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複仇
季景江攜周夢沅一行于五日後抵達雲季山莊。
黃少傑不禁感嘆這世間還有這般世外桃源之地,山莊大門關住滿園流水桃花,正可謂“別有天地非人間”。
莊門外立一青衣青年,身形颀長,面容清秀,美若冠玉。腰間一柄純黑佩劍,此劍名喚“黑戮”,通體漆黑,劍柄和劍鞘都是黑色,劍柄上系一紅色寶石流蘇配飾。
“恭迎少莊主回莊。”少年畢恭畢敬地朝季景江行了一禮,臉上是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清和師兄,別來無恙。”季景江也笑着回禮,說來上次見到清和已是一年之前的事了。
清和是季聞起的二弟子,年紀與李飛霜相仿,都是二十八,自小聰敏過人。一年前,聞說南境有異動,季景江将清和派往南境,暗中協助朝廷穩定局勢。最終沒有戰争,大昭也與羅摩簽訂了十年互不侵犯的協議,于是清和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返回了雲季山莊。
“別來無恙。少莊主又長高了。”清和比季景江高了半個頭,許是出生北方,清和比師弟們都長的高些。
“師兄又在說笑了。”季景江笑着搖頭,清和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莊內每個人,也只有清和還将他當成個孩子般關懷。
“二師兄。”清蓮也随周夢沅和黃少傑走上前來。
“當真是女大十八變啊,清蓮也越變越美了。”清和笑意盈盈地看向清蓮,眼神接觸後,清蓮移開了目光,清和笑笑也不生氣,繼而看向周夢沅。
“這位,想必就是錦溪公主了,久仰才名,清和這邊廂有禮了。”
待與周夢沅互相行過禮後,清和又望向後面的黃少傑。
“這位便是黃少俠了吧。”
“早就聽聞清和少俠智計,以百人擋千騎,勸退羅摩進犯之意。”黃少傑也上前與清和互相行禮。
“黃少俠謬贊,雕蟲小技罷了。”
只剩下後面慢吞吞騎在馬上的清夜,其實從昨日收到信,得知清和已歸,清夜就已是緩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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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看了看遠處的清夜,臉上笑容變得有些奇妙。
“請少莊主和諸位先行,清和有話與四師弟說。”清和退至一旁,待衆人離去後,才旋起身子落在清夜馬前。
“咴咴咴——”清夜瞪大眼睛,手下連忙收緊缰繩,只差一厘,馬蹄便會踩到清和。
“你瘋了?!”清夜難得面帶愠色,語氣不善地吼道。
“還道四師弟看不見為兄呢,原來是看得見的。”清和還是那副笑臉,緩緩從左側踱步而出,側身輕輕一躍落于清夜身後。雙人同騎的姿勢讓清夜渾身一僵,卻不作掙紮,也不再言語。
當夜,夢半園內舉辦了周夢沅和黃少傑的成親儀式。
儀式很簡單,清和主持,來的都是雲季山莊的弟子和夢半園的工匠。
阮淵今日上午帶着清鳶、奎琅和季聞起的二十七弟子清澈去了南境,打點被清和“攪得一團亂”的商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也就是清和從商鋪中抽調了人手和銀兩,好吧,主要是銀兩,除了現金存貨,連外債都欠了不少,讓阮淵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打理清楚,三人再回到雲季山莊已是五個月以後的事了。這南境之行,成全了清鳶與奎琅地姻緣,也讓從未出過遠門地清澈玩了個痛快,只是苦了阮先生。
阮淵、清鳶和清澈都走了,這夢半園也就空了出來,除了三人居所,季景江便暫時将夢半園劃給黃少傑和周夢沅住着。
“現在風聲緊,委屈二位在莊中暫住。”雖然季景江這麽說,但是這莊中住的很是舒适。周夢沅每日不是與莊內女織工學習織布,就是游走于染坊與蠶園,黃少傑向能工巧匠學習木活、打鐵和雕刻,這些均是二人以往不曾有過的體驗,二人樂得自在,季景江也放心,至少侯鴻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追殺到雲季山莊之中來。
季景江看着從未如此活潑地錦溪公主,轉身出了夢半園。
回到莊內已有五日,元氣大傷地李飛霜也好整以暇地出現在玄淩堂,季景江踏入玄淩堂時,兩側站滿了人。
“少莊主。”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季景江一時都有些不習慣了。
“起來吧,玄淩堂好久沒這麽熱鬧過了。”除了奎琅和已經故去的清桑,包括季景江在內,“弑”的九名成員都已到齊。
季景江之下,左側是老大李飛霜,老六清音和十二清蓮。右側是老二清和,老四清夜,十四清煙和十五清淼。
“先給先人和清風師兄,清月師妹還有清桑師弟上柱香吧。”
清風和清月在暗殺任務中遭到埋伏,後來查明是老六清衛早已背叛雲季山莊,投向侯鴻,洩露了二人的行蹤才致使二人死亡。季景江讓清夜查明真相後,本欲不動聲色以便刺探新的情報,卻不想清衛在與清夜暗殺涼州富賈時被清夜殺死,清夜本不與任何人一同行動,其實在得知清夜帶走清衛時,季景江已有預感,只是不欲阻止罷了。
清桑也是死于侯鴻的精心謀劃,端午夜宴上,侯鴻真是演了一出好戲,季景江暗暗又給他記下一筆。侯鴻針對的是周永懷,季景江明白,若是雲季山莊歸周永懷所用,侯鴻确實更加無以抗衡,只是不知這一連串陰謀的背後,他的目的究竟為何。
衆人接過清煙準備的香,依次給無名牌位上香。
衆人皆是面色凝重,清煙上過香後,退到一旁背對衆人偷偷抹淚,清和也是面無笑意,李飛霜眸中怒氣已是掩飾不住。
“逝者已逝,切勿太過悲傷。”清夜難得開口勸慰。
“清夜師兄說的是,現下當務之急,是替逝者報仇,莫讓小人以為我雲季山莊可以任人欺淩!”季景江說此話時,雖無太多表情與動作,卻讓人不敢違抗。
“大師姐,清音師兄。”季景江很是不想讓傷勢尚未痊愈的李飛霜出去冒險,但是一對上她堅定的目光,便不能放任不管。
“在。”
“你們即刻動身到邊洲,暗中刺探侯鴻的情況,跟住他。必要時,保命為上,切記全身而退。”季景江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人。
“是。”
“清和師兄。”
“在。”
季景江頓了一會兒,目光在清煙和清淼身上來回掃了掃。
“你以升平苑的老板的身份……把清煙和清淼……”
“賣進青樓,少莊主你能不能有點別的創意?每次都讓我們進青樓,每次都要學怎麽服侍男人……”季景江目光落在清淼身上時,他就已經知道季景江要說什麽了,不等說完就接上話,咋咋呼呼的,活潑的像只猴子。
清音聞言輕描淡寫地看了清淼一眼,清淼頓時噤聲。
“委屈你了,還有清煙。”季景江淺笑看着清淼和清煙。
“少莊主言重了。”清煙以袖掩口,輕輕笑道。
季景江點點頭,又看向清和,“師兄你的身份是京城李家的二公子李和。你挑幾名莊中弟子扮作随從,這幾日就盡快出發。”
“好”清和點點頭。
“清夜師兄。”
“在。”
“我要你先進宮一趟,替我給懷兒捎封信。然後再到邊洲與我們會合,暗中配合我們聯絡。”季景江從衣袖中取出一封寫好的信,一邊遞給清夜一邊說。
“是。”
“清蓮。”
“在。”
“咳,你我還是扮作夫妻去探望父母,明日出發。”
清蓮覺得右眼皮微跳。
“是。”
“父親母親前日來信,他們雲游歸來,過兩日會到邊洲,我們正好到邊洲與他們會合。”
“師父師母回來了?”李飛霜久無笑意的臉上終于露出喜色。
季景江看衆人終于從壓抑的氛圍裏掙脫出來,微微松了口氣,道:“散了吧,小心些。”
“是。”
周永懷和季景江分開後,一直忙于邊洲軍務,離開幾日,雖有端王周裕青輔政,但重要的奏折也已堆成了一座小山。
侯鴻統帥的六萬邊洲軍不過半月就已不敵突厥五萬人馬,上诏請求援軍。
周永懷與秦冀、董明真等重臣商議過後,雖有所懷疑,但想到秦玹至也在邊洲有所防備,且那哥舒放并不是省油的燈。于是決定再增派四萬援軍,由秦冀原來手下的副将胡元搏統帥,端王做監軍。
接到清夜來信時,周永懷在禦書房批閱奏折時睡着了,驚醒時清夜正與影衛扭打在一起。
“阿賢,住手。”周永懷看清來人後出聲制止。
影衛阿賢聞言馬上收勢,跪在地上。
“下去吧。”
看着迅速消失的影衛,清夜思索着二人武功孰高孰低。
“清夜師兄,有事嗎?”周永懷看着若有所思的清夜,開口問道。
“在下奉少莊主之命前來送信。”清夜回過神來,從懷中拿出一封寫着蠅頭小楷的信。
信封上書“懷兒親啓”四字,周永懷認得那是季景江的字跡。待周永懷到再擡頭想說些什麽時,清夜已經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