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跳舞
夜裏，岳櫻做了個夢。
她爬到樹上掏鳥蛋，急壞了下面一群宮女太監，腳一滑，從樹上摔下，落進一個柔軟的懷抱。
商嘉揚将她放下，單膝跪地，行禮：“我的公主，受驚了。”
岳櫻氣得直跳腳：“誰是你的公主！商嘉揚，你好大膽！本宮要砍了你的腦袋！”
畫面忽地一轉。
烽煙四起，軍臨城下，城門緊閉。
丞相商嘉揚身披戎裝，于城外同敵軍周旋。
城牆之下，屍體堆積如山，他站在屍體堆起的小山上。
滿天箭雨，淩空飛馳，他身中無數箭，卻緊攥長劍強撐身體。
他抓起大岳旗幟，高舉，一張嘴，嘴裏“咕嚕嚕”往外冒血泡，彎起唇角，小聲道：“公主，臣，幸不辱命！”
他的聲音愈發微弱，直至無聲。
岳櫻從夢中驚醒，混身被汗濕。
她死的時候才十七歲，嫁給商嘉揚不足一年。她并不喜歡商嘉揚，甚至讨厭。
當她目睹商嘉言戰死于城外，她清楚知道，如果被敵軍俘虜，将生不如死。
她從城牆躍下，卻被當作殉情，成了後世一段感人肺腑的佳話。
她讨厭商嘉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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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厭他的自以為是，讨厭他的運籌帷幄，讨厭他……娶她時，拿大岳江山作為威脅。
她嫁給商嘉揚，也只讓岳朝多存了幾年。
商嘉揚再有能耐，也是站在全天下的對立面，縱一代名相，也救不了大岳。
岳櫻沒了睡意，換了身衣服去外面跳舞。
現在是淩晨四點，天沒亮，岳櫻平日練舞都在山上，今天趁廣場沒人，索性就在這裏練。
她穿着大岳舞衣，窄袖長裙，攥着數米長的彩色絲帛，翩然如仙子。
為了方便，她拿筷子簪了一個丸子頭。
音響擱在地上，開始放古典音樂《大岳霓裳舞》。
等前奏響起，還有30秒時間。
她趁這空檔擺好姿勢，幻想自己站在一面大鼓上。
靜置的那30秒，像獨肢而立的高貴天鵝，紋絲不動，軀體的肌肉緊繃着。
風吹動絲帛，裙擺飛揚，仙氣逼人。
宛如一尊絕美的雕塑。
秦小鹿一宿沒睡。
她從外地出差回來，路過南郊警鐘區廣場，等紅綠燈時，看見以上一幕。
光線晦暗，又有稀薄的晨霧，看不清女孩五官。
只看身段兒就知道，這尊“雕塑”五官不會差。
忽然。雕塑仙女突然……笑了？
夜色籠罩下，居然透着幾分詭異，幸好音樂響起，打破了靈異恐怖的氛圍。
編鐘激蕩，古琴與鼓相互呼應，挺輕快，如置身荷塘清月之間。
岳櫻踩着鼓點翩翩起舞，揮袖甩出絲帛，随着舞步快速旋轉，變換，腰間環佩幾乎與腰帶相纏，叮當作響。
仙女縱躍落地，朝着秦小鹿這面挽了一個手花，仿佛要勾走她的魂。
她臉上配以笑顏，酒窩清淺，美得驚心動魄。
一笑誤君王。
秦小鹿頓時就明白，為毛古代帝王要烽火戲諸侯。
有這種美人給她跳舞，對她笑，她也能“從此君王不早朝”！
秦小鹿：“卧槽。我這是一宿沒睡，出現幻覺了？”
音樂突然邁入高潮。
美人騰空，“嘩”地一聲，裙擺在空中綻出扇形，絲帛有生命般，在空中甩出流暢的曲折。
音樂鼓點忽地急促，铮铮琴音宛如催命，似要掐緊人喉。
仙女的表情配合樂調，笑容消失，變得猙獰痛苦。
淩空翻了幾個輕盈的跟頭，裙擺翻飛瞬間，震撼人心。
秦小鹿目瞪口呆。
——歪日。這集妹會輕功啊！
本以為仙女能在淩空幾個翻身後，輕盈落地。
沒料到仙女落地太重，歪了腳，倒在地上開始喘粗氣。
還好傷得不嚴重，岳櫻坐在地上打直了雙腿，拉了一下筋，貼了兩張備好的膏藥，一瘸一拐起身走了幾步。
得，又得休息一周了。
岳櫻嘆氣。
身體的力量還是不夠，得練。
她調整呼吸後關掉音樂，抱起音響準備離開。
秦小鹿沖上來：“仙女！”
岳櫻：“？”
秦小鹿語無倫次，給她遞名片：“你好，我是銀豐娛樂的副總，秦小鹿。我司出品的《大岳舞都》正在選舞替，你有沒有興趣？”
岳櫻也看娛樂新聞，沒聽過什麽銀豐娛樂，
她細眉微蹙：“你這種謊稱星探的騙子，我見過好多次。我相信警局會比我感興趣。”
她剛穿過來時，為了多賺點錢，找過兼職。
遇到什麽招模特、演員、練習生的。
辦兼職卡花了99，不僅沒找到工作，還差點被人揩油。
現代社會套路深，她想打道回後宮。
秦小鹿道：“我真是影視公司的。”
岳櫻依舊警惕：“你們公司有什麽知名藝人？有什麽實力捧我？拍過什麽劇？”
秦小鹿尴尬道：“我公司是兩年前新建的，藝人簽的不多，但職業規劃都不錯。我司最近在籌備的一個新項目，大投資，劇本穩，拍出來一定能火。”
岳櫻讨厭聽人畫餅，問了點兒現實的：“那你們公司籌備的項目，男女演員是誰？”
秦小鹿笑道：“我都說了是大投資，演員當然不會差。女主是唐喬，男主是魏深宇，一個視後，一個視帝。”
“姐妹，牛皮吹破了。”
岳櫻一瘸一拐往前走，至路口看見騎着三輪車來接她的岳峯。
唐喬和魏深宇去年合作了一部宮鬥劇，火遍大江南北。兩人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各路營銷號都能炒出花兒。
岳櫻回家查了一下，網上是搜到《大岳舞都》招舞替的消息，卻沒有唐喬魏深宇接演這部戲的水花。
果然騙子。哼。
秦小鹿看起來也就26歲左右，一個影視公司副總，能是個年輕姑娘？
秦小鹿理解岳櫻不信任她，畢竟這社會騙子套路的确多。
岳櫻上岳峯三輪車時，她偷拍了一張照片，發現岳峯長得也不錯？
岳文建和章英因為氣質形象不錯，被臨躍國際酒店錄取。
保潔沒有周末，今天尤其忙碌，長建集團今日在臨躍國際酒店開年中大會，岳文建和章英打掃到現在，午飯也沒吃。
岳櫻和岳峯來酒店送飯，幫着打掃。
岳峯拿着掃帚，比劃劍招，蹙着眉，暗自琢磨如何在沒有真氣的情況下，讓劍招淩厲。
他掃得漫不經心，岳櫻瞪他一眼：“岳峯，要不要給你點時間去旁邊打坐？你再試試能不能把真氣運輸出來？”
岳峯嘴快答應：“好啊王姐！”
話一出口，感覺不對，立刻縮着脖子道：“王姐，那倒不用了，打掃衛生重要。幹不完這些活兒，父王母後要被罰款的。”
岳櫻呵呵：“也不知道你這心裏成天裝着什麽。”
岳峯委屈看她：“裝着你啊。”
岳櫻：“……岳峯，你可以再惡心點。”
岳峯更委屈了，揮了揮手裏的掃帚：“我的心裏眼裏都是王姐，絕無虛言。”
章英端着盒飯，坐在走廊吃飯。
她把碗裏雞腿夾給岳文建，又擡眼去看不遠處鬥嘴的姐弟。
唇角漫上一抹笑意，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前途未明，可只要有口飯吃，家人健康，她便覺得活下去有希望。
岳文建埋頭啃雞腿，也望着岳峯岳櫻道：“朕不會讓峯兒和櫻兒如此平凡一生。旁人有能力給兒女富貴，朕，也可以。”
長建集團員工大會結束，商嘉揚帶着助理往樓上休息室走。
作為長建的CEO，商嘉揚今年也才26歲，履歷優秀，常春藤畢業的金融博士，曾拿百億美元操控股市，賺得盆滿缽滿。
他是比特幣最早的投資者之一。
多年前，他放消息給外界，比特幣必然上漲，一個月後牛市頂峰抵達，比特幣瘋漲一波。
他随便拿錢投個什麽項目，都能大賺一筆，玩票影視圈也不例外。
商嘉揚帶着助理李泰邁入電梯，低聲問：“銀豐那邊，有什麽情況？”
男人身高一米八五，灰色高定西裝穿得挺括。
他生于軍人家庭，身上自帶硬漢鐵韌，卻沒有祖輩的正義凜然感。
他五官深邃，眉眼又生得鋒銳，似挾着股邪氣，天生反派臉。
李泰跟他多年，知道他這種股市裏運籌帷幄的大亨，投資影視，也只是玩票，這是他特殊的休閑方式。
商家是錦城的大家族。
老爺子是軍人，膝下四個兒子，都是國內有頭有臉的人物。
老人膝下只有商嘉揚這麽一個孫子，寵愛有加。
作為商家少爺，他不缺錢，卻沒什麽不良嗜好。
不玩兒女人也不愛名車，唯一的愛好是關注大岳歷史。
玩票娛樂圈後，他喜歡投資一些關于岳朝的影視作品。
紀錄片、影視劇，但凡劇本不錯他都會投。
這位哥嫖賭毒一樣不沾，不混圈，是富二代圈子裏地一股清流。
他唯一的休閑娛樂，大概就是喜歡盯梢自投的那些大岳題材的影視項目。
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麽的，樸實無華，平淡無奇。
李泰同他走進電梯，說：“商總，銀豐的秦總來問我們，《大岳舞都》是否可以官宣男女主？唐喬那邊想拿這個炒作一下，為這部劇炒下熱度。”
“不宣。”
電梯門打開，商嘉揚闊步走出電梯。
電梯門口，一只掃帚掃過來，少年語氣閑散：“這位公子，擡擡腳，您—— ”
岳峯一擡眼，對上商嘉揚那雙冷漠的雙眼。
男人淡淡地打量岳峯，一副反派般高高在上的模樣。
岳峯當場愣住。
又怕這人伸手過來揪他耳朵，往後一跳，并迅速丢掉掃帚。
岳峯負手而立，脊背打得筆直，眼睛瞪得銅鈴大，一副“不為暴戾丞相折腰”的英勇就義姿态。
他調整好高貴姿态，挑釁似的沖對方翻了個白眼。
商嘉揚眉梢一挑，聲音冷淡：“小朋友，你白內障晚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