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殺人兇器
雖然說官武分兩家,但镖局出了命案,如果家屬找不到江湖中人來主持公道,到底還是需要官府出面,而一旦官府接手,再查起來未免有些棘手。
“我想再看一下步镖頭的屍體。”
站在大牢門口,花滿樓并沒有打算跟陸小鳳一起進去,忽然開口道。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去停屍房?!”
陸大俠吓了一跳——而且......你去了又看不到,萬一碰上什麽不幹淨的可怎麽辦?
後面這話他當然沒說出來,第一是他相信花滿樓的鼻子,第二是神鬼之說真說出來,他陸小鳳還要不要在江湖立足?
“無妨,花平在那裏等我。”花滿樓解釋道。
......
——你什麽時候把花平都弄來了?咱們這幾天不是一直形影不離的嗎?
“你進去吧,我先過去,到客棧集合就好。”花滿樓可不知他的心理活動,轉身就走。
陸小鳳眼見着人走遠,壓低嗓子喊了一聲:“早點回去啊!”
以花滿樓的耳朵,他肯定聽見了,沒有回頭,只往後招了招扇子。
——得,又得一個人闖大牢了!陸爺搖頭嘆息,他大概除了客棧,就是各個縣衙的大牢最熟悉了吧!
香河一個不大不小的縣城,縱使皇城腳下,這縣衙也比不上順天府縣衙的一塊瓦片兒,大牢自然也是簡陋的很,最起碼陸大俠如進無人之境,直接就找到了關押絡腮胡他們的地方。
“陸大俠!”
絡腮胡他們無端被冤枉,顯然氣憤得很,大晚上的不睡覺,一個個慷慨激昂地對着牢裏的稻草無情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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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看着滿頭滿身稻草沫兒的絡腮胡,無語地捏了捏額頭——咱能小點聲不?你以為這還是你們生人難進的三張村啊!
“說吧,你們怎麽會又回到平安镖局,我不是告訴你們找個地方等着了嗎?”
他選了個幹淨的地方靠着,抱臂看牢裏的一衆大漢。
“說起來真他娘的晦氣!”絡腮胡吐出嘴裏的幹草,罵罵咧咧道,“我們本來聽你們兩位的話,找了個客棧住着,結果晚上的時候還沒睡着,就聽窗戶外面有說話聲,本來我們也沒想偷聽的,結果就聽到了他們在說平安镖局。”
“然後呢?”陸小鳳想嘆氣的沖動越來越大。
“他們說镖局的老大就那個叫三刀四刀的,欠了人家一屁股錢,打算連夜逃跑,他們是出來買幹糧的。我們一聽這個自然坐不住睡不下了,一合計就穿上衣服跑去镖局了,結果還真的給我們進去了,也沒什麽人,轉了大半天才找到後院,結果一進去就被一群官差給圍住了。”
陸小鳳納悶:“你們憑什麽相信步三刀那麽大一個镖局,會因為欠別人錢而丢下家業就跑路了?還有,人家跑路為什麽專門到你們窗子下說給你們聽?”還來買幹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步三刀要是打算跑路,也不用跑到一個客棧來買幹糧啊?!
絡腮胡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陸大俠是說有人故意讓我們去當替死鬼的?”
“不然呢?”陸小鳳反問他。
一群大漢登時不幹了,撸袖子就要去找人理論。
“步三刀死了,在你們窗戶下說悄悄話的你們也不認識,去找誰?”陸小鳳一句話制止他們虐待牢門的動作。
“那咋辦?!”絡腮胡氣得臉都憋紅了——跑這麽遠來這兒替妹子們找說法沒找到,還又被別人坑了,這外面的人咋這麽缺德?!
“你們先安靜在這兒呆着。”陸小鳳從袖子裏拿出一根銀針,“除了衙差們送來的東西,任何別的人都不要相信,吃飯前先用銀針試下毒,其他的事就先別想了。”
絡腮胡氣沖沖地接過來銀針,也不知把陸小鳳的話聽進去沒有。
“陸大俠,等找到那倆說悄悄話的,一定要給我們送過來啊!”
看着陸小鳳快走到拐彎處,絡腮胡這才冷靜了一點,吼了一嗓子——丫的等抓到你倆,老子非好好教教你們說悄悄話該到什麽地方去才好!
陸小鳳無奈地抿了一下嘴,擠出自己除了胡子外标志的小酒窩——一群二愣子,想不被利用嫁禍也不行啊!兩指迅疾如飛地解開守衛們的穴道,陸大俠身影一晃出了大牢。
沒了那群江湖人才,城中客棧一下空了一大半,他輕車熟路地回到花滿樓開的那間房,一打開門就發現人已經在了。
“你回來了啊?”陸小鳳關上門——虧他還中途拐道去了趟停屍房,難怪看不到人,敢情是早回來了。
花滿樓正在翻着一本不知道什麽書的書,聞言擡起頭來:“你怎麽來這兒?”
“不來這兒我去哪兒?”陸大俠一臉不解。
“不是有房間了嗎?”花滿樓比他更疑惑——難道還要兩人睡一間屋不成?也不知道是誰早上嫌棄自己睡相來着。
陸小鳳這才想到這一茬:“對啊!我怎麽又進來了?”一邊疑惑着一邊往外走——一定是被絡腮胡那群二愣子帶壞腦子了!
花滿樓也不理他,繼續低下頭去翻着手裏的書,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诶,對了,花平他人呢?”
剛剛關上的門又被推開,剛剛離開的陸大俠又走了進來。
“嘶!”一聲輕嘆,花滿樓本能地舉起手,然後陸大俠就看到一根白兮兮的手指上一條紅痕正泛着血珠兒。
......
“花滿樓,你不會告訴我,你看書看得把手弄破了吧?”他正要走過去,就見花滿樓滿臉興奮地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了?”陸小鳳拿過人的手,一邊掏帕子一邊問——真是的,手破了不先擦擦血還高興哪門子,這是存心讓小爺心裏過不去的嗎?
畢竟,好像是他第二次推門太突然,花滿樓才被驚到了。
“知道兇器是什麽了。”花滿樓沒注意到他的動作,還沉浸在發現真相的驚喜之中。
陸小鳳看着他手裏的書,其中一頁的邊緣上還沾着淺淺的血跡,心念一轉,他驚訝出聲:“你是說兇器是書?”
“不是書。”花滿樓搖搖頭,“是紙。”
陸小鳳想起花滿樓不動聲色收在袖子裏的那張沾滿了鮮血的信紙——他還以為自己沒看見,其實他做什麽自己都看得真真的。
“可是即便內力深厚,想用一張薄薄的紙割脖子,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雖然從細長的傷口來說是很符合,但世上真有內力如此深厚的人嗎?
“摘花飛葉不也能傷人?”花滿樓反問。
“但那是一瞬間的內力灌注,加之以迅疾的速度。而你撿到的那張信紙太大,房間裏又太狹窄,不足以産生這樣的殺傷力。”陸小鳳不是沒想過。
“那這個呢?”花滿樓舉起自己的手指晃了晃——閃亮亮的傷口喲!
真是不能再猖狂——陸大俠磨了磨牙。
“剛剛你第二次進來,我注意力都在書上,一時沒注意就被書頁劃傷,所以說如果有人故意要以信紙殺人的話,只要事先練習過,也未必不可能。”花滿樓分析道。
“這麽說殺死步三刀的是在他房裏的那個屬下?”陸小鳳摸下巴。
“你不是說房間裏有密道?”花滿樓似乎并沒往這方面想。
陸小鳳從桌子邊轉到床上,懶懶往上一靠:“如果兇手是從密道逃跑的話,何必用這麽麻煩的武器,直接拿把菜刀殺人都行。”
花滿樓點頭:“這麽說也不錯,但如果兇手是那個屬下的話,聽他們對話,步三刀對他很是信任,如果要殺人直接下毒不是更好,他自己也是死于中毒。”
“如果他非要讓他以這麽一種方法死呢?”陸小鳳道。
“仇殺?”花滿樓心領神會。
“明天再去調查那個窩裏反的家夥。不早了,睡吧!”陸大俠一翻身,朝裏躺好,連衣服都沒脫,就扯過被子蓋上。
花滿樓把書放好,打算喚來花平,洗漱完便休息。可等了半天也沒聽到陸小鳳出去的聲響,走到床邊一摸——好嘛!這人已經脫鞋上床了都!
“你怎麽還不走?”花公子一拍他的被子,笑了,鵲巢鸠踞什麽的,這陸小鳳還真是一點都不見外。
“再開一間房麻煩,掌櫃的肯定都睡了,我也在這兒睡了。”
陸大俠臉埋在枕頭裏,嘟囔道。
花滿樓繼續勸他:“現在還早,掌櫃的不一定休息了,我讓花平幫你去找。”
“今天跑了那麽遠的路,累,不想動。”
陸大俠繼續賴床神功。
“那你也先起來洗個臉,把衣服脫掉再睡。”花滿樓無力地妥協——他的臉皮實在不能跟陸小鳳比。
噌地一下,陸小鳳從床上跳起,利落的脫掉外衣,往外側的床上一躺,拍拍裏面空着的地方道:“我先睡了,裏面留給你。”
花滿樓搖頭,起身往外走去。
花平送水進來的時候,看到裏屋床上躺着一個人,驚訝地張大了嘴,忍不住問自家少爺:“那是陸公子?”
花滿樓正在洗臉,捂着毛巾應了聲。
“他怎麽和少爺你睡在一個房間裏?”花平肚子裏滿滿的都是疑惑。
花滿樓張了張嘴,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麽解釋——從昨天晚上解釋起,好麻煩的說。
“對了,花平,我問你個問題。”花少爺忽然想起一茬來。
“少爺問就好。”花平替他家少爺寬衣。
“我睡相很不好嗎?”花滿樓直接問了出來。
......
“啊!花平,好久不見,人更精神了啊!”
——裏面偷聽偷看許久的陸大俠再也忍不住,從床上蹦下來就一把拉過花平上下打量。
“陸公子好。”花平任他前後左右地轉,手還保持着給花滿樓脫衣服的姿勢——怎麽陸公子這麽奇怪?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家少爺也該睡了,你也去休息吧。”陸大俠生硬地往外攆人。
“可我還沒幫少爺寬衣......”花平被推得站不穩。
“花滿樓那麽大個人了,難道還不會脫衣服嗎?”陸小鳳繼續往外推,“你沒來的時候他也過得好好的來着,不用擔心了,快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那我把水端走!”花平拽住門框不撒手。
“我一會兒會端出去!”陸大俠一根根手指往下掰。
“少爺,那我先去睡了,有什麽事叫我啊!”花平最後一個字落下,房門已經在他面前關上。
......
筋疲力盡的陸大俠一溜煙往回跑,結果就見花滿樓已經外衣挂在屏風上,人已經上床躺下了——面朝裏背靠外的那種。
......
小厮什麽的,都是很可惡的存在,所以他陸大俠才孤零零一人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