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忽然眼圈一熱,她第一次來到這裏時,726也是這般向她行禮,對她說着歡迎語。726對她來說,亦師亦友,雖然偶爾也會和她開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但更多的時候表現出的都是恭敬與服從。
只聽726輕輕的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祝您馬到功成。請原諒我暫時無法為您繼續服務,為了盡可能的節省能源,未來幾天內我将進入休眠狀态,剩下的遷移前準備工作交由主程序自動運行。如果一切順利,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見了。”
少女望着那漸漸消失在空氣中卻一直向她用力揮舞着海盜旗幟的熊貓,它的姿态就像每一次晚安前的道別那樣自然,可不知為什麽,她卻有一種至少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再見的感覺。
“相信我,他很快就會從這裏消失!”阿苒在心中輕輕的說着,毅然拿起長劍轉身離去。
95 刺殺(上)
更新時間2014-6-29 9:02:09 字數:2935
不知為什麽,從剛才起何意就感到有些不對,似乎有人一直在暗中窺視着他。他不露聲色的四下打量了一番,峽谷裏迷霧遍布,風吹樹動,并無異常。可若是細細聆聽,就能發現風中似是隐隐約約傳來一陣的歌聲。那聲音似曾相識,竟然他心頭忍不住微微一顫。
何意略微沉思片刻,提劍循聲而去。一路分花繞樹,越往裏走,迷霧越發濃郁。這深淵峽谷一半是嶙峋山石,一半是湍湍激流,多是由山上的寒潭溪流彙聚從高處形成瀑布落下,一路蜿蜒入峽谷深處。不多時,便看到一個少女正背對着他坐在溪水邊,渾身濕漉漉的,竟然只穿着貼身小衣。何意剛要背過身去,卻聽那少女輕輕哼着歌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她似乎根本就沒發現何意,薄薄的衣衫勾勒出胸口起伏的曲線,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短而薄的亵褲下露出雪白的大腿。她手裏握着一把烏鴉鴉的長發,正在一點一點的擰幹,手腕上的镯子在晨光下流光溢彩,更襯得肌膚勝雪,美不勝收。饒是何意再冷靜,他究竟也是個男人。看到如此美妙的景致,竟然無法将眼光移開。
此時已是陽春三月,正是春暖花開的好季節。峽谷中霧氣彌漫,和風送暖。那少女半垂着眼簾,唇角微微翹起,只是這麽慵懶随意的赤足踏在溪水裏,似是正在享受着美好的chun光。她的歌聲時斷時續,卻又軟糯甜蜜,就好像唱的不是以水喻人[1]的孺子歌,而是對情ren的深深思念。
何意沉默着立在樹下,漆黑的眼裏看不出任何表情。
溪水清可見底,水波微動,少女的每一個腳趾都精致渾圓,就像是三月裏的桃花,玉雪中揉着淡淡的粉。偶有小魚從她光裸的小腿邊游過,調皮的繞着她來回打轉,似乎努力的想要一親芳澤。
那少女将頭發擰幹,伸手在身邊摸了摸,直到摸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白色小瓶,她秀麗的眉尖微蹙,歪着頭想了會:“這個是花露。”一面又摸到一枚小巧的簪子,軟軟道:“這個是發簪。”她接二連三摸出好幾樣東西來,要麽是匕首,要麽是長劍,要麽是靴子,甚至還有一雙鞋墊處破了個大洞的繡鞋。
那少女嫩白的指尖在粗粝的砂石上一點點摸索,似是努力想找什麽,尋了半天,有些垂頭喪氣,低聲道:“難道又被水沖走了?”
她扶着山石小心翼翼的站起,水流雖然不急,但水面下的鵝卵石卻極為光滑。那少女一不留神便要跌倒在地。
何意依舊沒有動,只是那樣靜靜的望着她。可是,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眼中那些冷漠與黑暗正在慢慢褪去,隐藏在最深處的柔軟與憐惜不自覺浮現了起來。
她至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一直都在努力用手指摸索碰觸。只是那一瞬間的跌倒,使得挽在少女胸前的長發從肩頭滑落,露出胸口一道淡淡的紅痕,就像一朵嬌弱的梅花悄悄在冰雪中綻放。
美人照水,照水美人。不知究竟是人美如花,還是花嬌似人。忽如其來一陣微風拂過,悄悄帶起鬓邊幾縷長發。那少女将頭發随手別在耳後,索性跪坐在溪水中,埋頭搜尋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從水底石頭間的狹縫中摸出一條長長的布帶。少女有些沮喪的垂下了頭,懊惱道:“最後一件衣裳也被沖走了,光剩這個給我有什麽用啊。”抱怨歸抱怨,她還是将布帶擰幹,小心翼翼的扶着溪水裏凸起的石頭,數着步子往岸邊走去。
就在這時,一條黑斑紅點蛇無聲無息的從草叢裏鑽了出來。阿苒似乎并未察覺到危險,摸索到之前坐着的地方,慢慢扶着岸邊坐下。那黑斑長蛇窸窸窣窣的游動了幾步,在離少女不到一丈的地方停了下來,黃橙橙的眼珠子冷漠的注視着面前的少女。阿苒仍然沒有任何警覺,只懶懶的靠在山石上,等到頭發都幹了,這才拿起一邊早已幹透的布帶将雙眼縛住,胡亂在腦後打了個結,多出的發帶順着長發滑落下來,一直垂到地上。
阿爹說過,在絕對強大的武力面前,一般情況下是很難玩出花樣的,但也不是沒有特例。關鍵在于,如何根據對手的弱點制造出特例來。
何意的弱點是什麽?
他武功高強,頭腦冷靜,為人謹慎,冷漠驕傲,又殘忍無情,這樣的人幾乎沒有弱點。
根據726給出的手術視頻,當初何意刺在她身上的那一劍,不僅刺穿了她的肺部,還傷到了她的縱膈的大血管,造成血胸以及大量失血,如果不是阿苒體質特殊,自愈力又足夠強悍,短時間內就會以一種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她能支撐到被半人馬酋長號發現并得到救治,以這個世界的眼光來看,絕對是奇跡中的奇跡。
正面交鋒的下場,阿苒已經深深的體會到,不想也不敢再經歷第二遍。可是,想要偷襲天下第一劍,只會更難。即使是高科技的監控都能讓他産生警覺,更何況帶着殺意的自己?只怕還沒近身,阿苒就會被他發現。越是躲在暗處窺伺,就意味着她的意圖越是不軌。而明知她來意不善,何意又如何會放過她。到時候,迎接她的必然會是更痛苦的死亡。
既然兩種方式都是必死的結局,她索性推倒一切,反其道而行之。
726說過懷疑和好奇都是人性的組成部分。在何意心中,自己應該已經死了。只不過他一日沒有尋到自己的屍體,哪怕是被野獸啃食剩下的殘骸,就一日不會死心,甚至不可避免的會懷疑自己是否還活着。按照常理來說,正常人在被他一劍差點殺死之後,明知道實力上存在絕對的差距,都會盡可能的躲着走,可她偏偏要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面前。
人都有好奇心的,她受了那麽重的傷,怎麽還能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他眼前?是誰救了她?這兩個月她又是如何一個人在這個迷霧遍布的深淵峽谷中活下來……她必須要賭一把,賭他見面不會直接下殺手。
何氏劍法就是修習與殺戮伴生,殺戮越多,魔性就越大。何意對殺戮的控制一向小心,絕不會濫殺手無寸鐵之人。否則以何意的武功殺她簡直是輕而易舉,為何每一次都要給她拿劍決鬥的機會?他不會輕易殺了她,就算是為了那黑衣人所謂的“突破”,他也必須要留着她。
然而,僅僅走到這一步是不夠的。
阿苒的目的很明确,盡可能殺掉何意。若是殺不掉,就盡可能的拖住他。如果連拖住他都做不到,那就只能想辦法讓他盡快從此地離開。
要想出其不意幹掉何意,就首先要讓他卸下心防。不設防,就意味着不能讓對方覺得你具備威脅性。雖然對何意來說,阿苒根本就算不上威脅,可他畢竟還是被她刺中了肩背。裝暈裝死已經不能再用了,這一次何意一定會十分小心。阿爹說過,深山如戰場,狩獵就像是打仗,不僅僅靠的是武力,有的時候更像是一場智慧的較量。
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價幹掉何意呢?
少女掬起一捧溪水,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身畔不到三尺的距離,那條昂然游弋着的扁頭黑斑蛇已經有點不耐煩了。這長蟲有個名字,叫做三步倒。只要被它咬中,不出三步立刻倒地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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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孔子游楚時,聽到孺子歌,對學生講解道:“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後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意思是,如果拿水來比喻人的品性,如果你“清“,就可以來“濯纓”,如果你“濁”,就只能拿來“濯足”。你自己是怎樣的,別人就會以怎樣的方式來對待你。
96 刺殺(中)
更新時間2014-6-30 9:02:56 字數:2586
阿苒将臉埋進手中,她不确定自己繼續裝下去,臉上的神色會不會因本能的恐懼而露出破綻。其實早在長蛇的游動時,她就察覺到了鱗片擦過碎石發出的聲響,可她偏偏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太過敏銳地洞察力,會使人不自覺警惕戒備。阿苒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祈盼這條長蟲最好是無毒的水蛇。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人一蛇的距離越來越近,少女卻仍然表現得一無所知。就在那黑斑長蛇游弋到離她腳踝不到三尺的地方時,前者忽然身形暴起,如同一條黑紅色的閃電,大張着嘴巴撲向阿苒。少女似乎被風響所驚動,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可她眼不能視物,只能慌慌張張的伸手去摸放在邊上的匕首。
眼看那黑斑長蛇就要咬上她光裸的小腿,平地襲來一道劍風,只聽“嘶啦”一聲響,那長蟲被硬生生的斬成兩截,鮮血飙射在少女的腳邊,形成一道紅得發黑的弧線。
只不過那劍風來的實在太快,雖然後半截蛇尾已經落地,但前半截蛇身依舊維持着張嘴亮牙的姿勢咬了上去。就在尖牙快要刺破肌膚的剎那,身體被斬斷的劇痛終于傳達到神經中樞。黑斑長蛇那帶着毒液的長牙直接撞上了少女腿側鮮嫩的肌膚,卻因無力收緊牙關只能含恨死去。
空氣中漸漸彌漫起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阿苒只覺得一個濕冷滑膩的東西擦着自己小腿落了下去,她忍不住驚叫出聲。慌忙之間誤将簪子當做匕首抓了起來,半弓着身子小心戒備着,這種介于攻守之間最合适的戰鬥姿勢,使少女起伏胸口更加凸顯。阿苒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chun光乍洩,只想着趕緊去檢查自己的被毒液沾上的地方是否有破皮。
何意默默的将長劍收回劍鞘。
雖然無數次夢醒都停留在她從懸崖上跌落的那一刻,可他內心深處卻總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似乎并不相信她會真的死去。那麽一個狡猾又聰慧的女孩子,連黑熊都能操控,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發生的?自他出師以來,大大小小各種挑戰不計其數,但能讓他這麽狼狽的,阿苒是第一個。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她還活着,下次見面時,他會告訴她,實在不行還有第三條路可供她選擇,就是拜他為師。以阿苒那超出常人的速度、耐力、以及爆發力,都足夠資格成為何氏劍門的下一代傳人。即使不為別的原因,這樣天資聰穎的人才也不應該就此埋沒。一旦阿苒成為了他的弟子,他就能名正言順的将她留在身邊,以傳授劍術為名,一點一點折斷她的羽翼,将她牢牢掌控在自己的世界裏。
可惜失去光明的阿苒顯然已經不能再用劍。按照劍門的規定,無法用劍的自動被排除在劍門弟子之外,他不但沒有理由繼續追殺她,也不可能收她為徒。上天将選擇權重新交回到了他身上,要麽就此收手,轉身離開;要麽就如何琦所說,以她為突破……盡力喜歡她,愛上她,水到渠成,然後殺妻證道。
何意神色複雜的凝視着少女驚慌失措的背影,午後的微風吹起他衣袂,雪白的長衫飄起又飄落。迷霧中青年的身影微微有些模糊起來。
……
還好,只是擦了一下,并沒有真正見血。
阿苒籲了一口氣。
她究竟是在山林中長大的,指尖觸到腿上的粘膩滑濕,放在鼻前稍稍嗅了一下,發覺情況不對,立即便捧起溪水将身上可能沾染到毒液的地方仔細洗淨。一面又摸起身邊的長劍,用劍鞘在身邊試探着戳了戳,直到碰觸到蛇身時感覺到尖端傳來的少許阻力。阿苒深吸了一口氣,嘗試着伸手去摸那條蛇,她需要通過觸摸蛇頭形狀來确定其種類,由此來判斷自己是否需要進一步的治療。
在小心的避開毒牙,大致清楚了蛇頭的形狀之後,即使阿苒再有準備,也忍不住從心底湧起一陣後怕。
少女雪白着臉,以一種劫後餘生的語氣顫抖着問道:“是誰?誰在哪兒?”頓了頓,又仿佛想到了什麽,聲音裏隐約浮出一絲歡喜,“阿娘,是你麽?是你來救阿苒了?”
周圍靜的可怕,只有風吹樹葉簌簌的響着。
少女似乎更加害怕了,拄着長劍的身子搖搖欲墜,臉上卻仍強作鎮定,咬了咬唇道:“雖然不知道你是誰,還是謝謝你。剛才那是三步倒,若我被咬中,必死無疑,你救了我一命,我,我……”她忽然停了下來,因為此時她已經感覺到自己面前不到兩寸的地方似乎站着一個人。
即使不用睜眼,她也能感覺到對方那居高臨下的目光正靜靜的注視着自己。
要動手了嗎?
這個距離足夠近,風向也适合,可惜的是噴霧劑此時并不在她手中。其實阿苒是有機會拿噴霧劑的,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尖銳細長的發簪。一個是因為醫用麻醉的見效需要時間,她不确定噴霧劑對蛇類也會有同樣的效果;另一個原因則是,她不願太早暴露噴霧劑的存在。
阿苒臉上有些困惑,這倒不是裝的。她猜不出何意究竟會怎麽對她,畢竟她曾試圖與他同歸于盡。換成她是何意,在連着上了兩次當後,是絕對不會站到敵人身前咫尺之內的。究竟是她演得太逼真,還是何意對自己太自信?若是前者倒也罷了,怕就怕是後者。如此自信,意味着他有把握克制自己近距離的偷襲。
難道要就此罷手麽?
阿苒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不,事已至此,她已經無路可退。
如此近的距離似乎讓少女産生了一種莫名的壓抑,慌慌張張便想退開。誰知情急之下,阿苒的小腿被後面的山石絆住,頓時整個人向後倒去。少女忍不住驚呼一聲,本能的松開握住長劍的右手,試圖抓住對方的衣襟來穩住重心。
這是到了整個計劃最關鍵的時候,她之前故意說噴霧器裏裝着的是花露,拿起之後又極快的放下,就是為了讓何意以為她身邊真正的威脅只有長劍和匕首。抓向對方衣襟只不過是個假動作,以何意的身手必然不會讓她真的抓住。她不過是想使他稍稍分心,自己則以最快的速度将噴霧器拿到手中。剩下的就是等待時機,适時出手,屏住呼吸,一擊必殺!
可就在她的後背快要觸地的時候,一雙手将她輕輕的接住。
阿苒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落入了一個冷冰冰的懷中。少女雪白的臉頰上頓時泛起一絲暈紅。她掙紮着想要自己坐起來,一邊小聲道着謝。
偏偏對方一點都沒有松手的意思。
少女似乎更加慌亂了,語無倫次的說着:“你是誰?放開我,我已經沒事了,你……”只要再堅持一下,她就能摸到噴霧劑了。
忽然,何意輕輕抓住她垂落在地上的手臂。
阿苒心中咯噔一響,難道他發現了自己背後的小動作?是了,上次她裝死就是這樣陰了他一次。這回他肯定發現了。
青年注視着懷中掙紮不安的少女,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雪白的臉頰,花瓣般柔軟的嘴唇,那樣軟軟的不知所措的模樣,誰能想到這樣無辜的外表下,對他卻永遠都是算計與仇視。
何意握着她的手臂擡起到自己能看見的地方,少女的手掌緊握成拳。青年望着阿苒倔強又委屈的臉,不由微微蹙了蹙眉頭。就在她以為對方要用蠻力将自己手掌掰開時,少女的下巴驀地被擡了起來,兩片柔軟的嘴唇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姿态吻了上來。
97 刺殺(下)
更新時間2014-7-1 9:07:59 字數:4281
阿苒整個人都僵硬了。
她想過對方所有可能的舉動,見面就開打,打殘了再逼供;見面先不忙着開打,問完問題再開打;看她太弱了,不屑與她開打……可就是沒想到何意這麽一個冰雪堆成的人,居然一言不發直接親下來了。
何意的吻雖然生澀卻十分的強勢。
何氏劍門以無情成就劍法,為避免傳承弟子受情愛困擾,禁欲幾乎成了每一代掌門必修的課程。直到何無雪的師傅這裏,他為尋求突破,想出了**養成這種損陰德的法子。在此之前,何氏劍門的歷代掌門多數至死都是童子之身。
如果說出師戰是何意的人生的分水嶺,那麽十七歲之前他全心全意學習劍術,無心顧及其他;十七歲之後成為天下第一劍,每天接受各種各樣的挑戰,更是如此。為避免與人接觸過多而産生不必要的感情,何意在外面行走時,一向帶着人皮面具,從不出示真容。按照傳承心得,但凡修為遇上瓶頸,就必須停止接受挑戰,以防心魔驟增無法抑制導致走火入魔。
隐藏自我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随時随地退出殺戮的戰場。縱觀他這二十三年,幾乎每一天都在刀光劍影中度過,從未享受過溫香軟玉的撫慰。即使何無雪命他娶阿苒為妻,他也只想着對方是否是只是想利用他報複何無風。
雖然這是何意的第一次,青年的臉上卻十分鎮定。
他輕輕捏住阿苒的下巴,俯下身子吻了上去,開始只是生澀的碰觸,很快就無師自通的輾轉吮吸,甚至強行撬開少女的齒關與之唇舌交融。
阿苒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騰空抱起。她驚慌失措的叫道:“你是誰?快把我放下!我不喜歡這樣!”
對方似乎充耳不聞。
阿苒這回是真的着急了,眼淚很快就浸濕了縛在上面的布帶,一面掙紮着哭道:“你要做什麽?你到底是誰?我不要跟你走!我要找阿娘,阿娘快來救我!”
何意停住了腳步,低下頭默默的看向她。
就是現在!
阿苒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朝向了自己,立即屏住呼吸,按動了藏在拳頭裏的噴霧器。這噴霧器是比726展示的觸摸筆還要小巧,長度兩寸不到,直徑只為前朝流傳最小五铢的一半。噴嘴處是一個半月形的凹痕,只要事先确定好方向,對準何意的臉按下噴頭就行了。
何意似是早有準備,将臉微微一側,屏息避過了大部分的噴霧。M-32星上的醫用麻醉,已經經過成分改良,其氣味也不似地球時代最簡單的化學合成物那樣具有刺激性,殘餘在空中的噴霧聞起來就像是玉蘭花香,這與阿苒之前所說的花露倒沒有沖突。
何意沒有放在心上,将少女放在一塊平整草地上,後者立即便想掙開他蜷縮成一團。何意将她的手臂握住,指尖稍稍用力,就迫使她手中精致小巧的噴霧器落在了自己的掌心。
阿苒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她臉上卻倔強的扭過頭去,咬着唇小聲抽泣着。
何意把玩了一下這個非金非玉材質特殊的白色小瓶,臉上似乎有些驚訝。這年頭能讓他覺得驚訝的已經不多了。
大約是覺得這花露氣味芬芳,何意學着阿苒的樣子在噴頭處輕輕按了一下。可惜這一次噴嘴的方向是對準的是他的掌心。青年皺了皺眉,仔細觀察了一下噴嘴和其他地方的區別,很快他就掌握了噴霧的用法。何意看了看默默流淚的少女,忽然擡起她的下巴,将噴嘴對準少女的臉,輕輕按了下去。
阿苒在他第二次按下噴霧時,聽到嗞的一聲輕響,立即屏住了呼吸。她作繭自縛,裝瞎的後果就是看不到對方噴霧的方向,自己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努力屏息凝神。少女的模樣看起來又委屈又凄慘,努力将自己縮成一團。
可是當何意第三次按下噴霧時,她的屏息已經到了極限。剛剛準備深吸一口氣,迎面而來的就是一股帶着濕意的玉蘭花香。阿苒終于體會到她母親最喜歡閱讀的那些網絡小說中常出現的“卧槽”是什麽意思了。
726給出的“真倒黴”,“天哪”,“與跳槽相對的象棋術語”等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何意看着表情僵硬的少女,似是覺得很有趣。他将已經空了的噴霧器往外随意一扔,俯下身子直接吻住了少女的嘴唇。
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玉蘭花香。
阿苒這一次并沒有掙紮抵抗,溫順得就像一只小鴿子。少女蜷縮的身子在他的威壓之下一點一點舒展的開來,她的嘴唇柔軟芬芳,肌膚滑嫩細膩,渾身上下每一處都令人迷醉。青年的指腹輕輕拂過阿苒的臉頰,順着那尖尖的下巴慢慢滑落到她纖細的鎖骨。觸到胸口的小衣時,何意的眼神暗了暗,指尖只略作停留,就将那層針腳細密的薄布扯開了。
阿苒只是略微瑟縮了一下,依舊軟軟的躺在他懷中,仿佛已經完全繳械投降。何意撫摸着她的胸口,他的動作強勢中帶着一點生澀,但是,對一個成年男人來說,這種事情由生到熟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
轉眼間,阿苒身上最後的阻隔也被退了下去。
少女的身子終于毫無遮攔的呈現在何意眼前。
阿苒不自覺緊緊并攏雙腿,被牢牢固定的雙手試圖掙開何意的桎梏,可最終還是屈辱又倔強的扭過了頭。她看起來似乎在刻意勉強自己不要流淚,緊緊抿着唇,連呼吸都十分小心,生怕一個克制不住就會嚎啕大哭起來。
何意并不想這樣,他伸手将少女眼上覆蓋的布帶摘去,默默的凝視着那雙細細密密的羽睫,忽然俯身吻了下去。阿苒只覺得對方的吻越來越綿密,動作也越來越溫柔。她幾乎都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由淺慢而漸漸急促。
726說過,如果噴不中不要緊,麻醉劑雖然容易揮發,但從釋放到消散需要一個過程,只要在這段時間內能讓對方盡可能的多吸入,對不對準都沒有太大的關系,強效濃縮型麻醉劑不是普通的缺陷型能抵抗得了的,最多是見效慢一點,麻醉時間短一些罷了。
阿苒心裏簡直是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大晉朝雖受儒家男女大防思想所影響,但随着“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士風日盛,前有王弼提出“聖人有情”,後有阮籍高呼“禮豈為吾輩而設”,風liu名士皆以zong情聲色競為佳話。前朝有文君當垆[1],如今卻有韓壽偷香[2],大晉對女子名節較之前朝已經寬容許多。只有少數百年世家仍恪守陳條,教女娶婦都十分嚴謹。即便如此,京中依舊可見謝郎踏春,百豔随行的景象。世家貴女尚且如此,更遑論那些小地方的村女野婦。
阿苒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在這方面沒有受到多少的教育。她本人對名節倒也不太看重,可真葬送在此,她也是不願的。畢竟何意和謝瀾曦不一樣,後者是她認定的姑爺,因認定而喜歡,因喜歡而心甘情願。但對何意,她既不喜歡,也不心甘情願。
就在這時,何意忽然猛地将她推開,單手撐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阿苒只道是麻醉終于發作了,連滾帶爬的躲到不遠處的山石邊上,趕緊深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她之前不敢反抗,就是怕太過劇烈的動作,讓自己也吸入過多的麻醉劑。沒想到何意竟然沒有倒下,而是當着她的面盤腿調息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發現了異常,想要調息排毒?
阿苒一臉狐疑的觀察着何意的狀況,一面半躲半藏在山石後面将衣褲皮靴勉強穿了起來。她将匕首插進靴子裏,撿起地上的長劍,小心翼翼的繞過灌木叢,注視着青年的身影。
何意那冰雪般的臉上忽然湧起一陣血紅,他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頭頂上冒出袅袅蒸汽。阿苒再傻也明白過來,對方現在就是那黑衣人口中描述過的內力暴走的景象。
內力暴走的後果有兩個,要麽斂息不穩走火入魔,要麽收服dong亂順利進階。不管是哪一種,現在都是刺殺他的最好時機。
阿苒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到何意身後,提劍就朝他背心要害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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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史記·司馬相如列傳》所記載:“是時,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缪如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相如之臨邛,從車騎,雍容閑雅,甚都。及飲卓氏,弄琴,文君竊從戶窺之,心悅而好之,恐不得當也。既罷,相如乃使人重賜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與馳歸成都,家居徒四壁立,文君久之不樂。曰:長卿第俱如臨邛,從昆弟假猶足為生,何到自苦如此。相如與俱之臨邛,盡賣其車騎,買一酒舍,酤酒而令文君當垆,相如自著犢鼻裈與保庸雜作,器于市中。卓文孫聞而恥之,為杜門不出。昆弟諸公更請王孫曰,有一男兩女,所不足者,非財也。今文君已shi身于司馬長卿,長卿故倦游雖貧,其人材足依也。且又令客獨奈保相辱如此。卓王孫不得已分予文君僮百人,錢百萬及其嫁時衣被、財物,文君乃與相如歸成都,買田宅為富人。”司馬相如gou引卓文君,私奔之後,兩人沒錢過日子,文君只好從大小姐變成賣酒女,巨富卓王孫以女為恥,不肯相助,最後抵不住別人勸說,只好重新資助了小兩口,于是司馬相如由窮變富,終于一步登天。
注[2]:《晉書》記載:“谧字長深。母賈午,充少女也。父韓壽,字德真,南陽堵陽人,魏司徒暨曾孫。美姿貌,善容止,賈充辟為司空掾。充每宴賓僚,其女辄于青璅中窺之,見壽而悅焉。問其左右識此人不,有一婢說壽姓字,雲是故主人。女大感想,發于寤寐。婢後往壽家,具說女意,并言其女光麗豔逸,端美絕倫。壽聞而心動,便令為通殷勤。婢以白女,女遂潛修音好,厚相贈結,呼壽夕入。壽勁捷過人,逾垣而至,家中莫知,惟充覺其女悅暢異于常日。時西域有貢奇香,一著人則經月不歇,帝甚貴之,惟以賜充及大司馬陳骞。其女密盜以遺壽,充僚屬與壽燕處,聞其芬馥,稱之于充。自是充意知女與壽通,而其門閤嚴峻,不知所由得入。乃夜中陽驚,托言有盜,因使循牆以觀其變。左右白曰:無餘異,惟東北角如狐貍行處。充乃考問女之左右,具以狀對。充秘之,遂以女妻壽。”就是說賈充的小女兒賈午有個習慣,每當父親宴請幕僚時,她都會躲在後面偷看。有一次看到韓壽生得俊美,舉止文雅,就喜歡上了,問婢女,婢女說這是她以前的主人,叫韓壽。這賈午越發喜歡,就打發婢女去韓壽家裏替自己表白。那婢女告訴韓壽賈午生得好看,韓壽就動心了。兩人你來我往,最後私通上了。當時有一種西域奇香,沾染在人身上,幾個月都不會散盡。皇帝賜給賈充,賈午為情郎偷了出來。又一次賈充宴請幕僚,發現韓壽身上沾染了這種香味,就知道自己女兒和他私通了,最後為遮掩其事,還是将女兒嫁給了韓壽。同樣都是父親,賈午身為廷尉,曾為朝廷制定法令,顯然比卓王孫對女兒更加寬容;作為女兒,一個是被動gou引,一個是主動喜歡去私通,這也從側面說明了漢時的世風到了魏晉時期已經漸漸發生了變化。
作者有話說:
除了這裏發個牢騷,都不知道還能在哪裏說了。25萬字了,收藏至今只有兩位數,估計上架是遙遙無期了。起點的合約至今都沒收到,成績不好,編輯也沒給過推薦,加上最近家裏又有些事比較煩,整個人的情況都不太好。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大綱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