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醒了
相思被他弄得暈頭轉向的,感覺站立不穩。只感覺到眼前似乎有一道黑影閃過,君長情便放開她,将她護在了身後。
随後就看到那個黑影跪在了君長情面前,“公子,活捉的那些人招了,您看需要怎麽處理。”
“好好養着,別讓他們死了。”
見他根本不關心結果,來人愣了一下,點頭稱是。
君長情面如寒冰,目光幽深盯着他,警告道,“日後沒有我吩咐,不要随意進出王府。”
黑影頓時心驚,感覺整顆心都提起來了,連忙認罪,“屬下知罪。”
“下去吧。”
那人抹了抹額頭上并不存在的虛汗,心裏一陣慶幸,連忙起身一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他是誰?”相思已經緩過神來,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問道。
“那天回程路上,暗中幫助我們的人。”君長情輕描淡寫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相思心下了然。那日君長情突然改變主意,決定回京,原來早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否則,也不會在遇到伏擊的時候,換了個地方就能致勝。
只是,他身上的疑點就更多了。
“好好休息,明天去松山寺見蘇越霖。”
點點頭,相思将心裏的疑惑壓下來。當天晚上,她回到畫院後仍舊留意了一下,發現君長情連夜出了王府。
至于有沒有回來,她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日醒來,相思先去書院看望杜夫子,順道可以知道,君長情昨晚有沒有回來。結果才進到書院,還沒見到杜夫子,就看到君長情跟着她後面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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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在這裏楞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他聲音有些低沉,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穿的那身,看起來有點風塵仆仆的感覺。
她壓下心底的疑問,神色如常,“我想着許久沒有見夫子了,來看看他。”
“夫子在書房,你去吧。”
相思點點頭,越過他去了書房。君長情盯着她離開的背影,皺了皺眉,叫來頌義,“公主舉止奇怪,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看了眼還未走遠的相思,頌義說道,“昨晚公子出門,好像被公主發現了。”
“……”君長情目光移到他身上,眼神詢問他為何強調這個,他昨天出門雖沒有大張旗鼓,但也沒有故意掩人耳目。
頌義十分忠厚的樣子,“我想,公主對您夜不歸宿這件事情,應該是很在意的。否則也不會一大早就到您居住的院子裏來逮您。”
沉思了片刻,君長情道,“去告訴王爺,那日遇襲的人已經招供了,讓王爺想辦法把牢裏的那些人調包。”
“這麽重要的事情,一向是公子您自己去的,您是要去安慰公主嗎?”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做人做事要學會看臉色,不要什麽話都拿出來說。”
頌義仍舊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搖搖頭,“沒有,屬下只知道對公子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君長情頓時一陣頭疼,“下去吧。”
頌義嘴角劃卡一抹得意的笑容,很快隐藏了。對君長情行了禮,然後就離開了。
相思到書房,杜夫子正在書架上找書,聽到門口有動靜才将目光移過來,就看到了相思。
夫子将書放回到遠處,對她行了個禮,“建安公主來了。”
相思連忙扶起夫子,有些惆悵,“夫子也知道了。”
“那日皇上宣讀聖旨,老夫也是在場的,自然是知道的。”
也是,現在京城也是傳的沸沸揚揚的。都知道那個一回府便将王妃屍體葬在娘家,十分彪悍的相思郡主,如今被封為了建安公主。
這幾日還有許多與寧王交好的人,前來送禮道賀。好在前面都是寧王和君長情在待客,基本上沒有她什麽事。
“公主來有什麽事嗎?”
相思道,“我是來道歉的,這幾日沒能來好好聽夫子教導學業,還望夫子不要見怪。”
“無妨,原本教導你也不過是讓你多看些書罷了。”杜夫子擺擺手,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從書架上拿下來一本書,“我記得以前蘇越霖還挺喜歡看這本書的,裏面講的東西很具有趣味性。”
相思接過書,随手翻開了一頁。看到裏面的內容愣了愣,這個是……她頓時有些激動,想起來了那日被浮生打斷的思路。現在,竟然能連接起來了。
她收斂了思緒,掩飾了臉上的情緒,将書收好,“夫子,我突然想起來有些事,先走了。”
杜夫子擺擺手,“恩,你有事先去忙。”
她拿着書快速的離開了書房,臉上還帶着幾分激動的神情,出了門卻見君長情正站在門口等她。她臉上的表情一僵,腳步也慢下來。
“你在等我嗎?”
君長情自然是注意到了她剛出書房時的表情,掃了她一眼,“看到什麽了這麽激動?”
相思下意識的想将手上的書往後藏,即刻又反應過來,她将書遞給君長情,笑容滿面,“夫子給了我一本書,我看裏面的內容挺有趣的。”
“我看看。”
君長情将書拿過來,随意的翻看了幾頁便覺得意興闌珊。
将書歸還給她,他還在考慮要不要對她說昨晚的事情時,相思已經接過書,面上的表情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先走了。”
“……”
回到畫院,相思讓在屋裏伺候的人都下去,然後才去庫房裏找到了那本《桂一雜談》,将書放到桌上,又在易水謠的暗格裏面找出她先前放的那張紙。
将紙條上面的字顯現出來,對照着《桂一雜談》,另外準備了白紙,将在《桂一雜談》上面找到的字,都書寫下來。
“賬本在蘇府的靈牌下面。”看着上面寫下來的一行字,她恨不得立刻去蘇府尋找。但随即又提醒自己沉住氣,若是現在貿然回蘇府,肯定會引人懷疑。
應該找個合适的機會,去祠堂裏面搜索一番。
正想着,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相思連忙将桌上的東西收了收。
“公主,浮生醒了。”
“真的嗎?”她驚喜道,昏迷了這麽久浮生終于醒了。她走到門口,打開門,就看到同樣一臉喜色的若夢。
相思直接出了門,往浮生住的地方去。若夢剛準備跟上她,卻發現屋內的桌上有筆墨,而桌角旁落了一張紙。她以為是相思寫的東西不小心被風吹落了,于是走進去,準備撿起放回桌上。
只掃了一眼上面的字,她臉色一沉,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沒有其他人後,将白紙悄悄的收了起來。
浮生住在畫院往北一點的客房裏面,她原本是與若夢住在同一個房間的,後來她病了就給個單獨安排了一個客房。
此時客房裏,雪瑩正在為她把脈,她進去的時候,雪瑩剛收回手。
“沒事了,你昏迷這麽多天,傷口也差不多愈合了,這幾天适當走動走動。”
“多謝雪瑩姑娘。”浮生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是面色還算紅潤,整個人看起來也還算精神。
“不客氣。”說完她便收了收她帶來一些東西,對相思點頭致意後離開了房間。
“勞郡主擔憂了,是奴婢的不是。”見相思過來,浮生想要起身對她行禮。
相思連忙上前,阻止了她的動作,讓她重新躺回到床上,“那天若不是你,我就命喪林府了,比起你的恩情,這些擔憂又算得了什麽。”
“郡主快別這麽說,奴婢跟着您,自然是要為您效力的,即使為您丢了性命也都是奴婢該做的。”
浮生看着相思,表情堅定,即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辭。
相思皺了皺眉,她很害怕這樣。她不願意別人為了她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沒有誰是該被特別對待的。
“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了,你若是為我丢了性命,那以後還怎麽陪伴我呢。”
浮生愣了愣,心頭覺得微暖,“是,郡主。”
她本就死士,豁出性命便是她的歸宿。若不是相思記挂着,有空就到她房間來同她說話,她可能真的醒不過來了。
“你呀,還叫郡主呢,如今都已經被封為建安公主了。你還是快點回歸,要不然我一個人還覺得有些應付不過來呢。”
若夢進來,緩解了屋內有些凝重的氣氛,笑着調侃道。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外面便來人告知相思,說君長情在等她。她突然記起,原本今日是要去松山寺的,因為突然發現了那些東西,她竟然給忘了。
君長情在王府門口等她,她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身衣衫,整個人神清氣爽的站在門口。
“聽說浮生醒了?”
“是啊,剛從她那裏過來,看到她沒事我就放心了。”
長情輕嗯了一聲,“走吧。”
君長情今日竟然未曾騎馬,同相思一起坐上了馬車。看到他進入馬車時,她愣了一下。結果他進來後,全程閉目養神,相思才在心裏微松了口氣。
她隐瞞了蘇越霖留下的線索,正心虛,光是被君長情深邃的目光盯着,她就覺得不自在。
閉目養神的君長情,微張開眼,注意到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感覺到她有事隐瞞,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
她不願意主動說,表示她還對他不夠信任。
馬車穩穩的停在松山寺,兩人下了馬車。松山寺今日的香客比較多,裏面到處都是成群結隊說說笑笑的人。他們過去後,也未等寺裏的和尚接待他們,輕車熟路的走到了後面廂房。
來到方丈大師休息的地方,蘇越霖就在方丈大師廂房的暗室裏。
若不是将他安置在暗室中,只怕他又偷偷的跑掉了。
“大師。”
“小侯爺,公主,請随老衲來。”
方丈念了句佛語,對兩人恭恭敬敬的見了禮,才走到床邊,按了暗室的開關。合攏在一起的書架分開,從裏面多了一條道。
拿起床邊的蠟燭,帶着兩人走進了書架分開的那條道中。
裏面是往下的臺階,裏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情況。等到走了一段後,就有微弱的光芒若隐若現。
走的近了,就能看到桌上放着一盞油燈,桌邊坐着一個人正在油燈的映照下看書。
油燈下的人,身影消瘦,正低着頭,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側臉上有大大小小的傷疤,正是前不久那些膿包好後留下的痕跡。他目光認真的落在書籍上,似乎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舅舅。”相思走過去,看着瘦骨如柴的蘇越霖,哽咽道。
蘇越霖聽到身影擡起頭,看到一臉心疼的相思站在桌前,他頓時放下書,握着她雙肩,不敢相信的說道,“相思?是你嗎相思?真的是你,你娘親還好嗎,她現在怎麽樣了?”
“是我,是我。”聽到他問蘇月偲,她眼底頓時噙了淚水,咬了咬嘴唇許久才找到聲音,“我娘她死了。”
蘇越霖表情微怔,死了?他唯一的妹妹也沒了?那原來熱熱鬧鬧的蘇府,如今竟然只剩他一個人了嗎?
他身影微晃,低下頭看到相思,頓時壓下了心裏的難過,安慰她,“別哭了,都是舅舅無能,沒能保護好你們。”
相思抹了把眼淚,“不怪你,都是奸人狡詐,防不勝防罷了。”
蘇越霖表情複雜的看了眼相思,想到當初都是因為他,蘇府才會有那場牢獄之災,從而害的父親母親死在牢中,他就一頓難受。如今,蘇月偲也死了。聽相思的意思,似乎也是因他而起。
他頓時有些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聽人之言,不要再堅持調查了。可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一時開始惆悵,這件事情到底值不值得了。
但随即他飛快的否決了心中的想法,“相思,天道有輪回,那些害人的人,他們遲早會得到報應的。”
閑話敘得差不多,君長情出言将方丈支開,“勞煩方丈大師帶路,您先去忙,稍後有需要再叫您。”
方丈大師如今已經出家,這些凡塵俗事他本就不愛管,若不是因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也不會插手幫蘇越霖解毒。他們要商議的事情,方丈大師就更不感興趣了。見君長情這麽說,他就順着君長情的臺階下,“那老衲先告辭了。”
等方丈大師走後,暗室的遠處的光芒消失,只獨留了桌上的一盞油燈帶來的光芒。
蘇越霖戒備的看着君長情,“你是誰?”
他多年躲避仇家的習慣,凡是生人,他一概都警惕十分。
君長情挑眉道,“蘇老爺就是如此對待救命恩人的?”
這些年來生性多疑已經成了他的代名詞,即便君長情此時看來對他無害,到底是想利用他,還是有其他目的,誰也說不準。
“救命還是償命,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的清的。”
“蘇老爺說的是,不過我是寧王的義子,相思的義兄。這個身份,不知道能不能讓蘇老爺少一點懷疑?”
蘇越霖詢問的目光看想相思,“他說的是真的嗎?”
“是的,母親去世後,給父親寫了封信,讓他将我接回去了。我現在就住在寧王府裏。”
聽了相思的答案,蘇越霖坐下來,倒了三杯水放到幾人面前。
沉默了一會兒,蘇越霖說道,“你是來問我賬本的吧。”
“蘇老爺睿智。”
“不是我睿智,當年賬本初成的時候,我就去找過寧王。可惜,當時有些事情耽擱了,他又被皇上派出去征戰。後來家妹被趕出寧王府,我就覺得這事沒必要找寧王幫忙了。如今你既然和相思一起來的,想必也只能是為了這件事。”
君長情問道,“那,您準備如何處理?”
蘇越霖突然沉默,目光望向相思,又看了看站在相思身邊的君長情。将兩人只見的眼神互動,全都看在眼底。随後他看着油燈閃爍的光芒,皺着眉思量了片刻。
仍舊是多年來的習慣作祟,他并不願意相信君長情,“你先出去,我會把關于賬本的事情全部告訴相思,她告不告訴你,就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了。”
不得不說,他的目光十分毒辣。相思與君長情之間并沒有十足的信任,從他們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來。君長情的目光雖然坦誠,但是相思卻并不願意與他直視。說明,他們只見存在某些問題。
“你先出去吧,等舅舅告訴我後,我會轉告給你的。”
“好。”
說完,君長情竟真的擡腳離開了暗室,将空間留給兩個人。
等到暗室的門再次關上之後,蘇越霖才輕聲問相思,“他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答應我幫我調查母親的死因,後來就牽扯到了這件事情上。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他。可是,至少許多事情上他的确是比較厲害的。”
蘇越霖輕易的解讀了她心裏的想法,“所以你就想着,嘗試去相信他一次。或許還能給蘇府報仇是嗎?”
“是的。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其他辦法。”
想着相思的處境,和王府的情況,蘇越霖嘆了口氣,心疼道,“難為你了,相思。”
“你留在母親那裏的書和暗語,我今日都發現了。”頓了頓,“我已經知道,你講賬本藏在哪裏了。”
“竟然被你發現了?”
“也只有我能發現,母親鐘愛那柄易水謠。其他人看着易水謠多半會覺得晦氣,畢竟是死人的東西。”
相思嘆了口氣,那柄琴放在她房間這麽久。若不是那天她思念母親,撫摸那柄琴,只怕也難以發現。
“那你到是說說。”蘇越霖突然來了興致。
相思從懷中拿出蘇越霖所著的那本《桂一雜談》,又在袖口裏拿出了一張白紙。看到面前的東西,她愣了愣。表情頓時慌張起來,在身上四下翻找了一遍,卻一無所獲的時候。
她驚恐的看着蘇越霖,“不見了,那張紙不見了。”
“什麽紙,你怎麽了?”
她似抱着希望,又将書籍一頁頁的翻開,看裏面有沒有夾着紙。等到所有的書頁都被她翻了一遍,仍舊沒有另一張白紙的時候,她就知道,那張紙多半是丢了。
她攤開白紙,上面寫的是蘇越霖留下的暗語,這是放在易水謠裏面的那張。而那張被她破解了暗語,寫了答案的紙,消失了。
“這個暗語和書都還在,就能找到賬本的地方,你為何還是這種表情?”
她突然覺得嘴唇幹燥,抿了抿嘴唇,她才鼓起勇氣對他說,“舅舅,答案我已經找到了,還被我寫了下來,可是我明明記得兩張紙我一起收起來了,現在寫了答案那張不見了。”
“你說什麽?你在哪裏丢的,你還記得嗎?”
她搖搖頭,“不記得了,有可能在我房間,也可能在某條路上。”
“若是落到宋府的人手上……”見她臉色愈加蒼白,蘇越霖及時剎住了車,安慰她,“別怕相思,你回去找找,若是能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我和你一起去蘇府,就算破了暗語,具體的位置也很難找的。”
“恩,我回去找找看。”
“你們回去的時候,先繞到蘇府去看看。若是賬本真的沒了,好在我還記得大致的內容,我重新寫一遍。”
“那我走了。”
事不宜遲,她将那本書和白紙重新收好,快步的跑出了暗室。君長情站在門口,看她出來,“說完了?”
“去蘇府,快。”
相思來不及解釋,說完話人已經出了方丈大師的房間了,見她身影都快消失了,他連忙跟了上去。
他們來松山寺的時候,除了他們坐的馬車,還有兩個人騎着馬在前面帶路。相思跑到送她們來的人歇息的地方。
“見過公主。”衆人起身對她行禮的當口,她已經直接解開一匹馬,翻身上馬,揚起馬鞭絕塵而去。
君長情跟着也翻身騎着另一匹馬,“你們将馬車趕回寧王府,不用跟着我們了。”
說完,他追着相思後面而去。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該告訴我了吧。”君長情臉色十分難看,對她隐瞞的事情格外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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