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蘇君酉這人
蘇君酉這句話成功吸引了祁銘所有的注意。
他原本控制不住地因為見到任雲劄和他的未婚妻而感到情緒低落,哪怕只是遠遠地看見兩人挽着手撫摸腹中胎兒,也覺得眼球刺痛,淚水控制不住地快要泛濫而出。他刻意低下頭不僅僅是為了不讓任雲劄認出自己,也有不想再被這種奇怪的情緒控制的意圖在。
現在的祁銘,不再愛任雲劄,更不應該因此動搖。
話雖如此,情感上的東西哪是說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但祁銘現在不僅沒有流淚的沖動,反而有些笑也不是,發怒也不是。
于是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孩子是誰的,你蘇少不是應該最清楚的嗎?”
蘇君酉好脾氣地笑了笑,收回手,無辜道:“那就難辦了,我也不知道。等我找到那個惹你懷孕的人,必然把他帶到你面前随你處置,讓你消消氣。”
你還在這裝上了?
祁銘被氣笑了,反而跟着虛情假意地說:“那就麻煩蘇少了。”
“不用客氣。”蘇君酉神色不變,說話時正氣凜然。
看着祁銘從萎靡不振的模樣重新恢複成元氣滿滿,蘇君酉斂了笑意,回頭往醫院大門看了一眼,伸手扶住祁銘,“我們現在回去?你……站得起來嗎?”
“沒事。”祁銘擺了擺手,婉拒了蘇君酉的好意,“我可以自己走。”
蘇君酉聽了,也沒再強求。
祁銘拒絕了他乘車回小區的提議,蘇君酉沒說什麽,只是默默地帶着路,兩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着走着,蘇君酉突然沒頭沒尾地說:“小龍蝦TV的總部在B市。”
祁銘沒能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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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未得知他們兩人的婚訊,所以也不知道任雲劄來了S市。”蘇君酉解釋着。
但任雲劄其實大學就是在S市念的……
想到蘇君酉是剛回國,而自己又沒有合理的說法去解釋自己為什麽知道這件事,祁銘默默地沒有出聲。
沒得到回複,蘇君酉便接着道:“不過兩人尋常應當不會到春卷區來,你不必擔心出門會再碰到他們。”
兩人所住的小區就在春卷區,它是S市的老城區,近些年經濟重心偏移,也就漸漸成了著名的“養老區”。
鮮少有上市企業會把總部選在這邊,這裏比起物欲橫流的市中心來說,更像是适宜生活度日的區域。以任雲劄和柳見喬的野心來看,要不是為了腹中孩子,一定不會來這邊。
所以蘇君酉突然開口,是為了解釋他并不是有意讓祁銘和任雲劄見面的。這個男人敏銳地察覺到了祁銘的不适,并因此感到內疚。
……哪怕并沒有必要。
“沒、沒事。”祁銘搖搖頭,微微偏過頭望向蘇君酉,眼神真摯而柔軟,“我只是不想讓他們認出我而已……不然的話,會有點麻煩。”
更何況,蘇君酉是出于好意才送他來醫院的。
天氣漸漸轉冷,街上行人不少都穿上了加絨衛衣和厚外衣。就算陽光鋪灑大地,溫度還是有些偏低。而蘇君酉只套了一件運動外套,他把手揣在兜裏,呵出一口氣。
“是我能解決的麻煩嗎?”他問,沒有和祁銘對視。
看任雲劄對蘇君酉這麽恭敬的樣子,的确能夠解決……
祁銘猶豫了一下,又鼓着臉搖搖頭,“是三個人之間的矛盾,你解決不了。”
“這樣嗎?”蘇君酉喃喃地反問,聽不出他到底相信了沒有。他掏出手機,在屏幕上劃拉了幾下。
兩人一時無話。
人在安靜的環境下就忍不住胡思亂想,祁銘腦海中總是會浮現任雲劄一臉溫柔摸着柳見喬腹部的模樣。
他自覺對任雲劄完全是漠視的态度,但是腦海裏仿佛有殘存的愛意在告訴他“這不可能”。他當時甚至有擡頭露出臉的沖動,想象兩人看見他時或厭惡或驚訝的表情,就會有一種自虐一般的快.感。如果沒有蘇君酉炙熱的手掌覆在頭頂,他一定就這樣做了吧。
正諷刺地想着,兩人轉過一個拐角,蘇君酉率先停住了步伐,伸手輕輕拍了一下祁銘的肩膀,“該回神了,我們到了。”
祁銘一驚,這才擡頭看向四周——熟悉的灰撲撲小磚樓和赭石色的嶄新樓房,不是他所住的小區能是哪裏?
怎麽會這麽快?
祁銘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擡頭望向蘇君酉。恰好這時,蘇君酉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有些抱歉地沖祁銘示意,然後走到一側去接電話。
他站在樹下,濃密的綠葉投下一片陰影,恰好把他蓋住。距離有點遠,祁銘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見他身形挺拔如松,随意站着的模樣也自有一股優雅從容的韻味。
有風吹過,祁銘隐隐約約聽見被風帶過來的零零碎碎的話語,“到了……樓下……藍色眼睛的年輕人……馬上……”
這些詞組合在一起會是什麽意思?
祁銘還在艱難地試圖理解這幾個詞時,蘇君酉就已經挂斷電話,朝他走了過來。
“抱歉,久等了。”蘇君酉說,風把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也再度帶了過來,“我們回去吧。”
祁銘嗅着這股味道,只覺得有些頭暈目眩,點點頭,“嗯。”
兩人繼續朝着前方走去,離居民樓越來越近了。
祁銘遠遠地就看見自己所住的單元樓下有一個人正徘徊不去,近了便發現那人穿着黃色的外賣服,手上提着一個大盒子。
……也不知道是誰大清早就開始點外賣。
祁銘腹诽。
四處張望的外賣小哥看見祁銘卻面色一喜,将盒子提得高高的,盡力減少它的颠簸,快步走了過來。
不會吧?
祁銘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
下一刻,外賣小哥神情嚴肅地将盒子遞給祁銘,仿佛遞交的不是外賣而是絕世珍寶。
待祁銘呆呆地接過後,外賣小哥又變戲法一般掏出一朵波斯菊放在盒子上,字正腔圓道:“祝祁銘先生天天開心!”
什麽?
祁銘還沒反應過來,然而外賣小哥說完話就後退一步鞠了個躬,然後折身騎上自己的摩托車,一溜煙跑了。
而祁銘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這東西,是給我的?
見到這麽奇葩的一幕,蘇君酉也依舊神情淡定,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自然地說:“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
祁銘還沒回神,便直愣愣地點頭,目送蘇君酉一直進了樓,才一步一步慢慢地轉身回到家。
到家後他将波斯菊插在花瓶裏,拆開外賣盒,裏面赫然是一個看起來熱量就很高的紅絲絨蛋糕。蛋糕不大,約莫只有六寸,剛好夠一人吃。附贈的小袋子裏有刀、叉、紙盤,還有一張賀卡。
他慢慢地把那張賀卡拿了出來,是規規矩矩的純米白色,上面手寫着幾句話。
不開心時補充點糖分,祝你又甜又開心。
署名是蘇。
所以這是蘇君酉送的?那他剛剛裝作沒事人一樣?
祁銘有些小惱怒,但更多的是從心底翻騰而出還冒着小泡的喜悅。
蘇君酉這人怎麽一聲不吭就做這麽暖的事情啊?太過分了,一定要發送消息好好感謝他一下!
祁銘這般想着,掏出手機,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鄰居先生的聯系方式,愣了一下,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明天見面時,問他一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