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都是毛茸茸！

第1章 窮困潦倒的學校

周一早上，高架橋上擠滿焦躁不安的車輛，餘詩行坐在出租車裏，雙手抱着薄薄的一本資料夾，裏面是南市幕山特殊教育學校的空白合同，她看了看時間，再一次去網上搜索這所學校，和往常一樣，沒有只言片語。

緩慢挪動的出租車下了高架後如魚得水，餘詩行望着車窗外越來越蕭條的景象，有點心慌。

快速行駛的車子孤零零停在一個沒有人煙的四岔路口，周遭是厲鬼爪牙般的枯樹，冷風呼呼的吹，似乎能和馬路邊廢棄的房屋奏成和鳴，司機看看周邊，再看看餘詩行，最後視線落在計價器上，用眼神說周圍沒有你說的建築，如果要找可以再繞一圈。

謝謝您嘞，餘詩行麻利的把錢付好，剛一下車，背後的出租車立刻就開走了，帶起一地灰。

餘詩行:"······"

幕山第三大道四岔路口，餘詩行打開短信确認地址，今天是她上班的第一天。

餘詩行是一名高中數學老師，三年任教經驗，其實她不喜歡老師這個行業，如果不是為了長期糊口，餘詩行可以一直在學校裏和數學對剛到博士畢業，從事自己不喜歡的行業遲早會出事，餘詩行在學校裏和上面領導起了沖突，被突然停職，然後一個電話讓她去考特殊教育教師資格證。

特殊教育學校是什麽

正常學校的學生是身體智力發展健全的學生，特殊教育學校裏面的學生是身體智力發展有殘缺的學生。

說上面領導是在欺負她，餘詩行抱着工資條求別停!

她對學生的感情不濃，在很多前輩教師的愛學生如親子的比較下，很不值得一提，但相比沒有一點責任心只想混口飯吃的教師，她算得上十分舍得投入感情，盡管一直覺得這只是最基礎的工作需要，被前輩贊賞的時候她也會悄悄開心，然後獎勵自己一頓火鍋。

在離開原來一中的時候，學生在黑板上用五顏六色的粉筆畫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筆觸很青澀，形狀也不規整，中間是三班所有人的簽名。

關上燈，班長捧來一個粘土做的小人，很精致，有手指高，長發柔順，帶着金邊框眼鏡，西裝外套裏是褶皺白襯衫，這是餘詩行最常見的裝扮。

霎那間，處變不驚的心迎來了第一次波瀾。

幕山特殊教育學校在網上沒有一點蹤跡，幹淨的不像是世間存在過，連度娘都沒有喪心病狂出現廣告頁面，餘詩行幾次三番向上面領導詢問，得到的結果是一張公辦的許可證和合同的文件，猶豫再三後撥通幕山特殊教育學校人事的電話後，對方表現的極大熱情也讓她很不安。

學校甚至保證，只要餘詩行願意來上班，可以包吃包住，包未來孩子的吃喝住甚至就業。

餘詩行:""是認真的嗎

事情到了這一步，餘詩行就站在了南市市郊幕山第三大道的四岔路口中間。

摟着衣服，餘詩行下了出租車在馬路上等了半個小時，給學校的人打了七八個電話，每個都是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候再撥····

餘詩行袖子裏的手握緊了下，又松開了，最後無奈的掂了掂腳。

秋天的風很冷，為了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餘詩行穿的是很薄很好看的風衣，裏面配着一件正式的白襯衫，長長的青絲披落在身後，用一個珍珠發夾固定住，很好看，但是冷，好看又有什麽用呢!

餘詩行艱難的把手機再次掏出來，打開導航，見着手機屏幕上彎彎曲曲的藍色線條，她倒吸一口氣，攏緊衣裳鑽進了馬路邊上的一條水泥小路，路的一邊是掉漆的老房子，上面寫着血紅的"拆"字，路的另一邊，是被鐵皮擋起來的施工地區，看不見裏面具體的樣貌，周遭透着一股子動物園才能聞到的氣息。

手機上多出了一個縮小的頁面，細小的字依稀可以辨別，"幕山特殊教育學校建設規劃方案及後續發展目标"

垃圾軟件吧，餘詩行看都沒看就點叉，小頁面不僅沒有消失，還嘲諷的抖了兩下。

正事要緊，先不管了。

順着味道，往前拐了兩個彎，餘詩行才在一面牆上看到了"幕山特殊教育學校請往左走五十米" 的扭曲字樣和一個小箭頭，字是用紅油漆寫的。

導航在這邊已經失靈了，叽叽喳喳的啰嗦"正在為您重新規劃路線"，餘詩行索性關掉，然後又打上聯系人的手機。

在接通之前，餘詩行的目光順着箭頭找到了一扇生鏽的，快要滑落下來的雙開大鐵門。

往鐵門的左側極目遠眺，能看到一個極為破舊的，屋頂是茅草的磚房，裏面飄着燒熟食物的香味。

"是攪和豬飼料吧。"餘詩行撇嘴猜測。

幕山特殊教育學校在南市的創新開發區邊上，在房價上天的當下，創新開發區的意思就是遠離市中心的郊區中的郊區，周圍有上個世紀留下的小田地，土房子，随着時代的發展這邊的原住民漸漸的都往市裏安置了，幕山第三大道自然而然就荒涼下來，又因為邊上有開發區，這邊必定分不到錢來重新建設，預計好幾年內還是這幅破樣子。

餘詩行在學校門口來回踱步，腳底踩着細碎的沙石，手指觸碰在剝落鐵皮的生鏽大門上，那門立刻就搖搖欲墜，發出咯吱咯吱的吓人聲音!

餘詩行吓的趕緊縮回手，眼睛裏全是驚恐，她的眼神和門邊上正在撒尿的野狗雙雙對望。

餘詩行:""

狗:"滾。"

耳邊的電話還處在無人接聽的狀态，她不抱希望。走到門衛室前面，透着灰蒙蒙的玻璃往裏面看，在上個世紀的木頭課桌下面坐着個皮包骨頭的老爺爺，老爺爺對面是個小太陽烤火器。

烤火器紅彤彤的看起來很暖和，餘詩行克制的搓搓小手。

餘詩行咳兩聲對着老爺爺介紹自己的身份，老爺爺閉着眼睛繼續烤着火，半點聲音都沒聽到。

餘詩行無法，只能自己進去，對這所學校的安保程度表示擔心。

這樣大的歲數的老人，說有九十歲都有人相信，怎麽會勝任門衛保安的身份餘詩行沒往深處想，跨過鐵門往學校裏走。

門後面迎面就橫着一塊久經風霜的迎門石，上面不是"求真"之類的校訓，蒼勁有力的一行大字"和諧發展，不給社會添壓力!"

餘詩行站在巨大的迎門石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感嘆:"覺悟很高。"

迎門石背後是一個黃土敲平的操場，風一吹，一臉沙子，若是下雨，那便和沼澤差不多，操場的左邊是用木頭搭建起來的一排小屋子，頂上用茅草和芭蕉葉蓋上，操場的右邊是磚頭小屋子，一共兩間房，一個釘着"辦公室"，一個釘着"醫務室"。

餘詩行目瞪口呆，跑到校門外，确定自己來的是幕山特殊教育學校，而不是某個沒有名字的山村小學。

再看迎門石上刻着的字……這建築還真沒社會添壓力。

幕山特殊教育學校雖然殘破不堪，但周遭環境卻是好，地方也很開闊，周遭是三個碧綠的小丘陵，丘陵背面是滔滔江水，時而能聽到悠遠的汽笛聲。

餘詩行重新看了眼合同上的工資數額，和上個月發來的工資條，把心放到肚子裏，心想雖然地方破，但上面願意派自己來支援，發展潛力無窮大!

漫步走向木屋，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每靠近一步，能聞到的動物園中的味道就越濃，這不是一種臭味，是獨屬于動物身上的氣息，或者也不能說是聞，捏上鼻子之後，這味道依舊能夠被感覺到。

且現在是早上，教室裏靜悄悄的，餘詩行在窗子外看不到裏面有學生，再想這裏是特殊教育學校，心下開始擔心這學校的校長為人不正，餘詩行最好準備，只要發現證據就一個舉報電話打上去，絕不留情面。

餘詩行沒有在教室邊上多徘徊，轉身就去往對面寫着"辦公室"字樣的小磚屋。

大早上，這個學校安靜的和假的似的，餘詩行惴惴不安，再次撥通了聯系人小露的手機號。

聽筒裏"滴滴"了許久，終于傳來了聲音，餘詩行精神一振。

小露那邊的信號不好，餘詩行能聽到接連不斷的"沙沙"聲，仔細一辨別，又像是樹葉摩擦發出的。

小露氣喘籲籲:"我馬上就到!"

餘詩行聽到對方的聲音就安心了。

小露的語氣又急又歉意，都快哭了，"對不起!"

餘詩行輕輕安撫，"在操場中間等你，我也剛剛才到。"聲音溫柔。

餘詩行收回去辦公室的腳步，她轉而走到一處背風口，沒過一會就看到從大門跑來一個穿棕色白點大衣的小姑娘。

不同于冷到發抖的餘詩行，小露熱氣騰騰的奔到她面前，她明亮的桃花眼裏全是歉意，"我，我迷路了，不好意思·····"

餘詩行不會計較，只是憂心的把目光投在教室那邊，現在已經上午十一點了。

小露紅着臉主動接過餘詩行手上抱的文件夾，看出她的想法，一邊帶她去辦公室，一邊解釋說:"我們這邊的學生不多，性格也有所不同，強行規矩着作息時間不好，倒不如讓他們自己安排。"

推開辦公室的鐵皮門，裏面一共有四張桌子，其中最裏面的一張辦公桌被打掃的最幹淨，上面鋪着平整的桌布，上面堆疊着醫學方面的書籍，每一本都比磚頭厚。

小露笑道:"這是我們校醫的位子。"

餘詩行想起，"辦公室邊上就是醫務室。"

小露說對，她剛想解釋，餘詩行就道:"這學校連門衛都沒有，卻有個在醫科大學附屬研究院工作的校醫。"

最裏面桌子上放着一本研究院的便簽劄，精美的制作不是無關人員能拿到手。

小露全身緊張，嚴肅說:"既然餘老師來我校工作，我就一定會保障餘老師的安全!"

餘詩行:""我原來不安全的嗎。

四張桌子，一張是校醫的，一張是小露的，一張是餘詩行的，還有一張是還沒上班的另一位老師。

正式的老師算上餘詩行只有三個，其中一個還沒來上班，如果不是餘詩行要來，小露估計也不會來上班。

餘詩行看着小露把自己的合同給填好，蓋上章，然後放到抽屜裏說之後要交給校長，她忽然升起一種這輩子都交代在這的預感。

餘詩行控制住自己生無可戀的語調，"小露你上課去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學生。"

餘詩行想象不出有着心理和身體殘疾的小天使們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怎麽生存。

小露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現在學生們還沒有起床，可以再等等。"

餘詩行表示理解，并要求道："帶我去學生宿舍看看。"想來休息的地方一定是這所學校修繕最完善的地方。

小露低着頭說好，全身都透着一股委委屈屈的氣息，餘詩行生怕自己再說一句話，這姑娘都能哭出來。

小露關上辦公室的門，帶她走到教室門口，說:"我們一直在向上面提交補貼申請，但是很多年了都沒有一條通過，現在的運轉都靠老師和學生做一些手工小飾品撐着。"

餘詩行:"小飾品"

小露含糊:"毛氈之類。"只有這裏老師和學生才能聽出這句話背後的酸楚。

餘詩行露出了解的神情。

教室的門開了，四面透風，木屋起不到任何保溫的作用，小露穿過課桌椅，走到教室後面應該放着黑板報的位置，水泥地上很七豎八躺着兩個身材纖細，楚楚動人的少女，她們各自裹着一條床單一樣的薄布安睡，白嫩的容顏與破舊的木屋格格不入，像是墜入人間的小仙女。

大冷天，穿着一件衣服，睡在水泥地上，一宿？？？！！

餘詩行的震驚已經不能用語言形容了，她看着小露的眼神堪稱驚恐:"虐待學生!"

小露快哭了，"我們學校一直都這樣，沒有學生因為睡在地上生過病。"

餘詩行給小露的邏輯打滿分，怕不是生了病的都進火葬場了吧。

小露百口莫辯，急的都要哭出來！

在隔壁教室的後面也躺着兩個學生，是男孩子，一個棕色短發，被做出獅子鬃毛般的發型，另外一個是金黃色的大背頭，顏值都很高，c位出道一點沒問題。

小露嗫嚅:"餘老師可以先等一個小時再來教室。"

餘詩行看着時間馬上就到十一點，心情複雜的走出教室，心想你特麽是在逗我吧，剛一出門，迎面就走來一個比自己高半個頭，穿着墨綠色大衣，墜着銀白色細長羽毛耳環的女人，餘詩行下意識的擡擡眼鏡，不禁感嘆眼前這個女人長得好生漂亮，特別是那雙微微上揚的眼睛，差點能把人的魂魄給吸進去。

餘詩行小心翼翼:"你是····"

女人對她一笑:"何姝林，這裏的校醫。"

就在這時，餘詩行的手機一響，"幕山特殊教育學校建設規劃方案及後續發展目标"這個頁面閃爍小紅點。

發布即時任務，獲得四個學生的認可，任務獎勵：建設教室（一級）

任務描述：做學生的老師，做孩子的朋友！加油吧新來的飼養員！

獎勵描述：好好學習從不會凍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