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祁淩!老子要跟你——恩!斷!義!絕!”
“得,那你麻利兒地順着門出去,別回頭!回頭老子看不起你!”
祁家廚房內,祁淩正端着一碗黑糊糊的東西舉在祁遲面前,後者眼眶通紅暴跳如雷。
哥倆就這麽對峙着,誰也不肯讓步。
“你說說!你說說!這是第幾碗了!每次都給我說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我不喝了!”祁遲已經帶了哭腔,唰地蹲下去,看架勢準備原地撒潑。
祁淩皺眉,把碗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你他媽別誇張,這味道還成啊。”
“放你爹的二缺屁!你讓你爸來喝一口!立馬能打得你鑽回娘胎你信不信!”
祁遲廢了好大勁兒才從瀕死的狀态回過神來,打死也不喝了。
祁淩下午從醫院回來,把他逮出去買了一大堆食材,不知道哪根筋犯渾在廚房裏忙活到現在。
“你初哥還在醫院躺着,趕緊喝!浪費時間我抽你。”
祁淩把碗塞在祁遲手裏,拿了新鍋,開始煲另一個湯。
祁遲靠在流理臺邊,艱難地抿了一口:“我操,哥。這口味不是我打擊你信心,你真不是那塊料。”
“那重做一種,來,手機拿好,百度。”
祁淩沒理他,把洗好的食材一股腦往鍋裏扔。
祁遲吓了一跳:“操,祖宗祖宗,不是這麽個扔法,咱們按照科學步驟來成不?”
“那你他媽趕緊念啊!”
祁遲眼睜睜看着祁淩把扔進鍋裏的食材又撈了出來,深深對此時躺在醫院裏昏迷的狄初表示同情。
估計等狄初醒過來,再喝他一口“仙湯”,不帶搶救直接送停屍房都行。
“哥,要不然在外面打包點送過去吧。”祁遲嘆口氣,把碗裏的不明物體倒入水槽內。喝了好幾碗殺蟲劑,感覺胃部暖暖的。
“外面的豬飼料能給人吃?”
你這更沒法吃啊……祁遲有點淩亂。
“說,下一道湯是什麽?”
“哥你真的不考慮……”
“別他媽廢話!”
“你他媽長點腦子啊祁淩!”祁遲實在忍不住,長期處在食物鏈低端整個人都快瘋了,“狄初他只是暈血加貧血加低血糖加胃病!又不是懷孕坐月子,也不是補虛勞暖腰腎!”
祁遲簡直快要把地板踹個坑,拿起手機備忘錄抵在祁淩面門前:當歸生姜羊肉湯、當歸炖豬蹄、黃芪炖鲫魚。
“我們簡簡單單炖個骨頭湯不好嗎!技能有限啊哥!”
祁淩看着那排湯菜後面的各種效用,默默把手裏的鲫魚豬蹄扔回了水槽裏。
“算了,粥!”
祁淩深思片刻,大手一揮,當機立斷。
祁遲是真快哭了。
做粥的過程簡單很多,技術含量不高,兩人難得在廚房裏安靜下來。
祁淩把時間掐得很準,每一步該幹什麽都嚴格按照百度上的步驟操作。
祁遲從未見過他哥能在廚房裏待上一個小時,尋思會兒,從包裏摸出煙給祁淩點上。
“哥,你認真的?”祁遲問得比較小心,怕一個不順給他哥惹毛了。
祁淩一邊看表,一邊拿着勺子在鍋裏按順時針攪動:“什麽認真的。”
“你對初哥啊,撩着撩着你這是較上勁了,還是認真了。”祁遲見他沒多大的反應,說話大膽了些。
祁淩看了他一眼:“認真比賽着。”
“我看你倆可不像是純粹為了比賽,至少你的行為就不像是搞比賽的人。”
“老子關愛病號有問題?祁遲你他媽良心在哪裏。”
“我操,這他媽關我什麽事,我們是在說你的問題!你就說你是不是認真的吧?”
祁淩攪動的手一頓,抽了口煙慢慢說:“我不知道。”
祁遲笑得春風得意:“瞧瞧瞧瞧!男人在說不知道的時候,他媽的就是心裏有鬼!”
“滾!還沒老子毛長的孩子懂個屁。”
祁淩踹了他一腳。
“注意注意!鍋裏還在煮東西!”祁遲笑着往邊上躲,“祁淩,我說過什麽?別撩,你會遭報應的。”
祁淩把勺子往鍋裏一扔,側頭瞅着他:“祁遲,你再說一句,我能揍得你媽都後悔生你!”
“那不是你媽啊?”祁遲沒怕,明明白白聽出了他哥的底氣不足,“不過,初哥這種人不一樣,我怕你鎮不住。”
“哪兒不一樣了,他是有八只眼睛還是六條腿。”
“人不一樣,感覺挺深的。不容易看透,也不樂意真正地接受別人。”
祁淩吹了聲口哨:“趕明兒你戴個墨鏡在咱們小區門口算命去吧,日入上萬不是夢。此後迎娶白富美,當上CEO,走向人生巅峰。”
“操,就知道損我。”祁遲撇嘴,“哥,你要是想認真,就收收心,初哥是個好人。”
“他那麽對你,你還說他是好人?”祁淩說,“還有,我他媽哪兒沒收心了?就算以前有舊賬,哪一次是真槍實彈地幹過什麽了,我他媽守身如玉好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祁大閨女。”
“操!祁遲你他媽完了!”
“鍋裏鍋裏!”
祁淩剛移動的腳步又縮了回去,守在鍋邊寸步不離。
僅靠眼神将祁遲千刀萬剮。
祁遲樂了會,低頭玩手機,反正熬粥挺方便,不需要技術指導。
雖然自己也沒什麽技術。
“對了,你和狄初他妹妹是怎麽回事?”祁淩突然問了句。
“咳咳咳咳咳,什麽怎麽回事?”
祁遲下意識想往廚房外面溜,剛轉過身,後面傳來一聲冷笑。
“站住。”
祁遲又挪回原位:“我們是真沒什麽關系,哪兒敢啊我。”
“也是,你的确配不上人家姑娘。”
“我那個操了,祁淩,我們之間還存在親情嗎!?”
祁淩一笑:“恩斷義絕。”
……
祁遲感到忒無助:“怎麽說吧,我就覺得她挺有意思,和其他女生不一樣。有好感,就試着接觸接觸,現目前真沒其他想法。”
“那以後你就有想法了?”
祁淩看着時間合适,把火關掉。他雙手撐在臺子上,轉頭盯着祁遲。
祁遲被看得不自在,手腳有些不自然,揣兜裏也感覺不合适:“不能說以後吧……現在其實就……挺有想法的……”
“操,你還真敢啊。”祁淩看着自家弟弟大笑幾聲,“也不怕狄初砍你。”
“怕。”祁遲點點頭,“但是怕,我也挺喜歡溫如水的。”
祁淩給他豎起拇指:“能個兒,這才像老子弟弟。有種,甩開膀子追!”
“啊?現在?!”
祁淩斜了他一眼:“屁!你他媽要敢帶着人家姑娘早戀,老子和狄初一起抽你!”
祁遲剛一激動,聽完這句又蔫了下去:“哦。還是只能看啊……”
“能看就不錯了,”祁淩從碗櫃裏拿出保溫盒洗了洗,把鍋裏的白粥盛進去,“祁遲,你個操蛋玩意兒給老子好好學習,能跟溫如水考進一個高中,老子就幫你擺平狄初。”
“真的?!”祁遲眼睛一亮,“你能擺平?!”
“操,你能擺平溫如水,老子就擺不平他狄初?”
“哥……你追狄初,我追他妹……這是不是有點不好?”
祁淩瞥了他一眼,提着保溫盒出門的時候,擡腳把門勾上,留下一句話。
“蠢貨,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祁淩打車去醫院的路上,一直在回憶他和徐陸的對話。
當時祁淩在慌亂中從地上撿起狄初的手機,也沒注意是不是在通話狀态。直到後來安頓好一切,想着給祁遲發個消息,才在兜裏摸到狄初的手機。
手機屏幕碎得跟蜘蛛網似的,祁淩認真看了一下,發現還在通話狀态,只是被切換到了後臺。
祁淩琢磨着應該是狄初的朋友,而且不是普通朋友,不然也不會這麽久不挂電話。
祁淩有些不想承認,在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急切的男聲時,自己心裏咯噔一下,莫名發堵,特想把這通電話挂掉。
最後祁淩本着老子最帥最吊最無敵的想法勉強問了句:“喂,你是不是狄初朋友。”
“初!初他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你是誰?他現在在哪裏,情況怎麽樣?!你不要挂電話,送醫院了沒有?”
一大堆問題跟機關槍似的往外冒,祁淩啥都沒聽進去,就聽到對方在喊:初!
操他爹的腿兒了,祁淩想,居然敢叫這麽親密!
“哦,沒事,就暈了。”祁淩說話有點冷,是一貫對付陌生人的淡然之态,“我守着他。”
電話那邊沉默幾秒,撂出個重磅炸彈:“你是初的新撩家?”
操,祁淩差點沒把躺床上的狄初給踹起來,你他媽自己說說!以前到底有多少個撩家!
很明顯祁淩沒有反思自己,兩個人完全是王八對綠豆。
“不是,是他……房東。”祁淩猶豫半響,找了個比較正常的名號。
說同學吧,太生分,說朋友吧,兩人好像又不是那麽回事兒。
說競争對手?顯得太幼稚。
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好了許多:“那就麻煩您了,謝謝您照顧我們家初,他醒來時能麻煩您讓他給我回個電話嗎?”
“什麽叫你們家初?”祁淩下意識不耐煩地反問徐陸。
“啊?”
“咳,不是,你和他什麽關系?”祁淩察覺到自己的不正常,趕緊咳了幾下。
好在徐陸的腦水也不多:“我是他鐵哥們兒!”
啧。祁淩好受了些,但還是不爽。
也不知道這個點在哪裏。
“你叫什麽名字?等他醒了我跟他說。”
祁淩瞥了眼昏迷狀态的狄初,不知不覺和徐陸聊了起來。
“徐陸,初現在在那邊過得怎麽樣?呃……不對,您也不一定知道。”
“還行,大概還好吧。”祁淩說,“我們一個高中的。”
“嗯?你也才高中啊!”徐陸很是驚訝,他沒想到狄初會搬去校友家裏。
“還是同桌。”
“哦喲!緣分啊!”
祁淩不知道狄初是怎麽和徐陸這種一驚一乍的人相處的,不覺耳朵疼嗎。
“是挺有緣。”
徐陸在那邊猶豫幾秒:“那你們……關系怎麽樣?”
“挺近的,他就睡我隔壁。”
祁淩有些誇張的嫌疑,他和狄初的關系不能說多近,現在充其量算是能說上幾句話。
若是這幾句話不對盤,還極有可能打起來。
徐陸被譽為“葫蘆娃”也不是沒有道理,聽祁淩這麽一說,還真就信了。
當即壓低聲音:“那啥,沒想到初才去了大半月,就能交上個朋友。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托付的,你看拜托你行不行?”
祁淩又在心裏啧了一聲,托付,你他媽倒是把自己當爹一樣。
“你知道我們初父母的事兒不?”
“知道,他跟我說過。”
徐陸哦喲地更響亮了:“這都跟你說了?那關系肯定得好,我們初把你當朋友!”
祁淩沒吭聲,徐陸說話他總覺得自己插不了嘴。這人跟說相聲似的,自嗨不用停。
“那你肯定知道他爸媽跳樓,他就在現場吧。哎……我他媽趕過去的時候,初坐在沙發上,跟個瓷人兒一樣。就那麽坐着不說話,也不難過。我差點沒當他面哭出來。”
祁淩一怔,這個狄初還真沒提過。所以暈血是因為父母?難怪狄初自己都沒意識到。
看來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影響很大,大到狄初為了掩蓋這段記憶,無所不用其極。
後來徐陸說了些什麽,祁淩幾乎沒聽進去,他的眼神一直鎖在狄初身上。
狹長的鳳眼緊閉,皮膚蒼白得沒任何顏色。淩亂的黑發散在枕頭上,隐隐透出一絲病态的俊。
太好看了這個人,看着看着就有些入神。
祁淩不知狄初神佛不懼、張牙舞爪的外殼下,有着這樣的過往。
徐陸唠唠叨叨,說什麽母親有精神病,發瘋時經常虐待狄初。而他的父親大抵是愛他母親愛得走火入魔,不僅沒有保護狄初,甚至助纣為虐。
祁淩在心裏暗罵了一大堆,操大發了。這是什麽樣的家庭,才能把狄初逼成現在這副模樣。任是誰也無法對父母在自己面前慘死這種事無動于衷吧,可徐陸說狄初沒有任何反應。
該是反應過激才對,靈魂中的那抹光終于吹燈拔蠟了。
黯淡下去的一瞬間,狄初大抵是絕望塗地吧。
祁淩說不出來的難受,不自覺地将狄初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裏。有些冰,不知是輸液的緣故,還是病房空調太低。
後來徐陸說:“兄弟,能不能麻煩你,平時多帶初去散散心,他就喜歡到處走,然後有感而發寫點東西。如果你能勸勸他,就更好了。兄弟在這兒先謝謝你。”
祁淩說:“這個你別跟我說,勸別人走出困境這種事,給旁人說是沒用的。得靠他自己。”
人這一輩子,到最後什麽都得靠自己。
走出困境也好,向上争游也好。
大多時候,你只有一顆藥了,可你還要撐一夜。你只有一點希望了,可你還要走一生。
沒什麽會真正地讓你不堪重負,走出來只是時間問題。
狄初需要自己看清自己,他才能不再尋找借口。
祁淩到達醫院是傍晚七點半,急匆匆地從出租車上跳下來,找零都沒要。司機在後面喊了好幾聲:“同學!零錢!跑什麽跑!”
最後祁淩的身影消失在醫院門口,司機才不得不縮回去,罵了句傻逼。
祁淩是有點犯傻逼,他怕狄初醒來的時候身邊沒人。
莽莽撞撞地提着保溫盒走進病房時,狄初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擺弄遙控器。
護士給他插好輸液的針頭,見祁淩走進來:“你是他朋友吧,給他帶飯了沒?”
“哦,帶了。”祁淩走到病床邊,“情況怎麽樣了?”
“不是什麽大問題,暈血嚴重到突然喪失意識還是常見。自己下次注意點,不過比起這個,你的身體毛病還挺多,醫生說的話你自己記住了。”
狄初苦笑着連連點頭,好不容易把護士送出門。
祁淩把保溫盒放在床頭櫃上,側頭看着狄初:“精彩啊,你也有今天。”
“沒死是不是讓你挺失望的。”狄初翻白眼,繼續玩着手裏的遙控器。
“是挺失望,不過某人暈倒的樣子更有意思。”祁淩從包裏掏出手機,點開相冊一張張地翻給他看,“瞧瞧,群衆的表情是多麽豐富,估計明天頭條——’少年因一灘狗血當街昏倒破相‘,後續’整容失敗無臉見人‘。”
“操!祁淩你個操蛋玩意兒給我删了!”
說起這個事,狄初不僅火冒三丈,更是疑慮重重。自己以前從不暈血,為什麽現在開始暈了。不僅暈,暈得還相當沒面子,倒黴催的。
原因就是兩家店主因生意糾紛積怨已久,甲方往乙方門面上潑了一頭狗血,乙方氣不過,當即從菜市場買了一桶豬血潑回去。
吃瓜群衆還沒圍得水洩不通,好巧不巧狄初沒按住好奇心往裏面看了一眼。
這一看,操,還出事兒了。
“要我删也可以,”祁淩指着保溫盒,“把粥喝了。”
狄初眼皮一跳:“那你還是別删吧。”
“我操你大爺的!你幾個意思!”
“你他媽才是想毒害我吧?你做的東西能吃?”
祁淩一愣:“你怎麽知道是我做的……”
狄初:“不然你不會這麽積極地讓我吃飯……”
操。
兩人對看一眼,好像把對方的心思猜了個遍。實在沒忍住,同時大笑起來。明明毫無笑點的一件事,硬是要笑一笑,才能把這篇揭過去似的。
狄初笑得發抖,右手動了幾下,針頭出現一大截回血,吓得祁淩趕緊住聲。
“哎哎哎,別笑了別笑了!手放好!”祁淩按住他的手,然後把保溫盒端過來揭開。“味道應該沒什麽問題,你還是吃點比較好。”
狄初從他手裏接過勺子,吃了一口。
接着,他沒有皺眉也沒有任何異色地把粥吃完了。
看得祁淩一愣一愣的,差點以為自己做的東西相當美味。
狄初把勺子還給他,抽出紙巾擦擦嘴:“味道沒什麽問題,畢竟完全沒味道。”
“卧槽……你妹啊!”
“我操你弟。”
祁淩有點挫敗,但他明白狄初所說的沒味道是怎麽一回事。
現在仔細想想,當時貌似只顧和祁遲聊天,确實沒放鹽。
狄初靠回床頭,心裏五味雜陳。
太難吃了,難吃得不像是給他送關懷,簡直是來折磨他的。要不是兩人之間沒什麽新仇舊恨,狄初會以為祁淩想用一碗粥将他殺之而後快。
祁淩把保溫盒收好,跑去飲水機給狄初接了杯熱水:“我說你這人毛病挺多啊,又是暈血又是貧血,還有胃病估計你低血糖。”
“喲,祁半仙?”
“跟你說正經的,一堆毛病死得早!”
“正好啊,我的願望就是早點死。”
狄初說話有氣無力的,聽得祁淩心裏抽抽地疼。
祁淩氣結,這欠操作的龜兒子十分不識好歹。
為了給狄初上一堂“愛的教育”,祁淩從包裏摸出煙,想了想在醫院,沒點。
祁淩把煙叼着嘴上,舌尖抵着煙頭轉了兩下:“狄初,我們談談。”
“我們有什麽好談的?”狄初不以為然,“想給我表白了?”
祁淩一哂,這丫的太欠了。
“徐陸給我說了你父母的事。”
本來一臉調笑的狄初慢慢收起了所有表情:“你怎麽跟他搭上的。”
“你昏迷的時候,他電話沒挂斷,我就幫你給他說了下情況。”
“哦,所以呢。”
狄初露出一副不拒絕不服從不合作的态度。
祁淩腦仁兒疼:“所以你要不想談,我把溫如水叫來陪你坐坐。”
“操?!”狄初氣樂了,“你他媽能不能更賤點?”
“能,不信你試試。”
狄初看了看祁淩,把頭轉向窗外。
現已晚上八點半,路燈一排排亮起,夜如潑墨。浮沉的黑夜才剛剛開始,蟲鳴鳥叫格外清晰。
病房裏,落針可聞。
“祁淩,別同情我。”
狄初說。
聲音有點顫,肩膀也有些抖。
祁淩沒去查看他臉上的表情,轉身走到門邊,将燈關掉了。
霎時間,一片黑暗。
窗外昏黃的路燈悄悄透進來,将一站一坐的兩人籠罩在一片暧昧不明的光暈裏。
“我沒同情你,”祁淩說,“你本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但是你也不能作踐自己。”
你本是一身傲骨才華如注的人,你本有最堅硬的殼包裹着最柔軟的心。
別人沒資格同情你,可你不能這樣放縱自己。
若不是經年噩夢無邊,又怎會一朝鬼迷心竅。
“祁淩……我……”
狄初在昏暗中回過頭來,一雙眸子竟有些亮。
“聽我說完。”
祁淩走回床邊,伸手捂住了狄初的眼睛。
“你別一個人扛着,以後,有我。”
你別一個人扛着那些無法言說的痛楚,以後會有我陪你,作為朋友也好,同學也好,房東也好,或者僅僅是作為你妹妹的同學的哥哥也好。
你呼喚我的時候。
我就會在。
祁淩站在那裏,沒有将手移開。
接着,他感覺到手心驀地濕了,兩股溫熱的液體在他掌心肆虐。
兩人靜默,任憑空氣沸騰喧嚣。
良久,狄初輕輕握住祁淩的手:“今晚,你留下陪我吧。”
祁淩一愣。
“好。”
人人心中一宇宙,數落磅礴。
但令我磅礴的不是宇宙,而是作為宇宙的你。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呀呀——祁大爺真的騷話連篇好暖啊~~
不過心肝們不要誤解初初的話哦~~
Car不會這麽早來的……只是說甜餅開始掉落啦!!
遲遲為了追溫姑娘,會不會有所改變呢~
我也好期待後面的發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