛這麽喜歡被人誇,一定很失望。
比起藥補,謝玉帛寧願食補,“就這個吧。”
他得配合一些,恢複元氣,好把這件事輕輕揭過去,商言戈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
謝玉帛吃了半碗,忽然按住商言戈手裏的湯勺,“等等再喂,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
“假如啊,假如,你是一個暴君,擁有無上權力,你會因為讨厭一個人就殺他全家嗎?”
謝玉帛終究還是問了,等商言戈作答。
商言戈手腕一緊,仿佛在考場上寫下準考證號一樣慎重,他有心想發揮口才,像寫論述題一樣拿到滿分,最終只艱難地做出了選擇題的效果:“不會。”
謝玉帛:“可是你很讨厭他啊,都不想看到他。”
商言戈故意疑惑:“真的是讨厭嗎?”
“唔——”謝玉帛嘴角微微一翹,“也可能是喜歡他,想保護他才不見他。”
商言戈都天天給他喂飯了,商暴君肯定不讨厭他。謝玉帛這點自信還是有的,他估計上輩子暴君是有點膨脹了,以為把他關起來才是為他好,不然怎麽會讓他學醫呢?
明明前天他也昏迷了,商言戈卻沒有像上輩子那樣,看着生氣卻啥也沒說,歸根結底就是三個字,他不敢。
有哥哥在真好。
哥哥……其實他以前也有哥哥,肥頭大耳的,謝玉帛都快忘記他的長相了。
暴君沒變,商诩沒變,張太監沒變,只有他的家人變了。
謝玉帛心裏一突。
商言戈搶救道:“我喜歡的人?更不可能這樣做了,不是膈應對方嗎?我想跟他來往,讨好家長還來不及。倘若他的家人對他不好,我也就是無視他們,遵從對方的心意對待他們。除非家長做了罪不可恕的事情,比如他們其實是人販子,那就毫無情分可講了。”
謝玉帛算不出自己的事,他有時候也惱。
“人販子?”謝玉帛以前從沒往這兒想,他記住這個可能性,暫且相信了暴君的辯解。
比起黑心家人和死太監,謝玉帛寧可相信商言戈。
暴君雖然可惡,但是不會真正傷害他的。謝玉帛嘚瑟地想,國師之所以是國師,就厲害在天眼看透人心,他直覺相信的,一定不會錯。
商言戈看見謝玉帛眼裏的疑窦化解,如春水化開,倒映出暖融融的春日,清澈得一目了然。
他何德何能,能再得謝玉帛這樣的信任?
有那麽一刻,商言戈想和盤托出,但是一想到龍魄,他就打消念頭了。
如果把龍魄從整件事裏摘出去,等于他空口無憑,還是無法解釋他上輩子喪心病狂的行為,說與不說,對洗白暴君區別不大。
龍魄的作用是保護謝玉帛神魂穩定,謝玉帛需要它。假如讓謝玉帛知道,自己也需要龍魄維持七魂六魄平衡,商言戈毫不懷疑謝玉帛會馬上還給他。
他必須要找到一個兩全的辦法,或者一個完美的說辭。
天無絕人之路,他能找到一次道人,就能有第二次。
商言戈給謝玉帛擦了擦嘴,順手把碗拿去洗了。
謝玉帛看着他賢惠的背影,專注的側臉,不由得鼓起了臉頰。
連張太監都想起來了!
“沒用!”
謝玉帛抱着手臂觀看,語氣宛若抱怨自家男人賺不到錢。
商言戈手指一僵,加快了洗碗的速度。
他确實不太會洗碗,謝玉帛很介意這個嗎?他要好好和家政阿姨學學家務了。
……
謝忱泊現在有了新的體悟——眼不見心不煩。
只要他不去關注商言戈的行為,那就是不存在這件事,只要別有一天兩人手牽手告訴他要在一起了就行。
總結起來,就是容許接觸,但不準産生結果。非常矛盾。
謝玉帛會算命和中醫的事告訴了謝忱泊,說辭是,有一天醒來,他腦子裏突然就塞滿了這些東西,天選之子。
謝大哥一想到弟弟給媽媽減輕了那麽多痛苦,就沒有任何立場生氣。
而且,謝忱泊也不知道算命會被反噬。
“等媽媽身體好了,找個機會告訴她。”謝大哥語重心長,“弟弟,咱家也不缺錢,你應當先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謝玉帛:“嗯?”
本國師的理想就是賺錢啊?
謝忱泊:“你現在看得見了,準備準備,參加高考吧。”
大哥以“适齡學子都在參加高考”,“不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還有一百多天,弟弟你這麽聰明,一定可以完成沖刺”,等等觀點,努力游說謝玉帛。
“我弟弟聰明伶俐,一定能在千軍萬馬中脫穎而出,和全國的青少年較量。”謝忱泊語出驚人,甚至說出了“高考是公民的義務”這樣的話。
大哥使勁灌雞湯,試圖讓謝玉帛沉迷學習,發現學習樂趣,并以此減少和商言戈的來往。
主要就是為了阻止早戀。
偏偏謝玉帛吃這一套,他喝下雞湯,鬥志昂揚,大國師到哪裏都不會輸。
謝忱泊給他定下小目标:“你高考要是能考兩百分,我送你一套別墅當畢業禮物。”
“可是哥哥,我看不懂公式啊。”
謝忱泊:“歷史政治語文可以拿分。”
時隔半個多月,謝玉帛再次回到校園,對外說是出國治好了眼疾。
二班的人都以為謝玉帛要瞎一輩子,聞言紛紛過來刷臉。
“老大,看看我。”
劉飛:“老大你記住我的臉了嗎?”
謝玉帛早就看得不想看了,對擠過來的一張張長着青春痘的大臉十分無奈,“我都記住了,過三十年都認識。”
他皺着眉,發覺自己不在學校這段日子,二班的學習似乎有些松懈了,“快期末考了,你們怎麽一點複習的氣氛都沒有?”
劉飛:“老大,你不知道,咱班偷偷在操場西北角,養了一窩貓,大家都想下課去看它們。”
謝玉帛懷疑這是一群小學生。
天氣寒冷,一只懷孕的流浪貓跑進校園,二班在人比較少的閱覽室樓道裏搭了一個紙箱窩,買了貓糧和罐頭,幾乎每天都要去看貓。
“小白一下子生了七只!”
高三最後階段,家長大多不允許家裏養貓分心,學生們又沒有找到合适的家庭送養,就一直養在學校裏。
“放學了放學了!”劉飛撺掇謝玉帛一起去看貓。
謝玉帛默默看完了一本政治書,滿腦子的哲學,想換換腦子,便答應了。
等一群人興沖沖地到達時,卻發現貓去樓空,一只貓都沒有了。
“怎麽回事?小白不喜歡我們,帶小貓搬家了?”
學校圍牆上有個狗洞,小白經常鑽進鑽出活動,居然把崽崽都帶走了。
“也可能是一家貓出去散步了,我們等一等。”
謝玉帛耳邊全是變聲期尾巴的男生們“喵喵喵”呼喚小白的聲音,魔音貫耳。
劉飛擔心道:“最近本地報道了一個虐貓事件,好多流浪貓都消失了,我怕小白有危險。”
被曝光的人屋子裏發現了好多流浪貓的屍體,死狀凄慘,令人發指。
那人不堪指責,灰溜溜地搬家,現在不知道在哪禍害貓呢。
謝玉帛:“小白被抓了。”
天眼裏出現了一排被吊起來的貓,一大七小。
“老大,我們快去救它們!報警?警察管不管?你知道在哪嗎?”
謝玉帛也不廢話:“要快點,我知道在哪。”
女生們回教室放風,男生們翻起圍牆,撲通撲通,體育委員最壯,還給謝玉帛當腳墊,把他也帶了出去。
謝玉帛停留在不遠處的一棟單元樓前,指着第一層的某間道:“在這裏面。”
劉飛上去敲門,出來一個斯斯文文還帶着黑框眼鏡的青年男。
“你們有事?”
“你有沒有見過一只母貓帶着七只小貓?”
“沒有。”青年扶了扶眼鏡框,表情淡定。
劉飛趁機往他屋裏看了看,沒有發現一根貓毛,讪讪地退回謝玉帛身邊,“老大,你會不會找錯地方了?”
謝玉帛盯着青年,“就在裏面,在黑鐵皮箱子裏。”
劉飛又看了一眼,果然發現一個黑鐵皮箱,足足有一立方米,想到謝玉帛說的要快,他顧不得禮數,立刻上去打開鐵皮箱,果然看見八只貓,可憐地被吊住脖子挂起來,排列成陣,脖頸被深深勒出一道痕,染紅了吊繩,快沒氣了。
二班男生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把小貓解救下來。
“你是不是變态!”劉飛怒罵。
“什麽變态,我幹什麽了?”
“你就是那個虐貓的變态,沒有人性!”
面對憤然的指責,青年無動于衷,雙手插兜,姿态怡然,讓人想把他打一頓。
“我不過是在模仿薛定谔做毒氣與貓的實驗。”
劉飛一下子懵了,什麽玩意兒。
“沒有毒氣,用吊繩代替咯,我觀測了兩百三十只貓的死活,樣本數量還遠遠不夠,我在做科研。”
劉飛問學習委員:“薛定什麽實驗?”
學習委員:“沒有一只貓活着,實驗有個屁意義。你有那儀器設備嗎?”
青年聽到學習委員的質問,稍稍惱了一下,“要什麽儀器,科研就是從無到有。”
法律沒有規定要把殺了兩百只貓的人怎麽樣,偏偏這人還道貌岸然,扯了科研做大旗。學生們氣得要命卻沒有辦法。
青年一副我為科學獻身的樣子,謝玉帛定定看着他,忽然勾起嘴角,“你聽說過薛定谔的人嗎?”
青年臉色一變。
謝玉帛:“那麽,我要觀測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按照量子力學的解釋,箱中之貓處于"死-活疊加态"--既死了又活着!要等到打開箱子看貓一眼才決定其生死。(請注意!不是發現而是決定,僅僅看一眼就足以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