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翌日清晨,祁淩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身邊的位置。
空的。有餘溫的。
祁淩沒動,緩沖了幾秒才睜開眼睛,哎嘿,真·拔【哔】無情!不過要是自己先醒來,估計也會繼續裝睡。
昨晚那出畫風太離奇,整得兩人今早不一定都想在床上看到彼此的臉。
怕是要打一架,殺人滅口保守秘密!
畢竟死人才不會說話。
祁淩心底輕笑兩聲,往狄初昨晚睡的位置挪過去,把臉埋在狄初睡過的枕頭上。是這種味道,祁淩想,幹雪松般混着木質芬芳的氣息。
令人安定,有自由的味道。就像狄初這個人一樣,剖開表面的不羁來講,他是溫柔而自由的。
祁淩留戀地趴在枕頭上,靜靜地呼吸了會兒屬于狄初的費洛蒙。後來實在是受不了,要見到這個人才能緩解心中的渴望。
祁淩穿着睡衣往客廳溜達,經過狄初房門時往裏看了眼,沒人。
廚房傳來撲鼻的香味,祁淩改了路線,走向廚房的空檔裏抽了幾秒想想開場白應該是怎樣。
不過等祁大爺站在廚房門口時,有那麽一瞬間說不出來話。
狄初同樣穿着睡衣,衣袖挽到手肘,露出的一長截小臂白淨細膩。身後鋪天蓋地的晨光從窗外流進來,襯着狄初明眸秀眉的一張臉。齊肩的黑發尖兒上挂着金光,拿着勺的手指修長。饒是寬松地毫無款式的睡衣,都被他穿出了範兒。
颠倒衆生的範兒。
“衆生”即祁淩。
“我在懷疑祁遲那小子是不是批發買的睡衣。”祁淩把眼前的畫面在心裏又咂摸了一圈兒,盯着狄初想了個爛話題。
狄初瞥了他一眼:“不用懷疑,很明顯就是。我們仨的睡衣一模一樣,你該不會才發現?”
“哦,沒注意。”祁淩聳肩。
平時都是在房間換好衣服才出門,今天這樣穿着睡衣到處晃悠的悠閑并不多見。
狄初慢慢攪着鍋裏的粥,說:“我給缺心眼說我倆一起請假,他同意了。”
“你管老大叫缺心眼?”祁淩笑笑,“老大該多傷心吶,好不容易來個願意捧在手心的花骨朵,哎嘿,沒想到花心是黑的。”
“大清早又找打是不是?”狄初嘴上罵着,偏偏跟個傻逼似的笑起來,“缺心眼沒被你們氣成失心瘋說明心理素質夠強大,我這點算個屁。”
兩人之間只要有一個先笑起來,另一個人也就忍不住:“你要學着揣摩老大的意圖,他對你這麽好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對我這麽好,”狄初想着明天比賽即将變成裸奔大猩猩,“他是想我死。”
祁淩趁着狄初盛飯的空當洗漱完畢,回到餐桌前又發現兩人特默契地換了衣服。
一人一件黑T恤,灰色運動休閑褲。
品味還挺像的。
“坐着吃吧,小菜不辣。”狄初把筷子放在祁淩的碗上。
祁淩沒搞懂從今早起床開始,為什麽倆人之間的火氣莫名就撤了。偶爾鬥兩句,也不會再進一步搓火。
“為什麽不拌點辣泡菜,吃了多提神。”祁淩喝着粥,飽滿的米粒混着香氣充斥口腔。靠!這比辣泡菜提神多了!
狄初正給徐陸回消息,漫不經心地說:“下個月就要演唱會的人,嗓子估計是不想要了。”
祁淩一頓,雖說其實并沒多少影響,但這是自己多年來的習慣,狄初怎麽知道的。
祁淩看着他沒說話。
過了會兒,狄初擡起眼皮瞥了一眼,說:“噢,王立告訴我的。”
祁淩當下眼睛就亮了,又覺自己表現得太明顯,随即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
“哦?這算什麽事兒啊。不重要,我……”
“別作,別虛僞。”狄初說,“老子吃下去的都要吐了。”
“操。”
祁淩眼角一抽,果然任何和平都他媽是幻覺。
狄初忙着給徐陸回消息,壓根沒管祁淩千變萬化的內心戲。
—陸子,你幫我問問阿姨,脫敏治療可不可靠。
—脫什麽敏?是不是“一不見男神徐陸就睡不着”病。
—滾,看你他媽臉大的。老子暈血。
—暈血?什麽毛病,我記得你以前不暈啊。
—……徐陸,你會不會聊天,這麽多年沒看出來你智商低到不會抓重點。
—得,你大爺,暈血脫敏治療,其他都扯淡。
—早這樣聊天至于白撿一頓編排麽。
—操,也就獨你這麽跟我說話。對了,初,下月國慶節你幹什麽。
狄初一愣,這麽快,下個月就是十月了。
自己來到這個地方,已經過了兩個月。
一時還拿捏不穩自己是個什麽心情。
—不知道,你們放假?
—放三天,滅絕師太把全年級都給禍害了。當全中國還沉浸在祖國母親生日的喜悅中時,我們已經開始被迫為祖國的未來添磚加瓦了。要不要我來看你?
—不用。沒必要。
—什麽叫沒必要?我都倆月沒看到你了。
—再長點,兩年你不看到我都行,免得膈應我。
—操!初!你他媽不夠意思!
—是啊,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成成成,你說什麽是什麽,撲街!
狄初放下手機才發現對面的祁淩一直盯着他:“想打架?盯得這麽深情。”
“你給誰發消息呢,發得春光滿面的。”祁淩沒抑制住話裏的酸,酸得牙疼精神爽。
“徐陸。”狄初說。
本來狄初想問祁淩國慶有什麽打算,想了想沒問出口。兩人再怎麽也沒熟到這個份上,而且按正常劇情發展,祁淩放假都會泡在地下廣場。
畢竟樂隊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
“今天有沒有安排?”祁淩把碗筷收拾好放回廚房。
“不洗?”狄初問。
“留給祁遲。”
祁淩一臉理直氣壯,此時坐在教室上課的祁遲狠狠打了個顫。
“又他媽有人在想我。”祁遲側頭跟羅智低聲說。
羅智把手上的零食放在豎起的書後面:“說句安慰你的話——溫如水在想你。”
“靠。”祁遲笑着在桌下踹了他一腳,繼續認真聽課了。
狄初起身把手機放進兜裏:“那走吧。”
“去哪兒?”祁淩懵逼。
狄初回頭一笑,如光束打進澄澈的水底。
“不是說去心理咨詢?”
祁淩找的心理咨詢師是個熟人,講得挺靠譜的。狄初不知到底怎樣的靠譜法,不過當他站在紋身一條街上的時候,狄初很想把祁淩開個瓢,看看這傻逼腦子裏的“靠譜”是怎麽寫的。
祁淩明顯比狄初淡定,一邊往前走,一邊強詞奪理:“很正常,有個性的心理咨詢師都這樣。懂這叫啥不?大隐隐于市!”
“接着編。”狄初煩躁地從包裏摸出煙。
“算了,懶得編下去了。”祁淩在僅有的文學涵養裏挑了個五六不着調的“大隐隐于市”,便再也刨不出啥新詞兒了。
狄初順手把頭發紮起:“我怎麽就那麽想殺人呢。”
狄初不知道一個心理咨詢師需要什麽個性,也不知道什麽樣牛逼的咨詢室會混在一排宛如進了黑社幫的紋身街裏,不過等祁淩把他帶到一扇禁閉的白門前時,狄初隐隐覺得自己先前的感覺都偏了。
好像是有點那麽回事。
純白的大門上刻着一個燙金大字——禪。
“祁淩,你信佛嗎?”狄初說。
“啊。”祁淩叼着煙,“不信啊。”
“不信你他媽把我往廟裏帶,和諧社會你還要不要了,找抽是吧?”
“等你進去再抽我也不遲。”
祁淩挑眉,志在必得般推開白門。狄初跟在後面,映入眼簾的依舊是純白一片。這裏沒有一絲陰影,每一個角落、所有的直線,都輪廓分明。
暴露在純白的世界裏。
無處遁形。
祁淩在玄關處按鈴,叫了聲:“四姐!”
狄初忍不住好奇這位被祁淩老老實實叫四姐的女咨詢師是誰,祁淩這二五缺叫得還挺正經。
“小淩是吧?直接進來!”
聲音似乎是從會客廳那邊傳來的。
祁淩帶着狄初往裏走,過了一扇屏風,裝潢又變得大不相同。主色調依然為白色,牆上挂了很多風景照,在走廊裏做了個攝影牆。
每張照片下寫着拍攝地點、時間,還有像故事一樣的小日記。
這些照片的主人挺細心,狄初莫名對這位素未蒙面的咨詢師有了幾分好感。
在往裏走,除了幾張木制椅子和一張會客的長沙發,便什麽都沒了。
很簡單。
“就這樣?”狄初忍不住驚訝地問。
“不然還怎樣?”女聲從後面傳來。
狄初回頭,被稱為“四姐”的人站在他倆身後,端着兩杯水。氣質偏冷,星眸皓齒,漂亮地挺出塵。長發在腦後紮了個利落的馬尾,穿着亞麻長裙,幹練而随意。
“四姐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祁淩上前接過水杯,大大咧咧往沙發上一坐,跟自己家似的。
“随便坐吧。”四姐招呼狄初,自己走到會客廳,相當随意地坐在地上。
狄初一人站着,瞬間有些迷茫。
咨詢師随便地坐在地上,祁淩跟大爺似的橫在沙發上,這氣氛怎麽看都不像是正經咨詢室。
我他媽來這兒是為了啥。
狄初差點忘了跑來咨詢的初衷在哪裏。
“最多呆一個月,後面行程安排得很緊。”四姐後仰,雙手撐着潔淨的大理石地板。
半響,狄初客随主便地坐在了地板上。
四姐耐人尋味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個很懂禮貌的小夥子。
“是你來咨詢?”四姐問,随即伸出右手,“陳安,叫我四姐就行。不專業心理咨詢師,有什麽你可以跟我說說。”
狄初一哂,差點沒站起來先把祁淩從窗口扔出去。
什麽鬼!
“狄初,想咨詢一下脫敏治療。”狄初憑着前十七年積攢下來的良好教養,回握陳安的手。
“脫敏治療?”陳安沒弄明白,“小淩你不把人帶醫院,往我這兒送什麽?”
狄初就沖這句話,突然對陳安有了那麽點信心,畢竟說的大實話。
祁淩手裏捏着煙,沒敢點,盯着牆上的禁煙标志出神:“他就暈血,心理引起的。先帶給你看看,你要最後還讓我送醫院,說明這事兒挺大的。”
陳安一聽,心裏估摸着這事兒的因果可能沒那麽簡單。
“行,那你先出去。我和他聊聊。”陳安朝祁淩擡擡下巴,示意他趕緊挪窩。
祁淩:“你以前也沒趕我出去啊。”
“再坐會兒?你手裏那根煙指不定成啥樣。”
祁淩低頭看着手中被捏扁的煙,樂着出去了。
祁淩一走,狄初莫名有些緊張。換了個坐姿,狄初低頭發現陳安還紋了花臂。
陳安感到狄初的視線,當下擡擡手臂,問:“介意?”
“噢,不介意。”狄初搖頭,“只是沒想到而已。”
花臂和陳安出塵高冷的氣質不太相符。
陳安笑了笑:“我認為花臂不會代表我所有。”
狄初一愣,若說剛才陳安讓他有了基本的信任,那現在陳安說花臂不代表她所有,是直戳了狄初的心窩子。
人的身上有很多特質,就像狄初自己一樣,外面的刁橫并不代表所有。
遠不能用一點去判斷一面。
狄初沉默良久,說:“我的暈血是後天引起的,因為一出事故。”
“重大變故?”
“呃……嗯。”
“很正常,重大變故在人生的節骨眼兒上就像投進水池中的一塊石子。有的人僅僅激起一陣漣漪,有的人像是翻起一場海嘯。”
狄初還想往後說什麽,局促而快速地看了眼屏風之外,最終還是忍住沒有說出口。
“是父母吧。”陳安說,“小淩跟我透露了點風聲,但也就這麽點,希望你不會介意。畢竟在你來之前,我需要對你的情況有個底。”
“沒事。”狄初搖搖頭,并沒否認。
陳安有段空白沒說話,久到狄初差點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現在适應了嗎?”陳安說,“有沒有适應這個咨詢室內我的存在。”
“啊,”狄初怔了怔,“還好,我不是很排斥跟陌生人在一起。”
“我只是希望你适應我,這樣更助于你把自己的真實反應暴露給我。”
“心理咨詢師都是這麽诓人的?”狄初沒忍住。
陳安大笑起來:“我去,小子,沒人提醒你這麽說話很容易被打?”
“說過,”狄初又忍不住往屏風外瞟了眼,“不過運氣很好,目前沒被打過。”
“啧。”陳安笑着搖頭,“你要不願意說關于你父母的事也行,我就直接跟你說怎麽進行脫敏治療,你可以自己選擇?”
“心理咨詢師都這麽不負責?”
陳安透亮如泓泉的眼睛盯着他:“不,就我。畢竟我是半吊子。”
“成,你說吧。”狄初不得不破罐子破摔,這他媽都因為誰呢。
為誰呢!
“心理治療基本方法有兩種,”陳安拿起手邊的水杯喝了口,“一種漸進式,逐步減少恐怖反應,直到你見血沒其他任何異常。
“一種滿貫法,你必須直接面對恐怖反應直到平靜下來。怎麽說,這個辦法不太提倡,因為你要經過最恐怖的頂點。而暈血症的反應是意識喪失,所以滿貫法效果不大。”
狄初颔首,這幾句話還說得挺有道理,當即在心裏有了抓拿。
“那大致分為幾個階段?”
陳安偏頭看着牆上那些攝影照,思考了會兒,說:“大致四步。第一步找到起因,按照精神分析理論來說,找到敏感原因會讓症狀得到緩解。找到原因後,你必須讓自己能夠接受這個事實,不斷提醒自己,這個心理提示起重要作用。
“第二步,想象場景再現。你得非常真實地想像恐怖情境出現,體會自己的生理反應,如果體驗到每次發作程度不斷減輕,那這步OK。
“第三步,主動暴露問題所在。在有準備的情況下主動去面對恐怖情境,可能會有輕微的反應,但是能夠克服的,從而成功抑制症狀發作。一次不太可能成功,後期需要自己不斷鞏固。
“第四步,最後檢驗。這個看運氣,”陳安老實說,“當你有機會再次實際體驗令自己有異常反應的恐怖情境時,你得直接面對,然後檢驗自己的反應。”
狄初聽陳安說完,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會……試試。”
“這麽長能記住麽,要不要加個微信我給你發過來?”陳安說,“也便于你以後要是想通了,願意再找我咨詢的時候,方便聯系我。”
“嗯,那掃個二維碼吧。”狄初摸出手機。
陳安添加成功,低頭突然說了句:“朋友圈風格不錯啊。”
這人怎麽都有添加好友先翻別人朋友圈的毛病。
狄初嘴角抽了抽。
“哎?這小淩?”陳安驚愕地叫了聲,然後開始狂笑,笑得水杯裏的水灑出一大半。
狄初才想起之前傳在朋友圈的視頻,當即笑了。
壓不住翹起的唇角。
直到陳安消停下來,狄初才繼續問:“那就這樣了?”
感覺跟這個半吊子咨詢師也沒話可說了。
陳安黑葡萄似的眼珠轉了轉,說:“你對未來另一半的要求是什麽?一句話形容。”
半響,狄初說:“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
陳安沒給他考慮時間,繼續問:“小淩好看嗎?”
狄初的腦子裏瞬間回放出祁淩整個人的影像。
斜長的眉,高挺的鼻,如海的眼,性感的唇,還有那對可愛的虎牙。寬闊的肩,結實的腰,筆直的腿,挺翹的臀,還有那一塊塊妥帖的腹肌背闊肌。
“好看。”狄初如實說。
“那小淩有趣嗎?”
狄初沒反應過來撞進圈套,反正就是順水推舟般回想起祁淩的行為。
彈得了鋼琴打得起鼓,改得了曲子唱得出歌。跳舞的時候神色飛揚,打架的時候刁鑽狠辣。磨人的時候騷話連篇,體貼的時候撓人心窩。好像一杯雞尾酒,越是喝下去,越能品出不一樣的味道。
“有趣吧。”狄初如實說。
“好看又有趣的人可真不好找。”
陳安看着他,笑得很随意。
随意到這句話的深層含義令狄初不敢去想。
是啊,以前怎麽沒發覺祁淩這麽好看,以前怎麽沒發覺祁淩這麽有趣。
狄初埋首沒說話,陳安從地上站起來。
“今天就這樣吧,你回去好好休息,脫敏治療法我回頭給你發一份在微信上。你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慢慢來。”
狄初還沉浸在祁淩這傻逼怎麽突然就“好看又有趣”的思緒裏,跟着陳安往屏風外走。
忽然蹿出個祁淩,兩人差點沒撞上。
“操。”
“操。”
兩人同時罵了句。
不過看清對方後,祁淩沒說話,倒是狄初皺眉煩躁地說:“走路不出聲兒你什麽毛病!”
祁淩盯着他耳朵看,想問你耳朵怎麽這麽紅。
陳安給祁淩招手:“狄初你在這兒等一下,小淩你過來。”
祁淩從善如流地跟過去。
“情況怎麽樣?”祁淩有些緊張。
陳安聳肩:“半吊子咨詢師能怎樣?”
“我去,別裝了你,你給他裝一下就夠了。快說。”
“高中遇到重大變故又處叛逆時期,這些事很可能産生蝴蝶效應,造成往後失控局面。你以後要做的,就是不斷給他做正确、積極的引導。從心理學上講,這個原理很簡單。”陳安一頓,“算了,說了你也不懂。讓他擺脫現狀就行,做他喜歡的事。”
“比如?”祁淩跟個棒槌似的。
陳安橫了他一眼,比如你啊,蠢貨!
比如他就喜歡你啊,喜歡到你不知道,他自己本人都不知道。
“有空多帶他出去走走,現階段也就你能做到了。”
“為什麽得是我?”祁淩雖然很樂意。
陳安沒說話,擺擺手讓他可以滾了。
是啊,為什麽得是你。
去問狄初啊,問他為什麽只願意告訴你他父母的事,問他為什麽在做咨詢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往屏風後看,尋找你的影子,問他為什麽會說你好看又有趣。
陳安沒有把這些說破,年輕人的事得讓他們自己去經歷。
看這情況,那一天也快了。
祁淩和狄初走出白門的時候,忽然看到挂在門邊的照片。
“這是?”狄初忍不住指了指。
照片上陳安旁邊的女生一頭短發,笑得肆意潇灑。
“噢,這個啊。”祁淩打開門,“四姐的女朋友。”
“女朋友?”
“是啊。”
兩人打算走回去,一下午的時光就在咨詢室內悄悄地磨過去了。就像這人生一樣,太多太多的時間總是稍不注意,便流過去了。
狄初一直在思索陳安最後問的那個問題——祁淩是不是好看又有趣。
他總覺得有什麽東西似要沖破牢籠,在他體內激蕩已久。可他現在還沉溺于捕捉不到一絲光源的深海,恐懼與迷茫如鯨魚一樣靜靜地蟄伏着。
他自很多年前開始,便在這裏呆着,呆了太久,不知如何沖破自己上方千百米的水障。
而現在,那根帶他出去的蛛絲出現了。
出現地驚天動地,又似乎悄無聲息。
“明天就要比賽了。”狄初忽然說。
“是啊,屬于我們的專場終于到了。”
祁淩在盛夏殘陽的餘晖裏側頭一笑。虎牙乖張,英氣逼人。
街邊亮起盞盞路燈,像深海裏的明珠一直延伸到天之盡頭。
狄初定定地看着祁淩,想到——
當覺得一個人好看又有趣的時候,是不是大事不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們初初開始頓悟啦!!開始反思啦!!開始——
那是不是戀愛的日子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