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劉姥姥活一輩子別說沒見過這麽多銀子,就是這般正兒八經地聽也是沒聽過幾回的。她愣了好半晌,才蹭下炕“撲通”一聲跪到了王夫人面前,磕頭道:“太太大恩大德,老婆子一定記在心裏一輩子。若是有機會,為太太做牛做馬也甘願。”
劉姥姥舉動太誇張,惹得姑娘們又是暗暗地笑。這會子,心裏跟打了調料壇子一般的那是李纨。從來就是摳搜慣了的人,巴不得能省的地方都省出銀子來,這會叫她拿四十兩給這個來打秋風的老婆子,比割她肉還疼。
半晌,李纨方笑着開口道:“太太,您看我……”
“姥姥趕緊起來罷,這禮行得忒大。”王夫人打斷了李纨的話,說罷便把自己的四十兩給了劉姥姥,又叫李纨和周瑞家的帶劉姥姥下去。
這李纨站起身子來,只是不願走。寶釵見出了端倪,笑着開口道:“太太,我想着叫大嫂子出這麽多錢也是為難了。只我媽不在這,我便替我媽替咱們家先做個主為大嫂子給個二十兩,待去我媽那拿了便是。”
王夫人笑了笑,自然知道寶釵是來巴結她和李纨的。但笑歸笑,王夫人卻道:“寶丫頭,不說這事兒原不該你們姑娘家的管。就是該,你也是親戚,怎麽好出這個錢?你這是,不把我和你大嫂子放在眼中麽?”
薛寶釵沒想到好心碰了軟釘子,卻也不好表現什麽,只道:“太太教訓得是,是我莽撞了。”
“好了,你們快去吧。”王夫人也沒接薛寶釵的話,只對李纨和周瑞家的說。劉姥姥拉着板兒,又是千恩萬謝一番才走。那李纨走在頭裏,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周瑞家帶着劉姥姥,只道:“你嘴倒不拙,若不是那林姑娘,只怕你還見不上咱們太太呢。”
劉姥姥只是笑,“那姑娘十分可人,哪是我嘴甜,實話實說罷了。剛才那姑娘也是不錯,端莊溫柔的,只好像太太不大喜歡。”
周瑞家的拍了一下劉姥姥的手,“這話小聲說,若不是今兒這一遭,咱們也還看不出太太的喜好來呢。說來也奇怪,那林姑娘是姑太太家的,姑太太生前與太太也是不好。而那寶姑娘是太太正而八經的親侄女,倒比不上一個外人。罷了罷了,我只是随口這麽一說,你也當耳旁風刮過去吧。”
“诶诶。”劉姥姥點頭哈腰地應,自然也不過多去八卦賈家的事情。
到了李纨處,等着李纨取銀子,李纨卻是猶豫半晌,對周瑞家的道:“周大娘,你看這四十兩,确實有些多了。”
周瑞家的也知道李纨為人,也想到了王夫人此次怕是故意叫她出血,便道:“大奶奶,這四十兩在咱們這還算些錢,給了那劉姥姥夠一家老小過活一輩子的,在您手裏有多大用?能幫人處還是得幫上一把的,落個善名落個好。說句不好聽的,您若是眼見人需也不救濟半分,死抱着那一堆金子銀子,還得招人笑話。太太什麽意思,你能不明白?”
李纨被周瑞家的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黑一陣白的,最後還是忍着心頭陣痛拿了四十兩給劉姥姥。劉姥姥得了錢,又是拜過歡歡喜喜帶着板兒回家去了。
送走了劉姥姥,周瑞家的便回來回話,見衆姑娘都還在王夫人房裏未走。話回完了,王夫人又道:“我前兒得了些堆紗花兒,原是宮裏來的,既今兒都在這,你也拿來就地分了去。”
這般說着,金钏兒已經把紗花拿了出來。周瑞家的又接過來,數了數共有十二枝,開口道:“咱們家的三位姑娘加上林姑娘寶姑娘就有五位,若還能算的,便是琏二奶奶,剛好一人兩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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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剛要說話,王夫人卻先出了聲道:“寶丫頭不愛這些花兒朵兒的,迎丫頭探丫頭惜丫頭和林丫頭一人兩枝,餘下的都送去鳳丫頭那裏。”
“主人,你這是要把寶姐姐逼哭的節奏。”系統君深感王夫人內心暗黑。這話若是從寶釵的嘴巴講出來,那就是懂事大方。但從王夫人嘴裏講出來,便是紅果果的差別對待,分毫不客氣不就是不給面子麽?還有,這花兒就是她薛家的,她根本就不是受賞者,而是打賞者好麽?結果呢……
薛寶釵……臉黑了,卻還在扯嘴角笑。
周瑞家的按王夫人吩咐把花分了下去,又拿着剩下的四朵去了王熙鳳院子裏。王熙鳳也是閑得慌,哄了一會巧姐沒事要做便要眯會。見得周瑞家的來送花,只看了一下花道:“勞煩太太惦記,放着吧。”
王熙鳳被王夫人整得這麽慘,周瑞家的可不願多留,送了花就走了。
平兒從外頭進來,開口道:“周大娘來做什麽?怎麽匆匆又走了?”
“不走難道留下來吃晚飯?她便是想,太太還不讓呢。送了花來,說是宮裏的新做法,你且收起來兩枝,那兩枝讓我送去給蓉兒媳婦去。”王熙鳳說着就下了炕。
平兒道:“打發彩明送過去就是了,哪裏還需要奶奶跑這一趟。”
“我也是閑的,過去串串門,在家裏着實悶得慌。”王熙鳳說罷便往王夫人院裏去回了一句,她是閑人,沒有不讓她串門的道理。回了王夫人,她又去賈母院中告知了賈母一聲。恰好賈寶玉又在,嚷着要跟去玩,也就一塊去了。
卻說王熙鳳拿了宮花去了東府,原在王夫人院裏目睹劉姥姥來家裏全程動态的丫鬟們又找了空子聚在一起。原都是之前打了賭的,這會子兌賭約呢。晴雯伸着手把錢一個個收了,可謂是一朝賭成了個小財主。她把錢都裝在袋子裏,緊了口道:“單缺了襲人那一份。”
鴛鴦戳了一下她的腦袋道:“知足吧,財迷了心竅了。”
有些輸了的小丫鬟不服氣,便開口說:“太太可是被迷了心竅了,怎麽只對林姑娘那般。照理說,寶姑娘叫她姨媽,更該疼才是。”
“太太的壞話你也敢說,真是不想活了。”旁邊的另一丫鬟擰了一下她的胳膊,這話方揭過不提。
人也都知道了,這賈家啊,壓根沒這薛姑娘什麽事,好與不好近與不近,都無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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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去了榮府,便是尤氏來接她。她與尤氏說了幾句,便說:“我今兒來也是閑得慌來逛逛,順道給蓉兒媳婦帶了些東西。”
“她在屋裏呢,不知你要來,我也沒叫她。”說罷,尤氏就帶王熙鳳去了秦氏屋裏。她也是有些眼力勁的,自然也不摻和,只留她兩人一屋,自己帶着賈寶玉去找秦鐘了。
王熙鳳見了秦氏,把帶來的宮花給她。秦氏接了,收到奁子裏便與王熙鳳坐下說話。王熙鳳看着秦氏道:“你也知道我在那邊日子難過,何故不常過去瞧瞧我,一起坐着說說話。”
秦氏忙道:“嬸子莫怪,不瞞嬸子說,我近來身子有些不适。氣血虛弱,渾身無力的,怕掃了嬸子的興。”
王熙鳳看了看她,才瞧出秦氏确實氣色不好,只道:“怎麽的了?瞧了大夫沒有。”
秦氏輕吐了口氣,搖頭道:“瞧了,都瞧不出什麽來。前些時候生嘔過一次血,大夫卻也是不知什麽緣故。想來也不是什麽大病,将養些日子就好了。”
王熙鳳也是嘆氣,捏了秦氏的手。
秦氏之所以病,是因為王夫人的鞭子抽了警幻,全在劇情之中。但她後來病情急速惡化,還虧了焦大的那段罵,焦大是怎麽罵的?
“我要往祠堂裏哭太爺去,哪裏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生來,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麽不知道?咱們胳膊胳膊折了往袖子裏藏。”
秦可卿行事穩重溫柔,是人挑不出毛病來。與賈薔和賈珍的事情那都是閉口不提的,偷偷摸摸的。她這麽費心費力要強,要的什麽強?不過就是那可笑的貞潔牌坊。這牌坊被拆了,就撕開了真婊子的內裏來,還有不得心病的?心病一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還有不歸西的?
這些都是後話,如今卻說賈寶玉這小子見了秦鐘樣貌秀麗有女兒之态,早心之所付把之前夢裏夢外襲人被攆之事忘九霄雲外去了。王夫人說不能在別的女人面前脫褲子,在男子面前還能也不能麽?賈寶玉十分放心,這絕壁是能的。
回到榮府後,他就禀明了老太君,說要與秦鐘一起去家塾。秦鐘是秦可卿的弟弟,王熙鳳沒有不助的,最後說得賈母高興也就答應了。
連出了兩次手,賈寶玉還能這樣,王夫人表示對石頭無奈加無語,也就懶得再管他了,總不能直接把他拖出去打死吧。因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養她的黛玉、黛玉養她的傷,每月初二照舊去探視元春。據元春透露,太子登基是沒問題的,基本不會出現什麽意外。但要上位,還得看元春自己的本事。
再回來說到秦鐘,那也真随了他姐了,秦氏喪事上就能與智能兒偷情。因這事兒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夠,把自己老子也氣死了,最後自己也歸了西,簡直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