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蒙着面紗的女人
第二天,花滿樓早早起來,去赴昨日與畫娘子的約。鬥花大會結束之後,随之而來的是各類戲班子雜耍班子表演,普通百姓們的熱鬧高興。
畫娘子的無情戲班,就是這一帶有名的昆曲班子,雖然如今畫娘子百金難求一嗓,但她底下的徒弟們也都出了成就,只要有無情戲班的表演,一般是座無虛席,場場爆滿。
餘喜昨晚上被丢下,也沒回客棧,不知去了哪裏睡一宿,花滿樓一出門,他也迎面笑嘻嘻過來。
“餘兄,一起去聽戲?”花滿樓相邀。
“不勝榮幸!”餘喜嬉皮笑臉地彎了下腰,然後搭上花滿樓的肩膀,“能與花兄一起去看漂亮的小娘子,實在太賞心悅目了。”
花滿樓失笑:“餘兄今日說話很不一樣,看來昨天晚上看了一晚上的書。”
餘喜撓頭裝傻:“有嗎?我怎麽沒感覺。”
花滿樓搖搖頭,并沒期待他的回答:“無妨。走吧,去晚了不好。”
餘喜連忙跟上,一邊和花滿樓侃侃而談,一邊不時往後扭頭——咦,那個死鴨子呢?
那不是鴨子也不是鳳凰,真身就是個比一般人灑脫了那麽一點點,聰明了一點點的陸大俠此時在哪兒呢?當然不會是賴在床上未起——人生不滿百,豈能将大好年華浪費在床榻之上?
香河縣衙的大牢內,一群邋裏邋遢的漢子正聚在一起逗着一只灰老鼠玩兒。
“幾位還真是有興致。”陸小鳳站在後面有一會兒了,見這場景還真是忍俊不禁,不過好笑之餘也有些感慨,山裏來的村民們最寶貴的就是這一份純真質樸,即使身陷險境,也不放棄尋求快樂的本能——不過苦了那只來偷食兒的小灰老鼠就是了。
“陸大俠!”絡腮胡擡頭見是他,髒兮兮的臉上一雙眼睛登時亮了,撲過來扒在欄杆上問,“你找到真兇了嗎?”
其他人也都擠過來,期待地看着他。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兇手是找到了,但他是誰,你們也不認識,而且我暫時還沒辦法讓你們出去,只是來問些問題。”
絡腮胡他們明顯失望,有幾個已經看得出暴躁煩悶的情緒——離家日久,又含冤入獄,自然郁結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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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這件事不會太久。”陸小鳳走過去,“花會快要結束,你們也不會在這兒過年的。”
“當真?”絡腮胡莫名就覺得很信任眼前這人,雖然到現在為止他們還在大牢裏呆着,但他說不會在這兒過年,自己好像就安心了許多。
“我用這個保證。”陸小鳳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笑容裏有幾分慧黠。
“哈哈哈!”絡腮胡被他逗笑,其他人也都繃不住——雖然沒混過江湖,但這位江湖大俠果然非一般的大俠啊!
陸小鳳一大早來大牢,自然不是為了看他們玩老鼠,也不是為了拿自己的兩撇小胡子作保證,他是來詢問三張村裏那幾個無故死去的姑娘的情況。
村子裏在一座不高不低的懸崖下,平時沒什麽人進出,村子裏的人想趕集或者看親戚什麽的,都得三五成群地搭夥兒從一條陡峭的小路上出去。
呂有之所以會到三張村,似乎是慌不擇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闖入絡腮胡家時已經餓的不成人形,連腳都是一瘸一拐,看起來像是經歷了大折磨,絡腮胡他們家也就把人安置下了。
在三張村養傷的呂有除了感謝村子裏的百姓,一門心思地想出去,成天打聽有沒有路通到外面,這之外就很少和人交談,沉默寡言的個性也讓熱情的百姓們望而卻步。
不過外表俊朗挺拔的呂有卻頗受村子裏姑娘們的待見,絡腮胡家也有個妹妹,天天帶着一群小姐妹來找呂有說話,送他些手絹巾帕什麽的,都想着跟他說說話。
呂有自然拒人于千裏之外,平時都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望天,有一天小姑娘們又去找他,結果發現人不見了,找遍了村子也沒有,只好回到絡腮胡家,發現他來時帶着的包袱還在,問絡腮胡,也只當是他跟平常一樣去了大石頭上,根本不知道人已經不在了。
姑娘們都失望難過,所幸都是一群開朗的大姑娘,絡腮胡的妹妹一人給分了一些呂有包袱裏的物件兒,也就都把這件事給壓下了。誰承想十日之後,姑娘們相繼出現了咳血虛弱的病症,而且來時洶洶,沒幾天就下不來床,說不出話,最後都去了。這可吓壞了也氣壞了村子裏的人,正好絡腮胡找到了呂有的衣物,一群人商議之下,便來了香河找人。
陸小鳳聽完這匪夷所思的一件事,也有些咂舌——那些個姑娘們還真是膽子大,就這麽收着陌生人的東西。
“她們都拿了些什麽?”
如果問題不是出在呂有身上,只能是他包袱裏的東西。
絡腮胡想了想:“我家那丫頭好像拿的一張帕子。”
“我妹子拿的的一本書。”
“我妹拿的是一方汗巾。”
“我姐姐拿的好像是一封信。”
陸小鳳眼睛一亮:“什麽信?”
“不知道。”說話的是個半大小子,聞言羞愧,“我不認識多少字,沒看過。”
“這些東西都還在嗎?”陸小鳳追問。
“留着那幹啥,一把火給燒了!”絡腮胡氣憤。
“我沒燒!”半大小子喊道,“想着将來去報官,說不定能當證據,就留下了。”
陸小鳳驚喜,這小子還挺機靈,連忙問他信在哪裏。
“怕被他們搶去,就先放在家了。”半大小子果然心思活絡。
“很好。”陸小鳳點頭,轉身往外走。絡腮胡他們在後邊喊:“陸大俠!我們就在這兒等着你回來!”
陸小鳳向後招了招手,出了大牢往城外趕去。
雖說陸大俠靈犀一指在手,花言妙語在口,行遍天下都不怕,但還着實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三張村,看來呂有能闖入此地,果真是慌不擇路。
幾十米高的懸崖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小土案,選了個地方跳下去,人剛一站穩,就是迎面一把鋤頭飛來,緊跟着就是一柄磨得把兒都禿了的鐮刀。
......
“這位兄弟,有話好說。”
閃身避開鋤頭,又伸出兩根手指夾住鐮刀,一枚雕刻成鳳凰模樣的銀白色指環在食指上閃閃發光,陸小鳳看清來人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連忙擺手,制止他還要再扔各種莊稼器具的沖動。
“你是誰,為什麽來我們村子?”
年輕人言語中滿是戒備,手裏還攥着兩三把鐮刀——簡直不能再拉風,一點兒不給莊稼漢丢臉。
“我是.......”陸小鳳剛要提起自己是受絡腮胡他們委托,一張口就卡在了那兒——絡腮胡叫啥名字來着?
年輕人一看他這吞吞吐吐的樣子,戒備的架勢更重,就差吼一嗓子叫來滿村的人,圍攻什麽的那是必須!
“咳咳咳。”陸大俠自然不會被這等小事給難住,伸着雙手走過去,“你看,我手上什麽都沒有,絕對不會對你造成威脅,不如你先把東西放下?”
“少廢話!”年輕人顯然是奉命來守着村子的,“我們這兒不歡迎你,快走吧!”
“我是來找一封信的。”陸小鳳止步,“一封可以替你們村裏無辜死去的那些女子伸冤的信,哦,是一個絡腮胡叫我過來的。”
“你認識大蠻哥?”年輕人聽他提起村裏的事,腦子一轉。
“他叫大蠻?”陸小鳳想吐血——小蠻腰什麽的是享受,大蠻哥還真是受不住。
“那大蠻哥他們呢?”年輕人驚喜,他已經在這兒等了十幾天,可算是有消息了!
“他們......很好。”陸小鳳摸了摸鼻子——呆在大牢裏不會被人暗殺的話,應該算很好吧。年輕人放心了,扔了手裏的鐮刀就過來拽他:“走,跟我去見村長。”
陸小鳳被他拉着走:“不如我們先去找那封信?”
年輕人腳底生風。
......
在經歷了一番審視盤查之後,又費勁功夫找到那個小夥子家,一通兵荒馬亂下,陸大俠終于拿到了那封信。
普普通通的信封上一片空白,雖說打開別人的信不太好,但直覺告訴陸小鳳,這封信裏一定有解開三張村之謎和呂有之死的關鍵信息。
打開一看,淡淡的一股香氣傳來,陸小鳳皺了皺眉,再看信裏的內容,竟然是劉金寫給呂有的,很平實的一封信,內容囑咐他在外走镖好好照顧自己,等回來後與他一起去喝酒,還有些零碎的,不外乎是讓他記住多穿衣,多小心,遇上麻煩盡量保證自己安全。
陸小鳳看完,忍不住嘆了口氣。劉金的字裏行間裏,不止反應了他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更說明了他與呂有之間的親密關系,而信紙中間有好幾道折印,想必呂有也讀過好幾遍信。這麽一想,呂有的死,看來當真與步三刀脫不了幹系。
折起信紙,剛打算重新塞回去,就隐隐約約看到信封的內面好像有筆墨痕跡。
翻開來一看,是幾筆繪就的一幅圖,而且還是一個蒙着面紗的女人。
“怎麽會是個女人?”陸小鳳納悶。
如果呂有和劉金有那種關系,為什麽他會在這封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信裏,畫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
解開一個疑惑,又帶着一個新的疑惑,陸小鳳奔波在回香河的路上,琢摸着将來等破案,一定要好好喝上他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