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學生,要去看看她。韓斐一動,費涵立即跟着他走了。
“小漾兒……”殷寧也很擔心,他側首打算跟申漾交流一下心中所想,卻發現申漾正全神貫注的跟那個“朋友”說話,怪了,這人到底是誰啊?!難道這年頭流行搶朋友嗎?這才幾天不見,居然又有人來搶他的朋友!
過分!
那二人說了幾句話,相繼站起來,也朝外走去。
“????”殷寧一頭霧水,看向另一邊的席小東,問道:“小學長,那人你認識嗎?除了我們,小漾兒居然還有別的朋友?”
“你不認識他?”席小東古怪的看着殷寧,搖頭道:“那我也不認識。”
“……”這是什麽話!殷寧無語,又看白平雲,問:“學長呢?”
“小漾兒在幹什麽?”白平雲提了一句。
“!!!!!!!!”殷寧恍然大悟,申漾在幹什麽?他在張正義身邊,幫張正義調養身體啊!這是王平說的,也是王平把他送到張正義身邊的!
殷寧後知後覺,雖然張正義用申漾那副大框眼鏡擋了半張臉,可一些本質的東西變不了!那個高深莫測的神秘人就是張正義!
怪不得小學長肯坐在他身邊呢!
他直呼:“他膽子真大!”
他們竟然就這樣出來了!他居然就這樣帶張正義出來了!殷寧暗道就算申漾不怕張澤皓和陳皓清說他亂來,也不怕王平罵人嗎?想到挨罵的事,殷寧打了個哆嗦,自己尚且差點被罵抑郁,申漾能受的了嗎?
雖然申漾個兒高,可他的心思,精致得像他那雙下的任何一臺手術,過于細膩。他還有些少女心,粉嘟嘟軟乎乎的根本受不得創傷,殷寧直覺他要是被王平罵了,就算不哭,大概也會絕交吧!想着這樣的場景,殷寧猛搖頭,越發堅定了必須再次認真對王平強調一次的信念,他一定要說服她:申漾是搞技術的斯文人,他有他的驕傲與尊嚴,絕對不能罵,連重話都不能說一句!
“你不是沒認出來嗎?”席小東意有所指道,示意張正義的變裝還是有用的。他吸着手中的奶盒子,奶已經喝完了,空盒子被他抽得噗噗直響。
“別玩了,”席小東抽得殷寧腦殼疼,他煩躁道:“我跟他又不熟。”雖然他知道張正義,見過張正義,他們在同一個群裏,可他就沒有正經認識過張正義,他們連招呼都沒有打過!不像他們,同期同班還同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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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長你就不擔心嗎?”
“不擔心啊!”
“為什麽?”殷寧恨不得直說他什麽都不懂,真好!
“他都去了,我還擔心什麽?”
“……”
“哈哈哈哈哈!”白平雲張着嘴幹笑,看起來像個怪物。
“……”殷寧無語,他忽然覺得自己今天出門的時候肯定把腦子落在家裏了,出門不利!否則怎麽會連席小東都想得明白得道理,他卻愣是沒想通?!
可張正義去了又能怎樣呢?難道還能扭轉局勢,讓金成反敗為勝,再戰先鋒?
休息時間很快過去,再次開庭前,離席的四個人都回歸原位。誰都看不出他們去了哪裏,做過些什麽,四人都依舊精神抖擻的看着在庭中辯護的金成。
殷寧問申漾他們去幹什麽了,申漾只搖頭示意不知。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只負責把張正義帶到金成的休息室,去的時候,韓斐正給哭啼啼的金成遞紙巾,費涵面無表情得在一旁發呆,而後張正義就跟金成說話。他們三人都被要求回避了,所以張正義和金成說了什麽他并不知情。
申漾又問張正義:“你跟金成說什麽了?”
張正義卻點了點他腕上的手表,示意自己該吃藥了。
“……”
再次開庭後,金成像是忽然開挂,一改上半場後期的唯唯諾諾,下半場一開庭她就直奔主題,思路清晰明白,幾個問題直擊要害,惹得對方律師和法官都無言以對,很快,她再次奪回言語的節奏。
這一波連連發問比剛開始時還彪悍!!
她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
“你到底跟她說什麽了?”申漾好奇得很!金成雖然年輕,可她很有主見,并不是一個會被別人左右的人!
“難道……”申漾看着張正義,揣測道:“你暴露了?”
他只能想到這個,張正義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主動認了金成,這個剛從劍橋回國的師妹,并就這個案子給出一些自己的意見和建議。
一定是這樣!
“……”張正義似笑非笑,并不回答這個問題。吃過藥丸後,他才側首,輕聲對申漾道:“我只是問她,要訴的到底是什麽,人權還是女權,她求的到底是平權還是男權低頭認錯。”
“!”
見申漾想明白了,他又是一笑,嘴角輕揚,道:“你看看這一庭人,從法官到書記員,辯護律師到咱們這近百號旁聽……只有她一個女人,你認為她動得了男權嗎?”
“……”
“我們的國情在這裏,風俗習慣也在這裏,所有人都必須面對這個現實,幾千年的男權至上思想深入每一個人的骨髓,這就是擺在我們面前的最大難題。”
“這也就注定在咱們這裏,平權必須是一場持久仗,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乃至更久更長遠的歲月,它需要不斷累積,不斷進步,不斷融合。這不是一代人、一群人、一個人一蹴而就能成的事,而是一個慢慢沉澱、逐步滲入、讓人們從思想上接受并習以為常的漫長過程。”
“平權尚且如此,何況女權?想通過一場官司讓中國男權低頭甚至認錯,這是不可能的。”
“這也是她絕對不能忽略,必須時刻牢記在心的前提。對方卻一直引她說些挑釁男權的言論。”張正義聳肩,示意剛才的的情況就是這樣,又道:“幸好她很快發現這個問題,才沒有釀成大錯。”
順着張正義的話想了想,申漾不由打了個寒顫,腦子裏出現一副蜘蛛精心織網捕食的畫面,他當即有一種逃脫圍剿的劫後餘生感。
更讓他佩服的是張正義深思熟慮的遠見,申漾本身常被人說沉穩,是個可靠的穩重後生,連殷佬都誇他!
然而跟張正義一比,申漾自行慚愧。
根本沒得比,他和他差得太遠了,張正義實力驚人,光見識一項他就輸得體無完膚!
現場衆人眼看着勝利在望,齊松一口氣,庭辯導向已經鮮明,金成訴得很清楚,她的訴求就是張奕作為一個獨立個體的人權。
她就是在為這個枉死的女人求權。
然而,在所有人都認為勝券在握,這場官司一定會贏的時候,對方卻請出新的證人,來了一次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大逆轉。
張奕的父母。
他們的到來讓庭辯陷入膠着。
因為作為死者的親生父母,他們抗拒這場公訴,也拒絕金成提出的恢複張奕自由身的請求。他們認定嫁雞随雞嫁狗随狗,認為想不開自殺是張奕的錯,他們認為是自己沒教養好自己的女兒,以至于女兒辱沒了婆家,他們認為沒臉見男方一家人,認為張奕是恥辱,并且,他們不肯接受張奕以單身身份回娘家……
“……”對方的倫理道德與三綱五常來得突然,金成忽然啞口無言,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應對這樣的父母。
即便她已經證實張奕不是自殺,張奕的死是人為,而不是自殺,可她的父母……卻一口咬定張奕就是自殺,說她丢人現眼。
這是父母?
這是父母。
這也是國情,是地方特色,是國內的風俗人情。
金成忽然很無力,她猛然發現無論自己如何陳述,不管她怎麽說人,說人權,說張奕是人,說張奕作為人有她作為人的權利,對面那對父母只有一句話回應她:“她是我們生的。”
這是她從未遇上過的情況。
就像因為他們生了張奕,所以她只是一個物件只是一只寵物,只是一個附屬,一件私有物品,無論她是什麽,反正她就不是人一樣。
法庭上一片嘩然。
可是誰也說不出一句什麽反駁話。
因為這話沒有毛病。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孩子就是自己的所有物,自己生的孩子首先是自己的所有物,然後才是其他,這個占據中國人幾千年的古老思想,和男權至上的思想一樣根深蒂固。
旁聽席上私語不斷,嘆聲四起,一股難言的無助感充斥着在場所有人。
孝順父母是優秀的品質,是優良傳統,可是,只以父母為生,只為父母生,而不是作為自己生,那生又有什麽意義呢?
既然如此,人為什麽要活着,又為什麽要出生呢?
難道就只是為了別人,要不斷的因為別人而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