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廬州夜語話江南
船只停靠在廬州,廬州安排接應的是賈世清之前就安排過來的人手。
廬州是包拯的家鄉,只是時空錯亂,還會不會有這個人物就很難說了。
淮北與江南相交,也是通往汴京所在的重要門戶。
住在城內的同和客棧,位置就在城市商業區的範圍,屬于是城市的核心區。
但是地方城市和汴京是無法相提并論,東京的夜市經久不衰,是因為有一百萬常住人口,和無數的外來流動人口。
廬州城,晚上沒有夜市大集,僅有一條花街熱鬧一點,但是也比不得大的地方。
這個時候的州府,有五萬常住人口屬于中型,十萬是大型。
在過去北宋四京裏,洛陽,應天都是人口比較密集的區域。
晚上在客棧對面的天福樓訂了一桌飯菜,因為想聽聽這裏的風土人情,就沒有要包間,而是要了一個屏風隔斷的臨窗座位。
“三哥,這廬州有什麽好逛的地方啊?”收拾好東西,因為天氣熱,擦了下身子,拿了把扇子去找許進。
許進穿着裏衣,拿把扇子呼呼的扇着,被沈白一問不耐煩的說:“我哪知道,我又沒在這怎麽待過。”
“三哥,你不是廬州人士嗎,怎麽?傳聞有誤啊?”沈白打趣他說。
“是廬州人士不假啊,可是個半吊子的廬州人士,我娘家是廬州的,我對這裏半點不熟悉。”許進岔着腿懶懶的靠着椅子上說。
“還娘家,搞得和出嫁的小姐似得。”賈世清一進來就聽到他的話,忍不住罵到。
“大哥就回來了,這天也還沒擦黑,明天去莊子的事情安排的怎麽樣了?”許進看看他問到。
“聯系好了,而且還不是別人家的地,就是那個何家二房的土地,莊子加上水田有四千多畝,不過對方要等收完糧才肯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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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價多少呢?”沈白問到。
“一律七兩。”
“那可比咱們在壽州看到貴啊。”許進問到。
“壽州還是偏北,水田不如這裏産量高,價錢自然不同,以往這個最少要十兩一畝呢!”賈世清解釋到。
“有什麽優待嗎?”沈白知道賈世清無利不起早的生意性格,故此一問。
“一百畝旱地,本來還有五座山,其中一座是何家祖墳山,不能動也不送,其他的都可以,我們就得周圍的四座。”
“有山,那可不錯,可是這個江南何家也奇怪,怎麽會一下賣得這麽徹底呢?”沈白不解的問。
“這不過是二房落腳的位置,他們祖籍是金陵呢,二房舉家遷徙,準備都去瓊州發展,看來朝廷對一些江南望族打壓得也比較厲害。”
“哦喔?何家主要是做鹽商的嗎?”
“是啊,鹽商近幾年很難生存,鹽鐵轉運司對各道的鹽商發放的鹽引可以用苛刻來形容,鹽稅的抽比也非常重,江南四大鹽商,金陵何家,揚州岳家,蘇州杭家,福州宋家,各成一體實力不菲,私底下和朝廷博弈得非常厲害。”賈世清在大名府對江南情況收集得也比較詳盡,現在說來,讓沈白更加容易把握。
“以皇上的性格,恐怕不會這樣受人約束,這四家想必各有所長吧!”
“不錯,何家表面上是官商一體,但是何家三房可不是常人,沿海東南給路州府,海盜肆虐,但是海運可是國之命脈啊。
福州的茶課,鹽課,都是靠海運到揚州,再由揚州轉運汴京。
南方稅賦之重占着天下一半以上,而南方的鹽稅則更為吓人,是正稅一半,南方與船有關的事宜一旦有半點不對,國本就會動搖。”
沈白摸摸沒有胡子的下巴:“這個何遠通手眼通天,坐吃黑白兩道啊。”
“說的對,何家經營數代積累甚廣,本身財力不乏,加上這代出了個何遠通就更加厲害了。江南織造使何廣通就是他的長兄,可以說是朝廷和何遠通之間的聯系人,才會有這麽一個肥差在手上。
今上曾經要何遠通進京朝觐,但是何遠通船到福建就被海盜襲擊,受了重傷,最後不了了之,你說他會是正的受傷嗎?”
“恐怕不然。”許進搶答到。
賈世清搖搖頭:“真的受傷了,福建海盜王章六七率船隊伏擊何遠通,朝廷還派了禦醫前來,最後何家船隊與福州水師攜手滅了章六七,繳獲的金銀裝了三大船呢!”
“借刀殺人。”沈白笑笑,輕輕搖搖手裏的紙扇。
“不過能如此隐忍者,此人不可小觑。”補充說到,換來賈世清的點頭。
“朝廷駐守瓊州的太守和總兵,都是皇上內閣親自選派的,聽說還想組建瓊州水師,不過眼下財力不足,還在籌備之中。”
“那今天的對峙檢查是怎麽回事?”沈白好奇的問。
“官府食鹽采用的是鹽坨刻印,還有專門的隐秘文書和編碼,一旦對不上,就是死罪,可鹽貨之緊俏,有誰會不想私販,據說瓊州以南的深海裏,有些海島就是何家的曬鹽場。”
“何家這樣做和造反有什麽差別,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朝廷就真能忍?”許進詫異的問。
“時候未到而已,況且,何家也一定不是一塊鐵板,眼下,只是他們家的武裝商船實力不凡,之後的事情,恐怕就難以預料了。”沈白将心比心的說到,如果他是宇文拓也只有忍。
“四弟言之有理。”賈世清想想道。
“不知道何家二房南遷是誰人的主意,總之這是一招損棋,将來禍起蕭牆,恐怕是由這裏開始。”沈白總結到。
“哦,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賈世清和許進對視一眼,笑着說到。
夜幕來臨,對面天福樓的夥計來請他們過去。
天福樓二樓燈火通明,從樓下大廳的四人桌到樓上的雅座包間都是一片爆滿,端菜的小二穿行其間,客人說話的聲音不絕于耳。
“好香。”大牛拍拍肚子說。
“你們幾個在樓下吃,敞開了吃就是。”賈世清安排好了位置,他們就在下面吃飯。
“好,我得吃個飽才行。”大牛背着雙鞭,走起路來倒頗為威武。
三人看着他們下樓去,然後走入雅間坐下。
桌上鳜魚煮筍羹湯放在石鍋裏正咕咕冒氣,一大盤十幾個蒸螃蟹金黃澄亮,一道精致的油煎河蝦,還有一個放在炭爐上的野兔燒鍋,另外兩道時令蔬菜,一碟子甜幹果。
“菜太多了,應該讓大牛他們一起吃好了。”看看桌上的菜,沈白不無感慨的說。
“四弟多慮,吃不完,可以送到對面客房,大牛晚上餓了,一樣可以吃呢。”
“大哥說笑,別把他當豬了。”沈白說笑到,許進撸起袖子,拿起一個螃蟹,挑了個母的,拿起醋碟,開始剝蟹。
桌上放置精致的三套蟹具,賈世清是不會用,沈白是不願用,許進則是不需要用。
霹靂巴拉直接上嘴,看得賈世清贊嘆:“三弟的牙口非同小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三人邊吃邊笑,旁邊兩座的客人說話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一桌和他們一樣也是外地的客人,一桌是本地的商賈,說的盡是本地的事情。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傳來了大牛的咆哮聲。
“去看看?”賈世清問沈白,對方正在專心徒手撕蟹。
“有肖衍在,出不了大事。”丢出一句不溫不火的話,沈白悠悠吃着。
許進則是全神貫注的吃蟹,仿佛和蟹有仇一樣,絲毫沒功夫理身旁的兩人。
過了一會,肖衍帶着端着個大碗的大牛,還有苦大仇深表情的順子上樓,賈府的兩個管事跟着後面,忍着笑跟着大牛。
“大牛把樓下兩張桌子拍散了。”肖衍上前說到。
大牛端着個臉盆一樣大的青瓷碗,一副與我無關的表情。
“和掌櫃的說桌子我們賠,你們沒吃吧,就坐下一起吃,再加兩個菜吧。”沈白手指指周圍空的位置說。
“唉。”順子坐下,抖抖袖子沾的菜湯,等着小二送碗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