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識破
“菱兒,上次藏在這裏的迷香是不是還剩些?你放在哪裏了?”
“我的好小姐,你可饒了我吧。上次你罰跪祠堂用迷香将那兩個婆子迷暈,結果夜裏自己躺在團蒲上睡着了,卻正好碰上少爺心疼你叫你回去睡,直接露餡了。少爺疼你,幫你瞞了下來,不過他可說了,再有下次,一定會告訴老爺的,要是老爺知道,小姐,我可就慘了。”
“菱兒,我是真的有正事。我阿兄和阿爹你還不清楚,只要過了氣頭,我撒撒嬌也就好了,他們也知道你是被我“威逼”,之前我闖禍露餡,哪次還真罰你了?”顧舒容看了看菱兒手裏吃了一半的點心,繼續壞笑道“不告訴我也行啊,點心給我。”
菱兒撇撇嘴,低頭看了看點心,一臉的生無可戀,指了指放牌位的桌案,“案底的匣子。”
顧靖安忙看了兩個婆子一眼,輕手輕腳地爬到案底,果然見一個匣子用魚鳔膠粘在案底,匣子是有小屜的,一拉裏面還剩些。
顧靖安成功迷倒了婆子後,輕手輕腳地一路跑到書房,聽起了牆角。
屋內,燈火通明。顧靖安與顧展彥皆眉頭深鎖。
“到底怎麽回事?舒兒怎麽會和慎王殿下在一起?”
慎王?!顧舒容猛然一個激靈。顧舒容清晰的記得那本讓她穿越來的古籍,當時她只來得及看了幾句,其中一句便是——乾永三十年,慎王登基。登基之後,極為倚重祁王。也就是說今日那個人是未來的皇帝?顧舒容隐隐有些不祥的預感。
“孩兒今日酉時就帶護衛外出尋找,聽丫鬟菱兒說是扮成了小厮模樣,想着那丫頭愛熱鬧,便帶了畫像去集市上找,一個賣紅薯的小販說往京郊去了,結果在那裏碰上了慎王殿下身邊的林肅,那林肅正帶了不少侍衛找尋殿下,我這才知道舒兒被刺客當成殿下的小厮,一同被追殺。之後,孩兒和林肅一起到山上去尋。到了山上才發現舒兒頭發散亂在洞裏睡着了,而殿下左胸受傷,包紮之後,上衣只披在身上。那來尋的人實在太多,有王府私衛還有不少差役,衆口悠悠,只怕舒兒的名聲已毀。”
“慎王殿下可有說什麽?舒兒可……吃虧了?”
“吃虧倒沒有,想來慎王殿下也算君子,且今日多虧他護住舒兒。慎王殿下當時人多沒有說什麽,事後派了林肅來跟孩兒說若父親願意,殿下會向陛下請旨賜婚。”
此時的顧舒容聽到賜婚兩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古代的世家大族最重名聲,這次怕是避無可避了,可是,她如今已不是……
“這件事情怕沒那麽簡單。慎王殿下剛回京不到一月,就遇刺,只怕是端王那邊。這些年我一直不想參與黨争,如今只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了。”
“阿爹是說這并非巧合,而是局?那麽是誰?陛下?端王?還是慎王?那舒兒怎麽辦?”
“不知道,都有可能。早前陛下就私下提過舒兒,隐有賜婚之意,我當時婉拒了。也可能是之前端王拉攏不成,想趁此機會報複。也可能是慎王的局,意在顧家勢力。他剛回京,我尚摸不準他的性情。”顧靖安說道此處,忽然嘆氣,“你們母親早逝,我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護好你們兄妹兩個,王府那種火坑我是不會讓舒兒跳進去的。閑言碎語什麽的我顧家是軍旅之人,不去管他。這幾日你看好舒兒,別讓她出去闖禍,其他事情我去解決。”
顧舒容聽到這裏,覺得眼中有逼不回去的水意。她忙跑回祠堂,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此時的菱兒已經睡着了。
顧舒容擡頭,努力想把眼裏欲奪眶而出的水意逼回去,卻怎麽也止不住淚。
她在現代親人緣淺,在這裏的三年,整個顧家對她再好不過,她也漸漸地就把自己當成了顧靖安的女兒,顧展彥的妹妹。只是,她一面欣喜,一面害怕。欣喜的是,她終于有了個家,她不必再像現代那樣守着空蕩蕩的屋子,坐在窗旁,偷看樓下那些熱鬧溫馨的一家三口。不必再感冒發燒的時候撐着無力的身子自己去倒水做飯。不必在佳節的時候逼着自己忙工作,不去想那些冷清。可她又怕,怕極了。那不是屬于她阮阮的,那是屬于顧靖安的。總有一個聲音對她說,阮阮,你理智一些,那不是你的。你若真的習慣了這些溫馨,有朝一日你可有勇氣去面對只身一人的孤獨?
如果注定是南柯一夢,她寧願守着這份清冷。
她對顧家有感激,有愧疚,有眷戀。
可是如今呢,如果顧家拒絕慎王,那麽若是日後慎王登位,顧家要如何自處?
既承了顧家的恩,就要護好顧家。
那是她好不容易才有的家。
顧家決不能拒絕得罪慎王。
這慎王,她要嫁。
顧家如今在朝中因不肯歸附稷王一黨,已頗受排擠。長期中立,并非長久之計。若如此,她既已知最終登基的人是慎王,就替顧家做這個決定。
至于那個人,顧舒容閉上眼睛,怎麽又想起他了,他們早已恩斷義絕,再無可能。如今嫁誰不是嫁呢?
那設局的究竟是誰?顧舒容努力回想今日的情形。如今細細想來,皆有古怪。
這些年,她從阿爹阿兄的交談中也知道些朝中大勢。端王伏誅,稷王坐大,而此時慎王被召回,必然是為了牽制稷王。也因此阿爹猜測派殺手的是稷王。這樣想的确合理,只怕大多數人都是這麽認為的。可她當時在場。那第二批黑衣人作何解釋?為什麽當時慎王看到他們會反應那麽奇怪?而當時慎王在身受重傷的情形下,把劍扔出救自己,不對。別人,她尚可相信是情急之下出此下策。而長期以來韬光養晦步步為營的慎王,絕對不會!除非……他相信自己沒有性命之憂——第一批刺客是他的人!那當時自己出神時被黑衣人襲擊,明顯是出乎慎王意料的,那麽襲擊自己的應該是第二批黑衣人,所以第二批黑衣人不是他安排的。那麽他看到第二批黑衣人的反應也就可以解釋了——第二批黑衣人的出現很有可能破壞計劃,他需要觀察。再者,自己平時睡的極晚,那是在現代養成的習慣,而那日到達山洞時大約是戌時末,怎麽會睡着呢?難道是自己太累?不對!自己睡覺極淺,怎會睡了那麽久?更大的可能是被迷暈了,而當時洞裏只有自己和上官珩兩人。
原來如此。
若非是第二批黑衣人的出現只怕她現在還以為他是救命恩人要以身相許呢!好深的心計。安排一場刺殺衆人都會認為是稷王動的手,再趁此機會讓自己名聲盡毀,不得不嫁給他。好個一箭雙雕。只怕他能從邊疆回來,也并非形勢所趨,只怕是他創造的形勢。
可這畢竟只是自己的猜測。
她必須親自見一面上官珩,把事情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