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似夢非夢(下)
北風呼嘯于冰封大地,寒意鑽進廂房,冷得我皮上起了雞皮疙瘩。他清亮的眸子直勾勾正盯着我:“沈夢之,怪道你如此狠心腸,将謝某忘得真是幹淨。”手上力道是緊了幾分,薄唇貼上我的臉頰,一下又一下,直到研磨幹我的淚水。溫潤得仿似不是那個孤傲的人。仿佛覺察到我的冷,他遂揚手,屋內的火爐就燒得更旺了。
我将醒未醒,聽了他那話,越發地糊塗,思緒随着他的問話飄散,腦海間或閃過些前塵舊事,但稍縱即逝根本辨不清真僞虛實。
是了,若我是沈夢之……這一切就如此合乎情理了……
他扳正我的臉,跨坐在我腰上:“我因你身陷囹圄,你卻一個招呼沒有就投胎,堕入茫茫人海,倒叫我一路好找。”
話音未落,一只手就輕車熟路探至我的後庭,像是抱怨般重重碾磨一下,複又疼惜地揉着。另一只手則在我身上各處游走,所到之處,都燃起銷魂的欲火。
我禁受不住這手的撩撥,不一會兒便丢盔棄甲而降。
他見前戲已經做足,便解了自己的衣裳,順手拉緊了床幔。屋內溫度上來了,催着人又醉了幾分,久久清心寡欲,這一番撫摸下來,教我理智盡失,他接下來還低低地說了些什麽,已經聽不進去了,我本能奢求着更多,手也不安分地箍上他的脖頸,他的發垂下來與我枕上的發糾纏在一起,接着是一番探索,床就吱吱呀呀地響了起來,波濤起伏中,我半死不活地呻吟出聲:“你慢點……疼……啊……恩……”
他果真放緩了節奏,臉上生出更多的隐忍,我見他那模樣,心想他謝必安平時一副普天之下老子最強,都離我遠點的架勢,不禁覺得心疼又好笑。
遂拉低他的頭,湊在他耳旁吹氣調笑:“爺~今兒個你只管放肆了來……”
他動作一頓,加快了節奏,把我抱得緊了。我把臉埋到他的發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熟悉的味道彌漫着,我只一味與他抵死糾纏,仿佛要靠這樣的方式,填滿原本空蕩的回憶。
外頭雖是寒冬,房裏卻是春情點點,春意綿綿。
這夜他仿佛是瘋了,把我翻來覆去,直弄得我筋疲力盡,就快要沉沉睡去之際,他終于停止了動作,許是之前弄得狠了,最後人皮竟從頭頂裂開了,縫隙一直蔓延到脖頸,彼時他的手摟着我的脖頸,我想他定是摸到我皮下那燒得焦黑的肌膚了,一時羞憤地推開他,恍然間我感到手臂上有一滴溫熱的液體,銀發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真切,謝必安,他,竟哭了。
我縮在床角,一時不知說甚麽好,我換了這麽多張人皮,平日睡覺都剝下,用它幹這事這是頭一遭,誰料想……
我都還沒來得及哭,他倒好,搶在我頭前委屈了起來。
一時有些讷讷,剛想說什麽,燭火啪地熄滅了,謝必安欺身過來,将我拉到懷裏 ,手卻順着我的背将人皮剮了下來,黑暗中他的聲音幽幽響起:“你原來甚麽樣,我難道沒見過?老實睡覺,莫要多想。”
我心口處暖意漸生。原來這層遮羞布,系在外人面前所用,維系我多年可憐的尊嚴。在他面前,卻無需此物。他不嫌我,反為我尊嚴着想,這東西在他面前倒顯多餘了。
如此想着,我卻還要犟嘴:“我偏不睡。”
“為何?”
“我怕我再醒來,你又不見了。”
“......”
“你那江浸月呢?如何不尋他去,偏尋了我來?”
“夢之,何曾有此人出現過?縱使有,我不要他。”
我便笑了:“你說你不要他,可他們都說你要了。”
他疑道:“何人說我要了?”
“不說這個。我困得很,睡之前,我要你依我一事。”
“何事?”
“我明日醒來,須看到你睡在我旁邊,你依我不依?”
他拿了那根銀線,将我二人手綁在床頭:“這樣如何?”
我很是滿意。
“如此,可以睡了?”
我點點頭,閉上雙目,将頭靠在他懷中,心中一片祥和。眼皮愈來愈重,朦朦胧胧就要睡過去,迷糊間聽到他輕輕問我:“這些年,你苦也不苦?累也不累?”
我在心中道:能等到你,苦不算苦,累不算累。
他的聲音愈飄愈遠:“你已這樣苦,這樣累,教我如何再怨你?”
為何要怨我?
未及多思,我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