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耍人對手戲
黃家的手法高明,其中種種不知道如何去詳盡了解,但是汴京城中不少糧鋪都開始降價,碼頭的船工苦力們更是對文岚先生許進這個原本只是在讀書人裏面名聲顯赫的人物奉若神明。
對此頗有微詞不滿的富戶前往黃府找黃六七讨論,卻被黃六七大罵“你們這是要我黃家頂風出頭,休想!我黃家不差這幾個錢,要發這種不義之財,想靠漲糧價發財,你們誰願意就誰漲,到時候皇上那裏,你們也好揚揚名漲漲臉。”
被罵的富戶一臉吃癟的回去,細一想黃六七的話,吓得汗都出來了。
什麽東西比‘有錢沒命花’更可怕呢!
漲價這種事情和吃飯一樣,不用招呼,來賓人人不落其後。
降價這種事情如何付賬一樣,不講清楚,吃完人人悄然離場。
但是畢竟同樣坐在一張桌子上的人都不是死人,身邊的人都跑完了還盯着菜湯不走的還是少有。
十天之內,汴京糧價悄然的回落,朝廷的相關部門也開始按部就班的收購到平價糧。
“成了,看來得找沈白來談談了。”宇文拓用過午膳,看看吃得絲毫不拘束的舒昱道。
舒昱點下頭,吃完最後一口菜。
宇文拓喜歡和舒昱一起吃飯,因為他從來在吃飯的時候不拘束。
先前的幾位皇帝們不說如何,但是有一個默契,就是在吃食上從來不奢華。
先皇單獨禦賜過新科狀元、榜眼和探花郎的一個私宴,就是六菜一個羹湯,主食的糯米飯還在其中,比之大戶人家的吃食也不如。
他和舒昱吃飯幾乎就是兩葷一素一羹湯。
北方游牧民族嘲笑宋人因為喜歡喝羹湯而不夠強壯,這一點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宋人。甚至有大戶人家以水席待客,一桌子湯湯水水才算是一種調理,也是時人對于好的廚師的認可鑒定。
沈白受到宮裏傳喚已經快到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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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裏出發,此次來接的是舒昱任殿前督檢點之後才出現的新式禁軍服飾的軍士。
束發帽,紫色莽龍袍,腰束雁翎刀,威風至極。
六騎護衛也是皇親的标準,這樣的标準還是最新改革。
兩騎開道,兩騎側衛,兩騎殿後。
肖衍坐在車上随同,馬車也是宮裏來的。
這次接見的地方是南書房,這也是沈白第一次到南書房來,宮殿式建築,紅漆雕金的柱子,金色的門上格栅,無一不是皇家炫富的顏色。
唯有四幅吊下來的長條紅色騰龍布帷透出一種神聖的地位性象征。
圖騰上是皇家的象征,也是一個家族興盛至極的與衆不同。
天下家族何其多,敢設立圖騰的,意義自然不同。
普天之下,現在也就兩家,一個是紅底騰龍的宇文家,一個則是瓊州謀反的何家的蛟龍旗。
龍與蛟,在氣數上已經有所差別。
大量的紫色莽龍袍禁軍取代了以前手持長戟的飛龍衛。
持長戟的飛龍衛護衛把守宮門和前朝的廣場,更多是象征的意義。
可是腰胯雁翎刀的侍衛卻不一樣,精挑細選,從氣質上更加适合短兵相接。
走到大殿門口,汪公公站在前頭,門的左右是候着的待命太監。
“沈公子,待雜家去通禀一聲。”汪公公一撣拂塵說到。
巨大的宮門發出吱叫的聲音,聲音顯示出門板的厚重。
汪公公片刻後出來,請沈白進去。
進去是一個空着的大殿和龍椅,旁邊的側門對開,門口站在一對年輕宮女。
由這裏進去,皇帝宇文拓就坐在正對面,一側是書櫃,一側是坐塌。
參拜皇帝的跪拜禮對于任何一個現代人而言不是件愉快的事情,但是卻透着一種儀式性的莊重。
“平身吧。”宇文拓的聲音在前面傳來,沈白站起來後擡頭看看,他卻在忙着用玉管筆寫着什麽。
‘勤勉克儉’的牌匾上行書字體寫得非常的漂亮,但是字的意思和格局卻不免小氣,不适合皇帝的書房。
宇文拓一心忙自己的,也不說話,沈白就這樣站在看自己的,像個被罰站而又無聊的小學生一樣四顧張望。
這樣的舉動作為臣子而言是大不敬的事情,但是一旁的汪公公卻并未出言制止,沈白今天為何而來,在宮裏知道的只有三個人,皇上,舒将軍和他。
忙了一陣,寫完一本批閱的折子,宇文拓才放下筆,看看正打量着自己書房的沈白。
“看了朕的書房比之沈府的清思堂有何不同?”宇文拓出言問到。
沈白看看他說到:“清思堂是悠閑之地,墨香依依。南書房是辦公的,還得保持天家氣度,自然不同。”
“好滑頭,你到了也沒說不同在哪?”宇文拓笑笑毫不介意。
“高低不同,要拿皓日比之星辰未免牽強。”
宇文拓拿起茶盞喝了口茶:“知道朕叫你來何事嗎?”
“臣下不知,還請皇上明示。”
“議議平價糧的事情如何?”宇文拓不緩不急的說,好像是叫他來商量事情,而不是詢問一樣。
“這個事情是文岚先生所為,皇上莫不如叫他來。”沈白推到。
“哼!”宇文拓輕笑下:“他不知道鄭先生的身份吧?”
宇文拓這樣一問倒讓沈白一愣:“還真不知。”
“那就是啦,朕還想保持鄭先生的身份,否則以後少了個玩鬧的朋友豈不可惜。”宇文拓拿起扇子輕輕打開,扇子撥動的細微聲音竟然十分清晰:“而且,你敢說這件事情的幕後推手不是你,阿白?”
效果已到火候剛好,沈白輕輕翹翹嘴唇:“那皇上要給臣弟什麽賞賜呢?”
“賞賜?”宇文拓輕要扇子:“你這種人,黃金白銀還不如免死金牌來得實在,這麽愛鬧騰,還是保命要緊,對吧!”
“那臣弟謝主隆恩。”沈白撩袍就跪。
汪公公這樣的宮內老人也看得一愣一愣,皇上和沈白的對話有一搭沒一搭的,兩人倒是有一個共同點,你貧我更貧,你賴我更賴。
可是一坐一跪的畢竟是君臣。
“哈哈,說你胖還喘上了。”宇文拓收起扇子:“起來吧,你有一次機會讨賞,免死金牌你敢要朕就敢給,你敢要嗎?”
“臣弟敢,但是機會僅此一次,臣弟還受人所托,只有先忠人之事了。”
“說。”宇文拓滿意的道。
“汴京黃家,有功于社稷,願為天下商賈請罪,以洗刷何遠通之恥,還望陛下準許。”沈白正色的說到。
“那你說說看,要怎麽的洗刷啊?”
“一,取消商戶,順應天命,是皇上的本意,就拿黃家為始,作為天下商人的一個表率。”
宇文拓點點頭:“此議可以,區域試行效果不錯,朕的确有意頒旨推廣,許他黃家一個名聲不是什麽難事。”
說完宇文拓看看沈白:“你說了一,就有二,直說吧。”
“既然是表率,就要有教化天下之意,士農工商,商為末,不許參加科舉,此為商戶之痛。既然皇上解禁,莫不如給黃家一個大人情,直接封個官身,也好為天下人看看皇上的決心。”
“降低糧價是有大功,可功不至此,你說要官身,他們家能做什麽?”宇文拓直接問到。
“黃家的生意偏布九州,為天家所用,将來必為助力。”
“這些是廢話,眼前前線的錢糧都吃緊,朕要許諾何用?”
“他們家願意出一百萬兩,捐助前線将士守疆衛土。”沈白說出後,難得的低下頭,一副表示謙卑的姿勢等着答複。
龍椅上的人沒有立即說話,半天才來一句:“這就是賣官鬻爵了。”
“不同,人家不要俸祿和實職,只有名,光耀門楣的名望。”沈白辯解到。
“大膽。”宇文拓一聲怒喝,沈白只有跪下。
“沈白你可知罪?”
院內站着的舒昱都覺得心驚,豎起耳朵準備聽沈白的辯解。
“臣無罪,若有罪,也是年少無知。”沈白那句年少無知讓偷聽的舒昱差點沒摔倒,心想你還年少無知,你能把皇上氣成這樣已經算是汴京一人了。
“你們說說,他報的錢數對嗎?可有貪墨你們給朕的銀子啊?”宇文拓沒有理會沈白,而是對着門口問了句。
黃六七和黃即庵父子趕忙進來,跪在地上:“皇上,沈公子為人坦蕩,說的都是實話,沒有半點貪墨。”
“喔?”宇文拓看着跟着進來的禁軍:“把之前黃六七招認的供詞拿出來,說下錢數。”
“一百萬兩。”禁軍舉起一個折子說到。
“你們都起來吧,阿白果然實誠。”宇文拓揮揮手道。
沈白無驚無險面無表情站起來:“臣弟惶恐,皇上果然心如明鏡。”
宇文拓也學他翹翹嘴角笑,對這場對手戲的勝利非常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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