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為一個被人撩慣了的班花,在有朝一日轉行撩人的時候,許櫻深知,只有那種不經意的、恰到好處的靠近才叫撩,一旦脫離了自然,那就只剩刻意與膈應了。
除非對方很喜歡你,那麽情人眼裏出西施,放個屁對方都會覺得你香得很。
但問題是餘洲對她沒意思。
加之上次情書送得草率,她猜測大概已經惹得餘洲有些不耐煩了。
所以這次,她要穩,準。
來,調整好呼吸,找準角度……許櫻在心裏給自己掐着點,對!就是現在,回眸……
……哎喲我去!
tm這煞.筆是誰啊?!
只見突然跳出來的斐諾,“恰巧地”擋住了許櫻看向餘洲的視線。
還沖她賊燦(煞)爛(筆)的笑着。
許櫻的嘴角登時抽搐不已。
斐諾假裝沒有看見許櫻難看的表情,緊接着打了個響指:“同學,風景好看還是我好看?”
“還有,需要我幫你拿作業嗎?”
神tm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許櫻立刻眉梢倒吊,怒瞪斐諾。
同時,她敏銳地發現那幾個靠窗的同學已經盯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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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雲卷雲舒、花開花謝一樣自然的撩人計劃,就這麽被斐諾攪黃了!
“砰!”許櫻一腳踩上斐諾的鞋子,還毫不留情地碾了碾,當即疼得斐諾龇牙咧嘴。
當然了,也不排除是他裝的。
許櫻惱羞成怒,根本不敢再看餘洲,直接沖着自己班飛奔而去了。
而破壞了別人好事的斐諾,居然還能心安理得地笑,向餘洲吐了吐舌頭後,又趕緊站回了陽臺角落。
以免引起老師的注意。
教室裏目睹這一切的吃瓜群衆:
“剛才那是隔壁班的班花許櫻吧,我沒瞧錯?”
“是許櫻,之前不是還給咱洲哥送情書來着的嗎……”
“那斐諾剛才為什麽攔她?”
“明擺着撩人班花呢不是。”
“啊??”……
這番對話一字不差地落進了餘洲的耳朵裏,別的倒沒什麽,就那句“撩人班花”好像刺耳得很,還久久揮之不去。
下課後,物理老師把斐諾叫回了教室,好一通劈頭蓋臉的痛罵後才放他回座位。
剛坐下,斐諾就察覺到不對:“洲哥的作業本呢?”
孫祥啊了一聲:“洲哥自己拿回去了。”
斐諾難受了:“洲哥,你不是說什麽時候還你都行的嗎?怎麽現在變了?”
餘洲頭都沒回:“我變不變你很在意嗎。”
“……?”
今天中午飯堂的夥食夠意思,每人還有高檔酸奶、水果可以拿,斐諾心情大好,吃得也多。
飯桌上,楊牧問他:“下周三學校開運動會,斐哥你報嗎?”
沒及斐諾回應,唐賀驚呼:“怎麽今年開這麽早?往年不國慶節放假前嗎?”
楊牧:“那誰知道校領導什麽心思。”
姚語:“斐哥肯定報田徑項目吧?跑步這塊兒,斐哥真的強。”
斐諾吃好了,收拾餐具,準備起身:“報個三千米吧,短跑要是沒人我也可以上。”
楊牧嘆氣:“跑步是我最讨厭的體育項目了,沒有之一。”
其餘兩人:“那你還不少吃點?!”
回到教室後,班長正式通知起運動會的事情:“下周三整天,還是和往常一樣以班級為單位積分,全校排行,每個項目第一名加五分,第二名加三分,第三名到第五名加兩分,其餘的名次都是一分。所以說,只要參加,就有分拿,現在就可以找我報名了,明晚六點截止,要是名額不滿,我就随意抓人了啊,至少那一分不能丢。”
“哦對了,這次加了個風尚文明班集體獎,每個年級只評一個班。”
有人問:“所以這個獎加幾分?”
班長搖頭稱奇:“整整三十分!”
全班嘩然,一個體育項目也就最多五分,這個風尚文明一下子就能加三十分,有了這獎,那可不是穩穩當當,躺也得躺進前五了?
有人又問:“那評選标準是什麽?”
班長又一搖頭:“這才是今年運動會最迷的地方,不給我們評選規則,大致就是看你這個班具體一天下來表現如何吧。”
“那豈不是不公平?萬一老師有私心呢?”
班長擺擺手,向教室後排走去:“那倒不會,先評,後公布理由,公平得很。就是你不知道規則,沒法提前準備而已。”
班長:“斐哥、洲哥,正好找你倆說事,把比賽項目也順便報了呗?”
斐諾正在玩兒手機鬥地主,眼皮也不擡一下:“三千米。短跑就班長你幫我看着報吧。”
“好嘞,斐哥這樣的田徑天才,跑校運動會真埋沒了。”班長見最難的三千米被包了,心裏樂得很,“那洲哥你呢?”
餘洲:“跳高跳遠吧。”
“好!”他記了下來,又說,“洲哥,老任叫你晚自習下課先別回寝室,辛苦一下幫他改班裏作業,反正你全對,老任說他家裏出了點急事。”
餘洲:“嗯。”
班長:“哦差點忘了,斐哥,剛才老任叫你午休抽空去他辦公室,有人電話找你。”
對面王炸,斐諾又輸了一局,心情煩躁:“知道了。”
電話是周嬈打過來的。
“阿諾,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點?把你們物理老師氣成那樣?你太讓我失望了!”電話那端是周嬈氣急敗壞的聲音,尖銳,刺耳,“你明明上高中前不是這樣的啊?你這是拿自己前途開玩笑你知道嗎?”
“我們又不是什麽顯赫的家庭,高考是你最好的出路了。你現在這樣堕落給誰看?”
“萬叔叔的兒子,比你只小了兩歲的萬卿雲,也在一中,為什麽人家就那麽讓家長省心?!”
一直沒有得到回應的周嬈更生氣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斐諾站在陽臺上,手裏還是老任的手機,眼睛直直地盯着頭上方的天,許久了,終于“嗯”了一聲。
周嬈冷笑:“你就是這種态度,你眼裏根本沒有我這個媽媽。”
斐諾張開嘴巴,吸了好大一口冷空氣,圓潤的眼尾有尖尖的紅泛起:“是你眼裏從來沒有我。”
“嘟——”
斐諾斷了通話。
他不想再聽了。
他的出生原本就是個錯誤。
爸爸走了,她應該很高興吧。
“萬叔叔……哈哈哈哈……”
斐諾突然發笑,止不住的笑,笑得彎下了腰,笑得眼淚出來了。
好了。
他以後真的沒有家了。
老任已經不是第一次讓餘洲幫他批改作業了,今晚的作業尤為繁瑣,連着改到十點半的餘洲有點兒懷疑老任是不是知道自己改不完了,才故意甩給他的。
什麽家裏有事,都是借口。
等餘洲改完走出教學樓的時候,路燈早已亮起,空曠的校園街道空無一人。
從教學樓到宿舍還是有一小段距離的,中間還隔着食堂和操場,餘洲加快了腳步,他回去還準備洗個澡。
食堂的玻璃門窗有幾束細小又明亮的紅色光線射出,餘洲隐約記得有次也是回寝室晚了,跟一個同學一起,那同學見着這些紅色光束驚吓得不行,非說有鬼怪,死死抱住餘洲的胳膊不放,誇張到渾身戰栗發抖。
當回到光線明亮的寝室後,餘洲才驚然發現,自己被那同學抱住的胳膊,憑空多出了好幾條紅印子——
就是那位同學驚慌中撓的!
不過餘洲實在想不起來那個同學是誰了。
因為他身邊好像也沒有怕黑的朋友吧。
操場倒還是挺亮的,有一個巨大的照明燈。
不過這大晚上的總該不會有人跑步吧,也不知道開着有什麽用。
“餘洲……”
路過操場入口的時候,餘洲的衣角突然被什麽東西扯住了,有那麽一瞬間,餘洲承認自己被驚到了。
地上那東西繼續說:“我們一起回宿舍行不……我真的自己走不動了。”
這個時候就要多虧那盞碩大的照明燈了,餘洲終于辨認出了地上蹲着的東西,是斐諾。
原來斐諾晚自習後一個人來到操場跑圈,一圈又一圈,一直跑到天黑透了,跑到一個人影兒也看不到了。
他終于停下來了,全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濕/透了,蹲在地上喘/息不已。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遠遠地竟然看見走來了一個欣長的人形兒,近了才發現,是餘洲。
“你不知道,跑這麽久的感覺,就……就一個字,快樂啊。”斐諾大口/喘/氣。
餘洲生氣又好笑地掏出絲質手帕,單膝蹲下,一點點仔仔細細地替斐諾擦幹臉上的汗水。
指尖無意觸及到斐諾臉部滑滑的肌膚,一下子竟叫餘洲的口氣軟了:“快樂,是兩個字。你是不是跑圈跑傻了。”
斐諾的頭發潮濕濕、黏糊糊地貼在額頭上,因為距離過近,他喘的氣正好都噴在了餘洲的下巴上、脖頸上,餘洲只覺得自己的下巴和脖頸,也瞬間酥軟了下來。
“以後不要再這樣拼命跑圈了。”
餘洲知道,運動會不會叫斐諾這樣不要命了的練習,他肯定有事。
只是他不說,餘洲就絕對不會開口問。
“洲哥,我可以請求你扶我回去嗎?”
不明不暗的光線裏,餘洲看見斐諾又對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