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暖房篇
雖然野史話本裏常說皇家多争鬥,真情難存,但朱圭對司空這個便宜哥哥好的跟掉了個兒一樣,賜了城東的大宅子不說,還打包拾掇了一堆從國庫裏精挑細選出來的好玩意兒,描金的屏風,鑲玉的桌椅,還有太湖石的假山,琉璃瓦的牆頭,給他把宅子塞得滿滿的,陸小鳳他們這些去暖房的剛一進大門,就有種被閃瞎眼的感覺——國庫什麽時候這麽充裕了?!
司空倒是不覺得,一蹦三跳地出來迎客,一身纏金絲畫龍紋的雲錦袍裹着,簡直就像天上下凡的小仙童,一點兒暴發戶的氣質都沒有,渾然天成,貴氣沖霄,似乎在青冥山溝溝裏長大的那個小毛賊完全不是他。
陸小鳳剛想問一句盜無呢,就見他兩眼一閃,嗖地從他們身邊沖了過去。扭頭一看,他整個人已經挂在了剛剛進門手裏提着一兜東西的盜無身上。
“買回來了?好香!師兄果然對我最好了,知道我最愛吃的就是西街大包子鋪的大包子!”
甜的發膩的嗓音,貼在一起不分開的兩個人,陸小鳳和陳修覺得自己還不如剛剛被閃瞎眼,齊刷刷愣在當場——這畫風轉的要不要太快!
花滿樓倒是很從容,微笑着聽主人家絮絮叨叨買的大包子都有什麽餡兒的,完全不計較被晾在大門口。
最讓人掉下巴的就是盜無的反應,你丫前幾年還在上輩人的恩怨中遲遲爬不出來,前幾天還在身份的隔閡中傷心得公務都差點撂挑子了,現在這副一臉寵溺地投喂大包子的好好夫婿的模樣是怎麽無縫轉換的?擦,竟然還用大拇指給吃的流口水的某只猴子擦了擦嘴角...這是要讓他們沒吃飯就先吐一吐嗎?!
......
一番混亂之後,幾個人總算坐到了稱得上金碧輝煌的大廳內。因為司空這小王爺來得太突兀,所以朝臣們都來不及準備,幹脆就先不出場,等日後再慢慢套近乎,因此廳內只有他們這一桌,五個人再加上一會兒黃梨的戲班子,也足夠熱鬧。
“黃梨呢?”陸小鳳摸了摸椅子扶手上嵌着的大塊翡翠,頓了頓才坐下去——這麽奢侈不會折壽吧,真的不會吧。
“他說沒化好妝不能見人,還在後堂呢。”司空摘星依然膩在他的親親師兄身上,叽叽喳喳跟他說收了多少禮物,敷衍着回答了陸小鳳一句——早知道就不請他們來暖房了,真啰嗦,跟師兄都不能好好說話,一整天都沒見的相思之苦有誰懂,望穿秋水啊!
花滿樓眼不見為淨,聽陸小鳳提起黃梨倒是感慨一聲:“聽說梨煙閣過年到外地四處巡演,吃不好睡不好,他估計一會兒又要纏着我要東西了。”花七少出産的胭脂水粉,花粉精油,簡直就是萬金難求,也就是他沒跟着他二哥做生意,否則花家一定還得承包了美容行業。黑眼圈糙皮膚啥的,完全不在話下。
果然,他話音剛落,一道生香的風就從後堂呼嘯而來,他來不及捂鼻子就連打兩個噴嚏,真熏人啊!
“诶,悠着點兒,換個地方坐!”陸小鳳及時伸手,阻擋住某個花枝招展往花滿樓身上靠的妖孽,捏着他的手腕把人往旁邊一甩,自己挪了凳子又往花滿樓那兒靠了靠,心上人太招人待見,一時都不能松懈地需要看着這件事真是好煩惱。
黃梨一身粉紅薄紗衣,描黛塗丹,一頭烏發用一只精巧玉釵攏起了一半,被陸小鳳這一甩,衣裳淩亂,香肩微露,順勢往陳修身邊一靠,嘟着小紅唇賣騷:“陳二少,你看看他們這一對一對的,還沒成親就這麽膩歪,還讓不讓咱們這些單身貴公子活了呀,不就是個相好的嗎,誰沒有啊,對吧?”
陳修正研究他面前那盤五香酥魚,聞言無辜擡頭,老實回答:“我沒有。”
......
陸小鳳瞧黃梨被氣得不輕,落井下石:“喲,這許久沒見,好像是黑了些。”
黃班主已經撸袖子準備開打。
門房忽然來報,說是有客來訪。
司空以為是哪個阿谀奉承借機獻媚的朝臣,不耐煩擺擺手讓他把人轟走,門房挺機靈,撓了撓後腦勺:“是個穿白衣的劍客帶了個頂好看的小公子。哦,穿白衣的劍客也頂好看。”
對于頂好看這三個字,在場諸位都有話說。
“你不要吃醋,我絕不會爬牆,我心裏永遠只有師兄一個!”司空摘星現在已經智商嚴重退化,聽完門房的話,他捏着小拳頭緊張看盜無,拳拳赤子之心,天可憐見。
盜無大手揉亂他的頭發,喂了塊點心過去,本該一怒目就吓得壞人哆嗦的總捕頭,此刻眼神寵溺,語氣輕柔:“乖!”
陸小鳳極力忍住想揍人的沖動,讓門房把人帶進來,應該是西門吹雪和餘喜到了。
果然,還未進門,就聽見餘喜叽叽喳喳跑進來的聲音:“盜王呢,盜王在哪裏,快給我看看!”那萬分期待的語氣倒真像仰慕憧憬了許久的,盜無眸光頓時厲了幾分——這是要來砸場子的嗎?!
司空摘星也有點懵,什麽時候自己這名頭這麽響亮了?
然後廳內的人就看到一個裹成球的人歡歡喜喜跳了進來,清清秀秀的一張小臉上,一雙眼又大又亮,眼珠如墨染,如冰透,甚是出彩,正是許久不見的餘喜。跟在他後面的,自然是萬年不變一身白衣一柄劍的西門吹雪。
陳修手一抖,夾着的魚塊兒掉進了盤子裏,索性不吃,換了茶杯握着。
“你就是司空摘星吧?!”餘喜捧着小肚子站定,視線逡巡一圈,最後落在司空身上,眼神更亮,嗖嗖地沖過去,恨不得把臉貼在人身上。司空摘星被他吓得往後一退,縮進盜無懷裏。餘喜一點兒都客氣,單手托着肚子,伸出另一只在司空面前晃悠,“你好你好,我是餘喜,您的忠實粉絲,司......不,師父,您收了我吧,我吃得少又不挑,會跑腿兒,會泡茶,還會暖床......”
剩下的話沒說完,一截雪白的袖子伸過來,拎着領子把人轉了個圈。
“見笑。”屋裏好幾個暖爐,也融化不了西門吹雪冰冷的語調。
盜無本來還有幾分生氣,但看這情況,那冒冒失失的小子已經有人認領了,這就不必擔心了,所以他沖西門吹雪點了點頭,抱着司空坐回凳子上。
陸小鳳看在眼裏,胡子一翹,勾了勾旁邊花滿樓的小手指——看來進展很快嘛,西門吹雪還真栽在一個小混混手裏了。花滿樓自然也替他們二人高興,雖然之前餘喜對西門吹雪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但大概這也正是與衆不同吧。
陳修差一點捏碎手裏的茶杯,可惜功力不夠,心中苦笑了一聲,面上卻若無其事,随着衆人一道打招呼。
“難得我們幾個能在司空摘星的新府邸聚齊,不如先幹一杯如何?”等所有人落座,陸小鳳提議。
“幹杯可以,但先說好由頭。”黃梨塗了丹蔻的手指十分纖細,柔軟無骨,捏着酒杯笑得一臉妖魅,“你們幾個悄沒聲息地都促成了對兒,也不說請客,難道借着這一頓酒便打算混過去了嗎?”
陸小鳳和花滿樓相視一笑,起身舉杯,陸小鳳先開口:“那我們便先敬大家一杯,之前因為秀女案沒顧得上說,的确是欠了一頓酒,今日這一杯權當承諾,等大家都得空,想去哪裏喝酒,我們自當奉陪。”雖然都是知交好友,但花七少面皮還是有些紅,接着他的話說,“人生苦短,能得知心人相守,是大福氣,花滿樓這杯酒,就希望所有有情人都終成眷屬。”
“好,你們二人爽快!”能看到清風雅致的花七少臉紅如霞,得逞的黃梨高興得拍桌子,“現在不說,将來你們成親,我一定帶頭鬧洞房去!”
“哼哼。”司空不甘落後,直接抱着他師兄啃了一口,然後斜睨黃梨,“怎麽樣,這爽不爽快,回頭我把宮裏的裁縫李給你接出來,讓他幫你縫幾件衣裳,算是酬謝你之前在我苦悶時陪我看得戲,如何?”
“只有一個裁縫李?”黃梨故意為難地皺了皺眉頭,方才陸小鳳可是說想去哪裏喝酒就去哪裏,似乎聽起來更有吸引力。
“再加十匹摻金雲錦,如何?”如今的閑雲王很霸氣。
“果然還是總捕頭大人和小王爺大方,這樣吧,将來二位成親,我一定帶着梨煙閣去府上唱個盡興!”黃梨連番得了便宜,當真覺得這次是來對了。
餘喜剛好與西門吹雪就方才一事争辯告一個段落,就被這裏的人如此開明的作風給驚住了,張了張嘴問黃梨:“你難道不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奇怪嗎?”
黃梨捂着嘴笑,同情地看西門——瞧你這位的态度,似乎還是個走正常路線的,能拿下花了不少力氣吧,那爺就不盤剝你什麽了,給送兩瓶萬梅山莊的地下泉水來就行。
西門吹雪對他們的玩鬧視若無睹,直接把視線挪向陸小鳳,很是直白。
......
“你不要告訴我又帶了案子過來?”陸小鳳正在與花滿樓輕聲說話,察覺到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被噎了一下。
劍神大人給他一個你懂的的眼神,然後就從袖子裏摸出兩封大紅請柬放在桌子上,很耀眼,簡直就像結婚請柬一樣。
“你們要成親了?!”所以諸人都不可避免地驚了一下——這神一般的進展。
陳老板默默吞苦水,心已經不疼了,麻了都,甚至都想跟其他人一樣驚奇地問一句,不是之前還相處得不好嗎,怎麽突然就要成親了?
屋裏很熱,餘喜正忙着解自己纏在脖子上的幾圈圍巾,就被對面的齊齊驚嘆給戳的一蹦,然後撲在西門吹雪背上就開始揪頭發,咆哮聲震天:“都跟你說你不要随随便便拿出來這種紅色的東西,拿出來你也先解釋一下是什麽,這一路上已經被誤會了多少次你說,老子這輩子是不會答應跟你成親的,你想用這種法子來逼迫老子,老子根本不買賬的好不好......!”
西門吹雪顯然已經習慣這人對自己的胡作非為,非但沒亮劍,反而淡定地将人從背上扒拉下來,放在凳子做好,順便把纏得更繞的圍巾給解開,才對已經看得熱鬧的衆人開口:“藏拙山莊和木秀山莊的請柬。”
“請誰?”陸小鳳直覺敏感。
劍神大人緩緩伸出手,從他開始指,挨個指過去,除了黃梨和陳修,其他人都指到了。
“我靠,請爺爺還不去呢!”雖然根本沒什麽,但黃班主還是小小的勝了把悶氣,秀氣的手指一撚,把手裏一顆花生米碾成了沫兒。陳修一直在老老實實喝茶,當真是一個完美的傾聽者。
“一封請柬就把我們都請上了?”花滿樓覺得事有蹊跷,否則西門吹雪也不會為此事專門到京城來。
“這叫節約用紙,其實我覺得這兩位莊主還挺好,最起碼保護大森林,愛護樹木協會一定會很喜歡他們。”餘喜單手抱着下人剛給他準備的碗碟,小跑着溜過去想與花滿樓挨着坐,這麽久沒見真是想死了好嘛。
陸小鳳自然不會讓位置,正想讓西門吹雪過來把他家的拎走,結果就看到花滿樓讓了半個凳子,竟然是要讓餘喜跟他坐在一起的樣子,我擦這絕對不能發生好嘛,于是他倏地起身,把餘喜拉在自己凳子上坐好:“就坐這兒,不準再動。”
“你個死鴨子,暴力狂,花花給你真是暴殄天物!”餘喜兩眼一翻,再度表達了對陸大俠的不滿。
“吱吱。”忽然有奇怪的叫聲從餘喜肚子裏發出。
“......你是女的?!”坐在花滿樓另一側的黃梨覺得有些受驚吓,從凳子上跳起來再度靠到陳修身上——這種肚子會叫的妖精是什麽?!
“你才是女的,你全家都是女的!”餘喜童鞋非常擅長與陌生人打成一片,雖然第一次見黃梨,但也絲毫不影響他上來就飚一把罵功。黃梨慢悠悠從這一晚一直在躺槍的陳修身上下來,冷豔回嘴:“哼,原來是個腦子有問題的,我全家是女的那我是哪裏來的?”
“女兒國聽過嗎?”餘喜一邊鄙視他,一邊從肚子裏抱出來一個小東西,“你麻麻喝了子母河的水,然後就生下了你。”
“黑眼圈?!”陸小鳳和花滿樓齊齊驚訝,前幾日才提到它,真見到還有幾分驚喜。
黑眼圈沒長大,倒是被養得胖了一圈,毛色也是白的更白,黑的更黑,一從餘喜衣服裏鑽出來,看到他旁邊的花滿樓,濕漉漉的大眼睛茫然了幾秒鐘,然後就吱吱地伸着前腿兒要爬過去——抱,快給抱抱,想死了都!
“啧,果然還是喜歡花花,我養了你這麽久,也沒見這麽激動過。”餘喜語氣微酸,但還是把它塞給了花滿樓。
花滿樓抱着心滿意足的黑眼圈揉了一把,被它伸舌頭舔了舔手指,有點癢,幾乎都笑出聲來,方才喝過的酒也上頭暈染了幾分紅光,真是既溫馨又動人。陸大俠心裏莫名其妙就酸了一把,怎麽不見抱着自己的時候這麽開心......
黑眼圈完全無視他這個第一發現者,繼續賣力地給花滿樓耍寶,一會兒伸爪子捂捂眼跟他捉迷藏,一會兒仰面躺倒在他腿上晾小白肚子,力争萌寵界第一的稱號。
“哇,好可愛!”司空摘星也準确地被戳中萌點,跑過去也想抱一抱。
“子母河是什麽?為什麽喝了子母河的水就會生孩子?”所有人的眼光都在花滿樓懷裏的黑眼圈身上,只有黃班主還在不恥下問。
餘喜正襟危坐,認真而确切地回答他:“因為子母河裏有小蝌蚪。”
......
“噗!”所有人都忍不住笑,連黑煞神的總捕頭大人都破了功,萬年雪蓮花的劍神大人臉上也隐隐笑意。
黑眼圈以為都是自己的功勞,躺在花滿樓懷裏滿足而得意地‘吱吱’了一聲——看見沒,本萌寵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随便賣個萌都能讓冰川融化,百花盛開,跪服吧,顫抖吧,你們那些萌寵界的俗物們!
作者有話要說:
放假好快,一眨眼 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