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愛的人
“爸，我回來了。”林澈打開房門，沖着空蕩蕩的房子裏喊了一聲。回答他的只是沉默。
你已經走了很久吧？可，還是忍不住在你最愛的人不在家的時候，大聲的，對着客廳，對着房間，輕輕地，喊你一聲，告訴你我回家了。
林澈咧開一個笑容，軟綿綿的。像是與故人之間的默契，亦或給自己的慰安。
木質的桌子，米色的方形桌布，布邊是一些掏空的紋路。藍色青花的碗裏是冒着熱氣的小米粥。兩個白色瓷盤裏放好了千層餅和肉丁。
林澈是掐好時間回去的。這麽多年，他的媽媽的習慣一直都沒變，總是在去上班的時候準備好這一切，像是為最愛的人準備的，不管他們一個是否回家，一個，是否還能輕輕的拉住她的手，在飯後悠然的散步，在耳邊說着那些不勝其煩的綿綿話語。
“記得把千層餅分開三層，有蔥末的那層是最嫩的，把那層攤在中間，最底層用千層餅的外殼，香香酥酥的，吃起來才會有口感。”一個中年男人恍然站在了林澈的面前，他的腰上系了一條米色的圍裙，手裏還拿着鍋鏟。
“你媽媽胃病犯的時候就喜歡吃這個。”還記得他們笑得像孩子似的，媽媽有些蒼白的臉色似乎總能被幸福溢滿。
“先用勺舀一些小米粥放在餅中間，不能放太多。”
勺和碗碰出清脆的聲響。
你做這件事的時候一定很幸福吧？因為，是為最愛的人準備啊！
“肉丁也要放着得當，不然等會就包不起來了。”
“記得用保鮮膜封好。”
隔着塑料手套的手指緩慢的将千層斌卷起來，緩慢的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這貨是我發明的，你爸我厲害吧！”看着揮舞着鍋鏟大笑的樣子，他做事溫潤的氣質頓時蕩漾無存。
“這道菜叫‘最愛的人’，記住了麽，以後追女朋友的時候就用這個把她征服了，我的兒子在這方面必須給力啊！”
“兒子別聽你爸的，他就是沒個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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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甜蜜的小打小鬧在林澈的眼前浮現，他信以為真的伸出手，企圖勾住男人的臂膀時，一切都恍如水汽蒸發了。
只剩他一人。他伸在半空的手在空氣中摩挲，就像手心對手心，慢慢垂落。
……
睜開有些酸脹的眼睛，入眼的便是一片刺眼的白光，慢慢，眼前的景物才逐漸清晰。點滴沉穩有節奏的輸入蘇謹綿的身體裏，輸液的右手冷的快沒了知覺。
而椅子上除了陽光一無所有。
“林澈也走了麽？”蘇謹綿下意識的冒出一句。那個電話挂斷的滴滴聲像一把無形的劍刺痛了她的心。
是厭煩還是惱怒呢？多希望是後者，至少我知道你因為我而惱怒。
蘇謹綿掀開白色的被子，右手僵硬的伸直着，任憑膠帶和針管将它占滿。她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在右手上來回輕柔，繞過針管，繞過膠帶，在冰冷的皮膚上來回徘徊，暖暖的癢癢。
習慣性的抿了下嘴唇，她才察覺自己的口中幹澀難忍，好在病床旁的桌上有水。
安慰完輸液的右手，蘇謹綿側過身去拿水，熟練的單手開蓋，小口小口的啜飲着。這種自己照顧自己的日子，她過了八年，不在乎再繼續。
“再來一瓶。”瓶蓋上的字眼諷刺的讓她笑了。從小到大買了這麽多瓶水，竟只中過兩次獎。一次父母都在身邊，另一次，只有孤獨為伴。
原來始終都是我一個人，而他們都是匆匆過客。
“幸福是照在臉上的溫暖陽光，瞬間就成了陰影。”地上的影子被陽光拉得很長，紙條上的字跡讓她朦胧了視線，淚水不住的從眼眶流出。一眨眼就八年了，自己終于忍不住發洩這些日子經歷的委屈，因為，真的很默契很溫暖，默契的讓蘇謹綿舍不得離開視線：
——————等我回來。【澈】
“我回來……”林澈輕松的推開門，話說到一半就堵在喉嚨裏了。看見她滿臉淚水的模樣，他也忍不住難過。
他走到蘇謹綿的身邊，俯下身用紙把她的眼淚擦掉。林澈一面擦，蘇謹綿一面無聲的留着淚。
“乖，別哭了。”他像往常一般溺寵的揉揉蘇謹綿的頭發，觸碰到她發絲的瞬間，林澈不禁想起男人溫潤的模樣：
以往。你也是這樣哄你最愛的人吧。
蘇謹綿點點頭，眼裏折射出的感動使林澈拿食物的動作頓了下，他低下頭笑了笑，拿出男人拿手的招牌菜遞給蘇謹綿，迎面微笑卻避開了她眼裏感動的光。
“這是什麽？”蘇謹綿看着手中包裝精巧的東西，疑惑道。
林澈只是神秘的笑笑不說話。見他不告訴自己，蘇謹綿索性拆開保鮮膜讓味蕾告訴自己答案。
小米粥在她的口裏四溢，酥軟的餅夾着着肉丁的香味，一點點蔥末更是讓她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好吃嗎？”看到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林澈又笑了。
“嗯。你最近很喜歡笑嘛。”望着他的笑臉，蘇謹綿也感到莫名的開心。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溫暖的一瞬間，足矣。
“沒有吧？”改造你不先改造自己怎麽能行。林澈轉移了話題，督促她快點吃。
“可以和我說說原因麽？”林澈有些無奈的看着蘇謹綿，“不是說好了去看雪嗎？”
“其實……”蘇謹綿直視着林澈眼裏的無奈，剛準備編織一個謊言把他騙過去，可一看到他的臉龐，她在一瞬間似乎忘記了謊言的模樣。
“我們不管這次了。下次，一定要努力，知道了嗎？”林澈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蘇謹綿感到一絲冷意從鼻尖滑過，涼涼的。
“你的手好涼啊。”蘇謹綿眯起了眼望向窗外的陽光，懶散溫潤。
我以為笑了就能夠溫暖身心。
林澈順着她的目光移去。懶懶的陽光，我可以寵你多久呢？
“等點滴挂完，我們回學校吧。”林澈握緊了拳頭，才發現自己的手冷的接近冰。
“好。”
“我陪你一起面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