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攪局得勝品紅宵
才女評選一個個進行,到了二十八場輪到岑月娥出場之前,百口先生作為報幕者繼續提前預熱。
“下面這位出場的才女是桂州總兵岑大人的千金,月娥小姐自幼溫文娴雅,秀質蘭心,其琴藝高超,曾經有幸和文岚先生在淮水之上隔船合奏,今天應月娥小姐的邀請,文岚先生答應繼續和她共演一曲,請諸位一聽聆聽此天籁之音。”
臺上說完,下面的人群嘩的一下驚呆了,轉頭看向許進坐的方向,透過窗戶得見文岚先生許進果然手拿短笛,可他身旁的幾位呢?
“岑大小姐這是請了個樂團來啊,這幾位都是什麽人啊?”下面的人小聲嘀咕議論。
“有個好像是沈白公子,沒錯,他手拿阮琴,可謂汴京一絕。”有人認出沈白。
剩下幾位出場率不高,倒是有認識舒昱的,說出了一個‘舒’字卻沒敢說。
因為樓上那位正順着聲音拿眼睛看着呢。
岑月娥坐臺上看着二樓的狀況也有點蒙,但是無奈,自己已經上來,合奏就合奏吧,畢竟人多也顯不出自己的不足。
可稍微懂一點的都知道,這個合奏要的是默契,平日裏就算是樂團也要勤加練習,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曲目,就算随便換個指揮也還要磨合一段時日才行。
但是這個組合別說磨合,幾乎都是頭一次這麽來,甚至幾位誰也不知道誰的水平。
這樣一來就得顯得高低來,宇文拓是那種一心湊熱鬧好玩的主,身為皇帝也不知道什麽是讓,低着頭一開場,附着岑月娥的古筝就開始敲。
舒昱更是誇張,拿着把腰裏摸出來的軟劍,用手指敲出争鳴之音。
唯有許進的笛,子寰的埙才算有點謙虛。
這一合奏,下面一些原本準備閉眼聆聽的觀客們真給吓住了,一個個心裏想,這是什麽合奏啊,這也太逗了吧。
沈白沒有彈,合奏的諸位這剛一開始就這麽混亂,紛紛停了下手。
臺下觀衆正要喘氣,一陣天籁之音靡靡傳來,沈白的阮琴一動,仿佛之前的合奏猶如被風吹起的一陣落葉,目的就是為了襯托眼下這股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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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的阮琴拿住主旋律,選的曲子也不是什麽古曲,十分流傳的小調,但是彈奏的手法和節奏卻與普通生硬的彈法完全不一,透出在一種清新。
許進和子寰默契的配合,琴音間許,埙與笛的悠揚灑然而出。
岑月娥雖然琴藝一般,但是現在知道,自己紅花當不成,卻要做好綠葉,手指靈巧撩動琴弦,铮铮入耳,配合得恰到好處,聽在觀衆耳裏就立即顯出了幾分不凡來。
舒昱的擊劍和宇文拓的揚琴這才把握時機,再無半點沖突,一曲舒暢而多變,卻渾然天成,聽得臺下觀衆心裏叫好。
卻在曲到一半時,領頭的阮琴音樂婉轉一變,幾乎紋絲合縫的換到另一首曲子之上,跟着附和的笛和埙立即靈巧跟上變奏,其他三人也慢慢跟上。
臺下觀衆這才稱奇,一曲主旋律彈完,又是一變再次變換曲目,都是閨閣小姐常彈的曲目,卻因為變化多端和附和者的巧妙透着不同,尤其是主樂的阮琴,無論是節奏還是速度幾乎與原曲完全不一樣,調子一樣,曲子聽着卻已經完全不同。
聽得觀衆如癡如醉,原來這些普通的曲子還能這麽彈。
最後結尾時,曲子轉回最初的曲調,又以原曲結束,阮琴音停,結尾的恰恰是月娥小姐的古筝靡靡之音。
“嘩!”全場的觀衆全部起身,鎮東先生聽得熱淚盈眶,一曲悠揚之間,已然把諸位給詫異得不行。
古代是有合奏,但是哪有這樣玩法的,這下氣氛熱絡起來,古時一般家境殷實的人家,哪個不會玩點簡單的樂器。
富人撫琴,窮人吹笛,要說鄉村牧童騎在牛背上時,都能在雨中悠悠行徑的泥濘小道之上,借着短笛春梢之間,感慨正是人間四月天。
這種雅無分繁瑣高低,深入時人骨髓,是古代中國的大成之氣。
毫無懸念,今夜這樣一曲,雖然不是岑月娥主旋律,但是卻由她引來此曲,栽得梧桐木的是誰,這功可就得記誰頭上。
不假她之名,何來天籁音呢!
出場順序二十八位,不被看好的岑月娥幾乎是逆襲,颠覆性的逆襲。
不管其他人怎麽下注,這第一名就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臺底下,黃即庵承了岑少堂千恩萬謝的情,心裏樂開了花。
結束時,沒有等到最後散場,許進房裏的諸位提前出來,畢竟待會人多不好,舒昱也勸,子寰也勸,最關鍵沈白也勸。
坐中間位置已然以兄弟相稱的許進和他的鄭兄才勉強起身離開。
黃即庵聞聽,下人禀報立即趕到,送上一疊子銀票,說了許多感激的話。
岑少堂也趕來,尤其是對沈白和許進感激萬分,并給演奏五位一人一個匣子。
待出得門來,許進掏出一沓銀票,數了數一千兩一張,一共二十張。
“來,都忙和了,人人有份。”他邊走邊數,一人手裏塞了四張。
子寰打開岑少堂的匣子,裏面是三根細金條。
“喝,夠豪邁。”連許進都笑到。
分錢給宇文拓時,後者愣了下:“我也分?”
“分,不是說好了嗎,這是給鄭兄你發工錢,晚上敲得好。”許進拍拍他的肩膀,看得沈白偷偷擦汗。
“這可是我第一次得工錢呢!”宇文拓搖搖手裏的銀票。
許進拿過自己和沈白的匣子,把裏面的細金條拿出來,剛好六個下人跟着,一人發了一根:“拿着,這叫普天同慶。”
宇文拓被他的舉動引得發笑,衆人沿着東市往沈白府邸的方向走,那裏是回宮的大道,也是人流最少,适宜車架的位置。
走到東市盡頭,一陣紅豆的香氣傳來,一個老大爺的夜宵攤子安在那。
“今天既然高興,那我做東,大家吃了宵夜再回去吧。”宇文拓揮揮手說。
“太好了。”跟着的大牛早餓了,一晚上叮叮當當的瞎敲,他也聽不懂,早就煩了。
現在有吃的,比得了根金條都高興。
“老伯,有什麽吃的?”衆人坐下,沈白上去問到。
“紅豆湯,還有元宵。”六十幾歲的老頭,留着山羊胡,一身短打,十分的瘦,手上滿上老繭。
就兩張桌子,桌子上立起來的木杆上吊着個亮着的燈籠。
“紅豆湯裏加元宵,一人一碗,另外你還有多少元宵?”沈白看看一臉興奮的大牛問到。
“還有二三十碗呢!”老漢被問得一愣。
“全煮了。”
“全煮?”老漢看看他們十一個人:“一人一碗還要全煮?”
“對。”沈白點頭到。
老漢應下,不一會紅豆元宵上桌,卻只有兩碗,老漢尴尬的回答:“這位少爺,紅豆湯就兩碗,給您上過來了。”
宇文拓一看:“咦,這種吃法老人家這也有?”
老漢看幾位都是衣着不凡,謙卑的回答:“不是,這是這位公子要求的,老朽還沒這麽混着賣過呢!”
宇文拓聞聽看看沈白:“阿白也喜歡這樣吃?”
沈白笑笑:“有個故人,喜歡這樣吃元宵。”
“哦!”宇文拓點點頭:“我也是。”
子寰和舒昱以為他們說的是沈貴妃,都沒多想,既然他們都說喜歡吃,其他人也不好搶,就讓他兩吃,其他人吃起普通的元宵來。
子寰看看沈白的紅豆元宵很是好奇,沈白讓老漢拿來一個碗,“我分給子寰吃點。”
子寰點點頭“我的也分你一點。”
然後慢慢吃起來,紅豆湯配元宵,味道的确不錯。
其他的人都上了後。
賣宵夜的老漢又過來,端着個大托盤問沈白:“這個少爺,這些多的上哪?”
“那個大漢。”沈白指指大牛。
他一碗早就下肚,元宵一口他就吃三個,哪夠看。
老漢把元宵全部上到大牛面前,大牛呼呼一碗碗下肚,看得已經吃完的宇文拓都瞠目結舌。
沈白和子寰分完的紅豆元宵吃完,還有半碗普通元宵沒吃完,他端給肖衍:“幹淨的,你長身體,多吃點吧!”
肖衍低頭接過,慢慢的吃起來。
宇文拓驚奇的看着大牛一碗碗吃,扇着扇子一副貴公子的樣子,看着沈白把元宵給肖衍感慨道:“阿白待下人果然是好,真是謙謙君子。”
沈白笑了笑不語,只是看着宇文拓手裏那把自己的折扇無奈,皇帝大人似乎扇上瘾了,我不好意思讨回來。
待大牛吃完,宇文拓已經和準備收攤的老漢聊了聊,知道朝廷減免小販賦稅,讓老漢對天子感恩戴德,皇帝大人被人無形拍了馬屁很是開心,丢了根細金條做賞錢。
這着實把老漢驚得不輕,千恩萬謝的送他們離開。
在沈府前的大道上,衆人分開,走時,宇文拓問大牛願不願意跟他去當護衛,被大牛一句“俺們少爺待俺可好了,俺可不舍得走”回絕。
他也沒生氣,灑脫的哈哈笑笑,在子寰陪同下一起上了輛雙馬的馬車離去。
沈白看着夜色下越行越遠的馬車上的燈火,心裏暗嘆今夜總算過去了,不過到離開宇文拓也沒還他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