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吳羽謙
“哥哥……”只剩下兩人,周永懷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床邊不知該坐還是該站。
“怎麽我睡了十多日,懷兒就要與我生分了嗎?”季景江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永懷,反倒讓周永懷更加緊張了。
“怎麽會,我只是害怕。”周永懷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坐到了床邊,低着頭把床單上的褶皺都撫平。
季景江沉默地盯着周永懷看了半晌,然後傾身按住周永懷的額雙手,握在手中輕輕摩挲。
周永懷被弄得癢酥酥的,不禁笑了起來。
“懷兒笑什麽呢?”季景江停下手上動作,認真地看着周永懷。
周永懷偷偷擡頭正撞上季景江溫柔的目光,刷地一下整張臉都紅透了,輕聲說了句“沒什麽”。
“懷兒倒是會跟我說謊了,”季景江稍微一用力,周永懷便重心不穩地倒在季景江的懷中,季景江專注地看着周永懷,臉上是挂不住的盈盈笑意,道:“懷兒可想好了,到底要叫我什麽?”
“景,景江。”周永懷紅着臉,不敢直視季景江,他的目光太過溫柔與專注,稍不留神就會讓周永懷深陷其中。
低下頭,細細碎碎的親吻就落在周永懷的額頭,眉間和嘴角。
“懷兒可是害怕我再也不醒過來?”季景江坐直了一些,輕輕撫摸着周永懷的頭發。
周永懷點點頭。
“傻懷兒,我怎麽舍得?況且能替你擋刀,那是只有我能做的事,別人想做我都不許。”季景江輕輕拍打周永懷的臉頰,似是責備,似是寵溺。
周永懷坐了起來,捂着臉愣愣地看着季景江。
“看我作甚?”
“好看。”終于,周永懷癡癡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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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禮賢公子求見。”趙伯翰的聲音打斷了周永懷的傻笑,周永懷有些懊惱地吼了聲“知道了”,然後氣呼呼地站起來整理衣服。
季景江輕笑出聲,周永懷不滿地看着季景江,略微地嘟起了嘴。
“懷兒過來。”季景江伸出一根手指,沖周永懷勾了勾,周永懷滿心歡喜,以為要得到一個親吻,誰知卻被季景江用卷起的書不輕不重地敲了下頭。
“你這是作甚!”周永懷捂着頭往後退了一步,氣呼呼地瞪着季景江。
“懷兒方才心裏在想什麽?”
“方才,方才……沒,沒想什麽。”周永懷頓時洩了氣,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回答 道。
“白日宣淫。”季景江将書撫平,然後“啪”地一聲将書扔到周永懷的身上,笑罵道。
周永懷羞紅了臉,将書撿起放在桌上,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餘光瞥到書名為《聊齋志異》。
周永懷在禦書房見到等了很久的司徒禮賢。
“坐。”周永懷制止了司徒禮賢行禮,讓他坐下。
“謝皇上。”司徒禮賢依言坐下,将一份奏折遞給趙伯翰。
趙伯翰再遞給周永懷,周永懷打開閱看,待周永懷看完,司徒禮賢才說道:“微臣仔細詢問過侯鴻與哥舒放,大致得出奏折所寫猜測,還不敢确定的一些細節,非得與董大人确認才可。”
周永懷看了奏折,就已經暗自握起了拳,待司徒禮賢說完才又松開拳頭,将奏折合上。
“這猜測夠大膽,司徒大人想必知道其中利害,朕會擇日設計,讓司徒大人有機會與董大人問話。”
“還望皇上多費心,只要讓微臣與董大人獨處半個時辰,微臣定将當年事情真相查問得清楚明白,必不叫皇上失望!”司徒禮賢站起來慷慨陳詞,周永懷安心地點點頭。
“屆時,司徒大人便去做大理寺少卿,只是你做了朕的男寵之事,朕不便為你澄清,只怕司徒大人去做了官也少不了被人非議。”周永懷示意司徒禮賢坐下,最開始讓司徒禮賢做這件事時,周永懷的內心是十分糾結的,只是司徒禮賢答允的很快,似乎并不擔心這些,周永懷也不好再說什麽。
“請皇上放心,微臣決定時就已想清,能破這宮中奇案本就是微臣的興趣所在,旁人怎麽看待微臣,那是旁人的事。微臣只想在其位,謀其事,待微臣做出了成績,那些請看微臣的人自然會另眼相看。”司徒禮賢倒是坦蕩,一副絲毫不在乎別人眼光的模樣,已經叫周永懷另眼相看。
“也罷,祝司徒大人心願得成。”周永懷不再多言。
“多謝皇上,那微臣就先行告退。”司徒禮賢行禮後,退出了禦書房,留下周永懷看着他遞上來的折子兀自出神。
“皇上,您昨日應了羽謙公子,要去看公子作畫的。”趙伯翰看着時辰差不多,于是出言提醒。
“你說,朕該如何處置陵王和董明真?”
周永懷不允,卻問了個叫趙伯翰十分為難的問題,趙伯翰愣了半天,又偷看了周永懷盯着茶碗出了神的模樣,猶豫半天,才說道:“若是陵王殿下和董大人當真做錯了,皇上照法度處置了便是,罪者當罰,放到哪裏去,都是這個理兒。”
“你說的倒輕巧,罷了罷了,你若是知道如何處置,你便是皇帝了。”周永懷揮揮手,起身走出了禦書房。
周永懷讓趙伯翰撤了步辇,在禦花園中緩步走着,吳羽歉住的玉湖宮在禦書房的東側,是要穿過禦花園的。玉湖則是禦花園中夏景一絕,可是此時玉湖邊的秋菊已經凋謝,一副破敗的景象。
此情此景倒是讓周永懷記起他幼時喪母的無助,當日的乾坤宮就如這玉湖邊的秋菊一般,盛開時是如花似錦,香氣不俗,受盡世人贊嘆。凋謝時卻也與其他花朵無異,都是這副殘破的模樣。
周永懷未做停留,一氣走到了玉湖宮。
玉湖宮是依着玉湖而建的,不如其他宮殿奢華,卻因隔着玉湖所以清靜非常。
“兄長。”周永懷獨自一人走進玉湖宮中,吳羽歉正在都弄一只鹦鹉,于是周永懷開口喚道。
“皇上來了。”吳羽歉淺笑着轉身。
“皇上來了,皇上來了。”旁邊的鹦鹉一味的學舌,叫周永懷不禁失笑。
“這鹦鹉當真蠢笨,該學的不學,不該學的趕着學。”
“它是極有個性,想學的才學,不想學的,饒是你再教百遍千遍,它也是不肯學的。”吳羽歉放下手中的乘着鳥食的瓷碗,推開們請周永懷進去。
“兄長似乎很開心?”周永懷與吳羽歉之間的氣氛,渾然不像是帝王與男寵,反而像極了一對兄友弟恭的兄弟。
“是啊,昨日新作了一幅畫,想請皇上幫着瞧瞧,不知贈予端王殿下,他可會喜歡?”吳羽歉用清水洗了手,再用幹毛巾擦幹,之後走到書桌前将一副已然攤開的畫作鋪平。
周永懷走上前去看了看,不禁拍手稱絕。
“好一副《高山流水圖》,兄長的畫技當真越發進益了!端王叔喜好書畫,必定喜歡兄長的這副圖!”
“那便借皇上吉言了。”吳羽歉臉上是淡淡的笑,許是出身青樓,他一言一颦都是引人注目的,也是極盡溫柔的。
吳羽歉被周永懷從青樓贖回時,雖然已有心上人,卻不得不報答周永懷的恩情。周永懷本傾心于他與季景江那七分相似的相貌,但是吳羽歉給人的感覺與季景江大不相同,若季景江的笑是春日暖陽,那吳羽歉的笑便是無聲月光;若季景江為人些許張狂卻不失儀态,那吳羽歉便是個若女子般溫柔的少年;若季景江可以叱詫江湖,處變不驚,那吳羽歉便“出淤泥而不染”。
周永懷被吳羽歉的博學和才華所吸引,不知不覺就深入了解了他,知他家道中落,身世凄慘;知他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知他愛慕端王,無聲無言……
吳羽歉大着周永懷兩歲,所以周永懷稱他“兄長”,周永懷讓他安心住在宮中,吃穿用度樣樣不少,得空周永懷便會跑到這裏偷閑,談天說地,樂得自在。吳羽歉自然不會拒絕,做皇上的“男寵”難道會比做青樓中清倌更遭嗎?說是清倌,成日身處煙花之地,哪有保全其身的可能。
“兄長今日可好?怎麽不見彩蝶和小折子?”周永懷環顧四周,都不見伺候在吳羽歉身邊的宮女太監,于是疑惑道。
“我很好,彩蝶生病告了假,小折子被我遣去請了端王。”吳羽歉輕聲細語,周永懷卻像是發現什麽一樣咋咋呼呼地叫了起來。
“好啊,幾日不見,兄長倒是與端王叔有了這許多來往?怪不得上月端王叔進宮次數多了,原來是與兄長有約啊?”
“還要多謝皇上費心安排端王殿下與我的巧遇啊。”那日端午夜宴,周永懷離開之前花了心思安排了二人巧遇,撮合了二人因緣,今日吳羽歉才能尋到機會與端王有了交集。
“不過是讓奴才們換了條開滿金菊的小路送端王叔出宮罷了,兄長在說什麽安排的,朕可聽不懂。”周永懷故作驚訝狀。
“是是是,皇上沒有那個意思,是我多了那個心思罷了,”吳羽歉邀周永懷坐下後,又笑着調侃道:“若不是皇上常日沒有空閑到我這裏來,又怎會不知我與端王殿下的事,還不是皇上,沉迷美色,難以自拔,才會樂不思蜀了。”
“兄長知我心,我就是不想自拔了。”周永懷不羞不惱,反而搖頭晃腦地說着,倒真像是“沉迷其中,難以自拔”了。
“你呀。”吳羽歉笑着搖搖頭,眼中滿是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