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他是怪人,吓人,故而不喜不信,所以飛奔逃跑。
殊不知其實他們自己才奇怪,像沒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一驚一乍的惹人厭煩。
并且沒有原則。
申漾百試不爽,每次都是一樣的開始,一樣的過程,并擁有一樣的結果。而最後的最後也是一樣:眼下他們怎麽驚慌失措的逃跑,将來就會怎麽低聲下氣的來求他。
大型打臉現場!
連佛彌駱黎伉俪都不免俗套,最初幾次相見,他們都不尊重他。
申漾不喜歡這樣的人。
他也從來不掩飾自己對這類人的不滿情緒,連僞裝表面的和平都不願。
當然,他自認是識大體的大度人,他是謙謙君子,所以他會給足別人知錯就改的時間和機會,也不會因為對方一時的愚蠢而記恨半分,頂多就是……多給他們些“教訓”而已。
只是……
那是以前。
一想到王平那火爆脾氣,以及她打人的狠勁兒,申漾還是略微有些心慌。既然已經接了她給的工作室,他們之間就是公平平等的合作關系,更何況王平是可以給他下紅頭文件調派他的人,那他們之間就是從屬關系,說白了,王平管他,是他的“老板”。
于公于私,他都不該對她的人耍小性子。
他也不想挨她的打。看起來就疼,而挨打,就好像在說他差一樣。
可原則不能破。
申漾糾結不定。想想他又覺得自己可以理直氣壯,他應該理直氣壯,這事上他占理。雖然他這行為孩子氣了一點,可他向來如此,她既然用他就該知道他,知道即便他早已是一醫院的首席主刀,救人無數,依舊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他,而他依舊只能用這種默默無聞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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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他還是一樣,只能這樣幼稚的自我調節。
哼,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任!申漾堅定這一點,是那些人歧視他在前,他憑什麽要聖母白蓮花的上趕着看人眼色?沒有直接撂挑子就是他職業道德崇高了!既然如此,他做些小動作惡作劇,也是再正常不過的。那些蠢貨……敢給他臉色看,就該也挨一挨壞臉色!
哼,他可沒要求他們回來求他!
這一點想通後,申漾心平氣靜了,他哼哼着不知道什麽名字的小曲兒,繼續細細将自己的老夥計們一一消毒清潔。
不出申漾所料,一刻鐘不足,他的帳篷再次被人從外面打開,這一次打開前,來人先敲了門口的木牌。
瞧,這就是現實:尊重不是相互的,尊嚴不是與生俱來的,也不是本事疊加或功績堆積出來的,而是他自己争取的。
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他的原則和态度卻明确的表達給對方了:歧視是相對的,打人一巴掌的時候,就應該準備好承受對方還回的一巴掌。
申漾不主動與人交惡,可他也不會對任何人低眉順眼,奴顏媚骨。
這是他的脊梁,是他的尊嚴。
這一次來請申漾的,正是在X市和申漾接頭,這幾天将他一路護送來的領隊,算得上是有些交情,雖然他們之間并沒有說過一句話。
四目相對,兩人依舊都沒有說話,聰明如申漾,自然知道對方的意圖,他主動拎着自己的出診箱,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對方帶路。
雖然對方沒有開口說請求拜托的話,他依舊戰戰兢兢,只用躲躲閃閃的鼠輩眼眸悄悄瞟他,他仍然選擇原諒。
救人活命,這是他身為醫者的本分。
他忽然不和适宜的想起王平一再問他的那句“你會救”。是的,他會救,在他甘心情願的基礎上,在他能自保的前提下,在對方的面子大到可以讓他忽略不計的情況下。
例如眼下。
他只是給王平面子而已。
就算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點,他也應該給領導這種程度的“特權”。
這是社會規則。
申漾放下手中的出診箱,先戴上手套,大致了解了一下傷患的情況。
鈍器砸擊而成的傷口,嚴重的地方,肉眼可見碎骨。
好古老的的受傷方式。
怎麽會這樣呢?
申漾想不明白為什麽身處二十一世紀,他還能看到只出現在古書裏的超冷兵器時期的傷口,這些就像……山頂洞人時期,被石頭、樹枝等相對尖銳的鈍器所造成的傷口一樣。
他們在幹什麽呢?
申漾想不明白。
拿出随身攜帶的酒精棉球,先給傷患的傷口清潔消毒。
“啊——”
“……”傷患疼得大叫,旁邊原本圍觀的人跟着打顫,有看不下去的直接閉着眼睛,捂着耳朵背對着治療與被治療的二人。
申漾卻不為所動,就像聽不見痛苦哀嚎一般,也不言語半句。他看出來了,這裏只有他一個大夫,他不需要跟誰商量,也沒有助手,甚至沒有燈。這一刻所有以來器械的西醫技術都成了擺設,因為這裏只有他,他只能像個原始的赤腳大夫一樣,面對眼前的傷和傷患,他只能自己判斷,自己做主,自己動手,并自己承擔所有的後果。
手腳麻利的清潔完傷口後,他拿出手術刀,在傷患殺豬般的慘叫聲中,挖開可以挽回的傷口……
身後傳來一次次門簾被打開放下的聲音,原本死活不肯自動離開的圍觀者們,漸漸都走了,他們都無法忍受眼下的“殘忍”。
申漾反而松了口氣,當他是冷血的怪物又如何,他是能拿刀在人身上劃來劃去的人,光想那些有的沒的,還怎麽做手術!
至于那些無知的、留下只會礙事的人,走了才好。
他的手術室向來不留沒用的人,只是因為這場面太過原始,他才沒有像以前一樣,不清場不開工,沒有在一開始就趕他們走而已。
相比申漾的淡定與冷靜,袁華很不穩重。
他都快急瘋了。
臘月二十九淩晨從玉人灣下來後,袁華就跑了。他算過時間,只要他跑快一點,就能趕回來跟申漾吃一頓團年飯,一起過年,這是他們在一起後第一個年呢!只要隊長不追着喊他,他還能抱抱哥哥,并在初一的太陽落下前趕回王平身邊。
時間緊迫,袁華心急火燎的好歹在除夕夜趕回家,家裏卻沒有申漾。不止沒有申漾,家裏的茶幾都落灰了!他迅速在家裏搜查一番,輕易發現申漾的出診箱和背包都不在家。
出診去了?
怎麽沒有留個字條?
袁華想哭,就算出診,除夕夜也該回家啊!
他找不到申漾,開始打電話,撥通電話後,意外的發現申漾的手機在樓上響。
這是怎麽回事?
他幾步翻上樓,壁虎一樣扒在701的窗外,透過窗簾縫隙往裏面窺視。他沒有看到申漾。701裏,白平雲和席小東正擠在一起看春晚,面前的茶幾上擺着茶果點心,他們在過年。
袁華一下子酸了,憑什麽他們能安安穩穩過大年,他卻連哥哥在哪兒都找不到!他看着還在電視櫃邊閃爍的申漾的手機,拍着窗戶委屈哭道:“學長,我哥哥呢?”
“!”
“……”
“不在這兒。”白平雲喊着把受驚的席小東護在身後,安撫好了才走過去打開窗戶,把胡子拉碴并風塵仆仆的袁華放進窗,這形容太枯槁了!
他就像只剛從泥坑裏爬出來,正在風中淩亂的破風筝!
白平雲道:“聽說出診了。”
“他去哪兒了?怎麽連手機都不帶?”
“……”我哪兒知道!白平雲無語,道:“大過年的,你也不收拾一下!”
“我剛到家,學長,我想和哥哥過年。我想他!”袁華哭道:“可他不在家!說好等我回來的!”
“哎大過年的你別哭!”白平雲将茶幾上的紙巾丢給袁華,嫌棄的看着他擦眼淚,一眨眼把潔白的紙巾擦成黑灰色。
髒死了。
吓到小東西了!
待袁華略微平靜後,白平雲才解釋道:“臘月二十八走的,殷寧說讓我先拿着他的手機。”言外之意,問殷寧或許能知道什麽。
他話音未落,袁華已經灰頭土腦的走出701,站在702門口,“當當”的猛敲起來。
“……”
“……”
“學弟,他們不在家。”席小東站在門口,阻止他繼續擾民,道:“除夕夜,他們得去給殷佬磕頭。”
“哦!”
“……”
“……”
眨眼的功夫,席小東發現袁華已經不見了,他就像一陣沙塵暴,來了,留下一地灰塵,又走了。
一刻鐘後,X大職工樓,殷佬住處。
殷佬照舊坐在矮榻上,堂下殷寧駱骁,佛彌駱黎兩家四個大人兩個孩子跪了一地,這是一年一度的傳統聚會,他們在給老爺子行禮,一會兒他們還要一起守歲,一起過年。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