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學校存在的意義
餘詩行無法忘記自己和狗搶吃的的現實, 不禁以手掩面, 冷冷的雨水針紮一般打落在頭頂, 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混雜着從臉頰上流入嘴角,一片鹹澀。
師綜,黃景, 葉白,圖華,郁雁,這五個極為可愛的孩子,時不時便會圍在她身邊, 嬌氣的叫着,露出肚皮等待撫摸, 仿佛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合該堆砌在那裏等待他們享用,事實卻與之相反,在來到這所學校之前,他們被人類驅逐, 也許是用棍棒亂打一通, 也許是被賣到動物園, 也許是面臨着被扒皮端上餐桌的厄運,致使器官衰竭, 難以健康成長, 後山上如麻将般聳立的紅木牌位就是最好的證據。
餘詩行口渴的仰頭去接天上的雨水,來滋潤極為尴尬的嗓子,她目光緩緩移動到手臂透着血的傷口上, 那裏的肉是那樣的紅,很新鮮,還冒着熱氣,若是咬一口,也沒什麽關系吧……
餘詩行被突然冒出的想法給吓壞了,趕緊拍了拍腦門,加快腳步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幕山第三大道距離這裏不遠,空曠的馬路上沒有車輛經過,這裏的排水系統也似乎出現了問題,雨水一直積到小腿,水面上漂浮着落葉,枯枝和孤零零的一只藍色拖鞋。
走到岔路口,餘詩行依稀還記得自己在這裏打過車,現在一切都變了樣,周遭的建築陌生又熟悉,都被鍍上灰灰的一層濾鏡,什麽也看不真切。
“前面的小巷子裏有豺狼,身上的血會吸引他們攻擊我,”餘詩行心有餘悸的朝巷子深處瞅了瞅,“希望我的能力在這個結界裏還有用。”
事情沒有朝擔心的方向發展,巷子裏一片寂靜,簡直比西瓜刀被何姝林殺死後還要荒蕪寂寥。
餘詩行心驚膽戰的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左邊是破破爛爛的小屋子,右邊是連野草都懶得紮根的田野。
“幕山特殊教育學校”一個寫了校名的牌匾松松垮垮的挂在生鏽的大鐵門上,餘詩行看到這行字,心中大喜,也不顧傷口的疼痛,立刻就奔過去。
“你是誰?”從傳達室裏走出一個打着紅傘的老頭。
“餘詩行,我是……”餘詩行想說自己是這裏的老師,還沒張口便意識到結界中的時間線和現實中的不一致,這裏沒有人認識她。
“你是?”老頭子看起來年紀大,耳朵好得很。
“我是流浪來的,找不到吃的,想求一頓飽飯。”餘詩行徹底放棄自尊,低下頭盯着腳邊的一塊石頭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有工具,包紮一下傷口,路上都在滴血,感覺離死不遠了。”
老頭子銳利的目光直視她,餘詩行不敢妄動,他在學校那麽久,幾乎從來都沒有注意過,傳達室裏還有這樣一個老頭子在,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的一老頭子對着小太陽烤火,叫了很多遍都沒有應答,沒想到在結界中那麽精神。
“進來吧。”老頭子良久後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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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詩行感激道謝,只見了老頭子繼續說,“學校裏可沒有校醫,這傷得你自己想辦法治。”
餘詩行脫口而出:“何姝林呢?”
老頭子的雙眼突然變得銳利,“你在說什麽?”
餘詩行搖頭蒙混過關,踏入學校後,這裏比臆想中的還要破爛,所謂的教室只是四角用樹枝撐起來的小棚子,對面的辦公室稍微好一些,四面八方都有塑料布擋着,這裏地勢偏高,雨水沒有像外面那般淹到小腿,只是在腳踝處晃蕩……
餘詩行:“……”真慘。
老頭子把餘詩行帶到教室裏坐下,餘詩行小心翼翼的坐在有兩個凳腿支撐的凳子上,看那凳子早就有生鏽的釘子冒出來,木頭桌子也早已開裂,甚至從角落裏長出一束束雪白的蘑菇,“你們就沒有想過好好把這裏裝修一番嗎?”
老頭冷哼一聲,什麽話都沒說,仿佛任務完成班重新回到傳達室。
待在教室裏的一個小男孩冒出腦袋,“我們沒有錢。”
餘詩行:“可是後山上明明有座奢華的洋樓……”
小男孩:“?”
餘詩行搖頭不語,沒有再提起關于學校秘密的任何一個字,現在也許洋樓還在,或許還沒有被建起來,這些都是圍繞着一個名字叫何姝林的校醫展開的,而這個人和現在的任務沒有半點關系。
餘詩行撫摸着小男孩的腦袋,就像撫摸結界外的那些學生,這根本上兩者沒有任何區別,她溫聲:“你叫什麽名字?”
“連希”小男孩稚嫩的回答,急切匆忙:“我替你拿些藥吧。”
餘詩行叫住他,苦笑崩潰:“如果可以,我希望有點吃的,不然我真得吃自己的肉了。”
“好,姐姐你等我。”小男孩快速的跑向食堂的位置。
餘詩行從小男孩的背後看到了一雙撲棱着的灰色小翅膀,“應該是麻雀之類的小動物吧,真可愛。”
這樣可愛的學生為什麽沒有出現在現實當中的學校中?答案只有一個,被埋葬在後山上。
餘詩行仔細觀察連希,發現他四肢瘦的皮包骨,後背有皮鞭,煙頭,鐵鏈造成的駭人傷疤,腿腳不自然地彎曲着,像是被人惡意的弄斷,嘴唇也不是殷紅,而是缺氧造成的紫色,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幼小的獸人在人類社會中經歷了何種遭遇。
連希很快就用大樹葉子捧來一堆米糠,米糠裏有炒熟的大青蟲,蟲子死不瞑目,僵直着被炸的金黃的身體,整體賣相十分之可怕,
連希一雙桃花也水汪汪,“你快吃吧,這個可好吃,我背着食堂阿姨多拿了一份給你。”
這捧東西如果放在現實當中的學校中,餘詩行不僅不會吃,還會當場吐給他們看,現在……真香。
餘詩行用木頭削成的大勺子塞滿嘴巴,“黃景吃螳螂津津有味,原來不是餓瘋了,這些東西還真挺好吃。”不得不發出這樣的感嘆。
哪有什麽好吃,只是饑餓占據大腦時産生的善意錯覺,若是放一塊長着黑色黴菌的糙米窩窩頭,她定然會覺得那是人間至味。
餘詩行雖然還沒到那種程度也差不多了,她一次性吃完了自己以往能吃兩天的食物,“謝謝你。”
連希腼腆的站到她身邊,聲音很小:“姐姐,你長得好漂亮,你為什麽會到學校來?你可以去更好的地方謀生活的。”
餘詩行不想問更好的地方是哪裏,“你呢?你為什麽會到幕山特殊教育學校。”
連希端來清水給她擦拭傷口,餘詩行已經疼到沒有感覺了,所幸這一步熬下來也不算太艱難,她側耳傾聽連希的回答。
連希痛苦的捂住腦袋:“我從馬戲團出來,突然失去意識,隐約看到有個女人向我走過來,那個女人全身冒着冷氣,比冰箱還可怕,頭發長長的帶着卷,耳朵上似乎帶着銀白色的耳環,我從來都沒見過那麽漂亮的女人,但是現在我卻回憶不到她的長相。”
餘詩行:“何姝林,她叫這個名字。”
連希:“我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他給餘詩行傷口上纏上白色的布條。
餘詩行閉上眼睛回顧這一切,“我已經把獸人所會遭受的痛苦全部體驗了一遍,系統現在還沒有判定我任務成功,現在還被困在這個結界中,肯定還有我沒有探索到的部分,饑餓,人心,傷口,還差什麽呢?”
餘詩行無力的垂下手臂,原先對于任務的種種期盼,已經變成了麻木和抗拒,可她又十分清楚她所遭受的這一切只是真實情況的十分之一不到,她知道這是任務,那真是體驗過這一切的學生了呢,看不到任何希望,行走在黑夜中,連個路燈都沒有。
幕山特殊教育學校的意義,比餘詩行原先以為的要重要的多。
連希給餘詩行安排了一處較高的小空地睡覺,地上鋪着一層樹葉,隔絕了泥土的觸碰有利于傷口愈合,連希又找來了幾張大報紙,蓋在身上能夠稍微抵禦寒風。
餘詩行真誠道謝,把銀質的企鵝挂墜放在小男孩手心上,故作嚴肅:“送你了,不許還給我。”
連希受寵若驚:“謝謝你,第一次有人送我禮物。”
餘詩行躺在樹葉上,背後冰涼一片,身上冰涼一片,哦,邊是噼裏啪啦的雨聲,連希坐在身邊,小心翼翼地問:“你身上為什麽會有狐貍的抓痕?”
餘詩行:“狐貍??”
連希奇怪:“你連自己被什麽傷的都不知道嗎?”
餘詩行:“那東西行動力太快了,我不知道……”
連希連連嘆氣,“那東西可兇了,我看你這傷口一時半會兒可愈合不了,你又是個連基本形态都收不回的小獸人,可千萬別出事。”
餘詩行手不自覺地放在項鏈上,“我當然不會死,放心吧。”
沉重的睡意襲來,餘詩行連胃部的絞痛都可以忽略,恍惚間她看到了一個場景,連希躺在一片血泊中,殘肢四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裏的懼怕還未收回就被咬斷喉嚨。
“任務快點結束吧。”餘詩行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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