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木棉▁殘夢
“小謹,小謹,來嘗嘗這個。”睡夢中的蘇謹綿被柳可推醒,她揉揉睡眼,在刺眼的手電筒燈光的照射下,看見柳可手上拿的盒子裏裝滿了金黃色條狀的東西,有股淡淡的蜂蜜香。
“真好,有好吃也不忘留給我一份。只是時間還早吧?”蘇謹綿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說道。
“小謹抱歉啦,只好犧牲你的睡眠時間了。你先嘗嘗,然後告訴我你的感覺。”柳可淡淡道。
蘇謹綿點點頭,她很了解柳可,一般這種語氣就是有心事需要傾聽者了,她打起精神,從盒子裏拿起一條塞進嘴裏。入口的一瞬間是蜂蜜的香甜,緊接着苦澀開始蔓延,蓋過了甜味,随即澀與甜在口中交錯,回旋,直到蘇謹綿把它咽進了肚子,淡淡的清涼和苦澀依然殘留在嘴裏。
“嗯…感覺很奇妙吧,有點像生活的味道,總是有澀有甜,但回憶時卻是兩種味道一起融合。”蘇謹綿把自己的感受告訴了柳可,潛意識裏卻想起林澈的話來。
“但生活還要繼續。”
蘇謹綿突然覺得,她開始有點理解林澈說的那句話。自己不過是在留戀回憶,深陷那澀與甜交錯的味道,無法自拔罷了。
“呵呵。這是柚子皮做的,雖然加入了蜂蜜,還是會有一些微苦。我把它叫做‘夢的味道’。”柳可頓了頓,“雲陌的夢就是不想讓她的爸媽失望,但她離夢總是有距離,每一次都是如此。就好像夢裏她近在咫只,而她卻沒能抓到。小謹,你知道我的夢是什麽嗎?”
“是繪畫吧?”蘇謹綿回想了一會兒,自從和柳可認識,總能發現她的草稿本,課本上都有她的一些塗鴉。
柳可點點頭,道:“從小我就一直在努力,爸媽也很支持我,但是體檢的時候,醫生說我有色覺障礙。當時我并不是很清楚,也沒有想到因為它,我不得不放棄繪畫。雖然色弱不同于色盲,但我…”
蘇謹綿對色覺障礙有一定的認識,聽說這是指辨別顏色的能力降低,也叫色弱。她默默的把柳可的故事一點點消化,給她的故事取了一個名字儲存在腦海裏——可可的夢。
柳可沒有說下去,她從櫃子裏拿出一幅畫,題目叫《Black ☆Star》(黑色星星)
是一幅素描,月光下,木橋旁,孤舟上,仰望星空,望着滿天繁星,卻落下一滴淚來。
“可可,這是後來畫的嗎?”蘇謹綿細細端詳着畫,隐約感到其實柳可的心情就像這黑色星星一般吧?
“嗯,獻給我的夢。”柳可吸吸鼻子,對蘇謹綿淡淡一笑,嘴角卻扯得有些勉強。
嗯。柳可的故事,應該題為——可可的夢,也曾殘缺的那麽完美。蘇謹綿在心裏悄悄的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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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生活還要繼續。”蘇謹綿不覺間說出了林澈的話來。
“知道為什麽喜歡和你分享我的故事嗎?”柳可問她。
“因為,小謹比較安靜,盡管她不善言辭,但她是個很溫暖的女孩。”睡在上鋪的雲陌露出一顆腦袋,接過了柳可的話。
我,溫暖嗎?那為什麽有時連自己都不能溫暖呢?
蘇謹綿在心裏反問道,臉上只是一笑而過。
“我記得,小謹非常喜歡吃棉花糖吧?”柳可吐吐舌頭。轉眼間臉上的悲傷已消逝,恢複了已往的恬靜,而那顆星星卻印在她的心裏,黑色變成了一層陰影。
“恩,很喜歡。”想起那朵白色,那絲絲甜味依舊是蘇謹綿的最愛。
“那就把小謹比作一朵棉花糖,軟軟的觸感和味道就像你給我和可可的溫暖。”雲陌望着柳可,兩人都笑了。
如果看見自己和養母頂嘴的一幕,大概就不會這樣認為了吧?蘇謹綿苦笑着,不過,專心扮演好這個角色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在學校裏,她是不善言辭,給人溫暖的小謹;在李爺爺前,她是孝順的小蘇;在養母前,她是能娴熟地使用冷暴力的“白眼狼”;在回憶裏給她棉花糖的男生前,她是神秘而特別的女孩;而在林澈前,她卻是純粹的透明。
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話:每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面具來面對生活,只是戴的時間不同罷了。
有些面具戴得太久,就拿不下來了。這是吳邪內心的真實寫照。
而蘇謹綿,似乎已經找不到原來的自己,亦或是安靜溫暖小謹,亦或是擅長使用冷暴力的蘇謹綿,或許什麽都不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蘇謹綿,到底是誰。因為她戴得太久,忘記了存檔。
迷失了道路的雲陌有她安慰,那麽蘇謹綿自己呢?或許沒有人知道。
“所以,小謹是我們很在乎的‘棉花糖’呢!”柳可刮了下蘇謹綿的鼻子,把她從迷茫中拉了回來。
“好啦,唔,再過一會就該起床了,聊聊你們的童年怎麽樣?我先說吧!”雲陌眨眨眼睛,故作輕松道。
“我記得是那一個夏天,天上的雲絲絲縷縷的漂浮着,很漂亮,我和表弟躺在草地上,就這麽看了一天的雲,最淘氣的表弟竟然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同我一樣癡癡得望着。”雲陌一臉向往,眼眸裏流露出幾分純真。
“我還小些的時候,家裏養了只小狗,皮毛是褐色的,摸上去很柔順,眼睛大大的,很可愛,經常黏着我。呵呵!”柳可似乎也墜入了童年。
“小時候玩過家家很開心吶!”
“恩恩。搗樹葉的汁水做油,用一些野生的小番茄做湯,野花的花瓣當作飯。就這樣可以玩一整天,回家的時候總是髒兮兮的,在老媽的抱怨下去洗澡。”
“我們還偷過地瓜,結果被發現了,跑的鞋子都掉了。哈哈!”
“還有過年時,大人們總會做肉串,然後燒烤,味道很棒呢!因為貪吃,我還吃壞了肚子,去醫院打鹽水。”
“還有漫山遍野的野花,摘一些放在家裏,很賞心悅目呢!”
雲陌和柳葉喋喋不休地說着,蘇謹綿沒有參與進來,只是笑着點點頭,表示認可。因為她的童年,似乎只剩下一朵棉花糖,并且,摻雜了一抹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