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紀瑤光看着面前帶着幾分低聲下氣的男人, 心裏有些好笑。在娛樂圈中待了也有一段時間了, 怎麽還這般天真?他們之間根本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憑什麽要讓自己去幫他?紀瑤光不是随便發善心的人,骨子中也冷漠涼薄得很。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淮,這新晉的流量小生, 盛唐捧他都來不及吧?想要加入常渝的工作室,他有什麽企圖呢?
等待的幾分鐘時間其實是漫長的,江淮看着燈光下那張精致而冷漠的面龐,心中慢慢地衍生起一股絕望的情緒,從紀瑤光這裏得不到他想要的了。抿了抿唇角,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 他舉了舉酒杯道:“抱歉,打擾了。”之後便轉身離開,又換上了另一種面龐沉浸在燈紅酒綠的名利場中。
陸餘聲與常渝的交談已經從工作轉移到另外的事情上。紀瑤光走近的時候,只聽見常渝淡淡地一句:“如果一個人不願意被拯救, 你就救不了她。”心中猛地咯噔一下。當初在離婚時,常渝是不是也經歷了這樣的心路歷程?是不是也因為自己的态度而慢慢陷入絕望?最終走到了一種無法挽回的地步?就算與常渝将一切都說開了, 紀瑤光的心中依舊存在着一種淡淡的憂懼, 她生怕一朝夢醒, 又回到了原點。
紅色的酒在玻璃杯中晃動, 紀瑤光想要借助外力來掩蓋自己過分活絡的心思, 唇才貼近了那冰涼的杯沿,就伸過來一只手将杯子奪走。
常渝對紀瑤光的醉态記得很清楚,就算不吵不鬧可醉酒到底不是一件好事情。她微仰着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沖着紀瑤光則是不贊許地搖了搖頭。酒量不好的人,在這種場合最做不得的就是勉強自己。
紀瑤光的眸光順着常渝的脖頸慢慢地滑落,她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甩了甩腦袋想要驅逐那浮想聯翩的心思。大約是清淨久了,有些心緒一旦上湧便如星火燎原漸漸發展成不可遏制的趨勢。常渝的眼眸籠罩着一層水霧,帶着幾分迷離,有一瞬間紀瑤光希望她能夠醉了。只不過常渝的酒量與自制根本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到了酒宴散場,她也是其中最為清醒的人。
回到房間要走的路并不長,紀瑤光出了電梯跟在了常渝的身後,眼見着她打開了房門身影就要沒入屋中,這一回可沒有劇本,要是不允許自己進門怎麽辦?心中焦急,動作永遠比思緒快,她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就像一條靈活的泥鳅,從常渝和門之間擠了進去。軟在了沙發上,裝出了一副醉眼迷離的樣子,軟聲道:“我頭疼,酒喝多了。”
“……”常渝将門合上,雙手環在胸前,慢悠悠地踱步到了紀瑤光的跟前,清涼的手背貼上了她的臉,煞有其事地應道,“大約是喝醉了,你回自己的屋睡覺吧。”紀瑤光根本就沒喝多少酒,哪有人敢來勸?就算是導演李歐敬的那一杯,最後也被常渝擋了下去。
“喝醉了四肢無力,頭腦發昏。”紀瑤光抓住了常渝的手,晶亮的眸子中一掃之前的僞裝,她沖着常渝眨了眨眼,手上一用勁就将她帶入到了自己的懷中,低聲問道,“你跟陸餘聲讨論了些什麽?她不是說不過來的麽?”
“她來了你不開心?”常渝轉了轉身子,雙手撐在了紀瑤光的肩上,淡淡地問道。
否認的話語到了喉邊又被紀瑤光吞了下去,她沖着常渝一笑,坦然道:“是,她一來我都沒有什麽跟你說話的機會。你們談的總是一些我不想聽的事情。”
“有些事情聽聽也不壞。”常渝淡淡一笑道,“倒是你跟江淮在那裏嘀咕些什麽事情?她三番兩次找你是為了什麽?在劇組中,他可是非常的殷勤呢,大家都看在了眼中。”類似的話語放在往常,她根本就不會開口,大體都屬于無聊的廢話。可是那日紀開陽的話點醒了她,嘗試着做一些以往不會也不願意嘗試的事情,感覺倒也不壞。
“我還以為他是觊觎我的美色呢。”紀瑤光哼了一聲,用開玩笑的語氣應道。仔細地看着常渝的神情,見她臉上依舊維持着那份輕松,紀瑤光才又說道,“他問我能不能讓他加入你的工作室,他的意思好像是不想待在盛唐了。江淮這個人,顏值是有的,但是演技嘛——”眼珠子骨碌一轉,有些話根本不必說盡,大家也能夠心領神會。何為流量小生?與被稱為“花瓶”的她其實是一路貨色,盛唐能夠培養出常渝這樣的藝人,但是更多的則是流水線生産的小花小生。
“他确實待不下去。”沉默了一會兒,常渝淡淡地應道,“你可能不知道,江淮是盛唐老總江守方的私生子,是見不得臺面的。江淮那幾位同父異母的兄弟未必能夠容得下他,江守方可以給他提供一些資源,而争權奪勢的幾個兄弟,最後一定會弄死他,江淮自己也想得明白。”
“咦?竟然還有這層關系在?”紀瑤光确實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皺了皺眉,她又問道,“難道你想收留江淮?”
常渝搖搖頭道:“不,他的演技不行。”
Advertisement
常渝的反應在情理之中,只不過聽她這語氣——紀瑤光的手攀上了常渝的腰,隔着單薄的毛衣輕輕地摩挲,神思飛馳到其他的地方去,好半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問道:“所以你的工作室成立後也不能夠簽我嘛?”
“是的。”常渝的回應可算是相當殘忍,就連紀瑤光露出了那可憐的眼神時也不見得動搖。紀瑤光當然也知道常渝在工作上一絲不茍的态度,撇了撇嘴沒有責怪,反而為她的認真而着魔。雙手有些不舍地從常渝的腰上拿下,懷中看着懷中一空,只餘下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她抿了抿唇有些遺憾。“我回去洗個澡。”她對着常渝說道。
言外之意是記得別鎖門。
在這個酒店的最後一個夜晚,紀瑤光是想留宿在常渝這一處的,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陸餘聲給打斷。就算常渝忘記了之前的話題,可是她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常渝沒有應聲,紀瑤光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默許,一顆心立馬就雀躍起來。
她穿着睡袍重新溜到常渝屋中的時間,常渝已經吹幹了頭發坐在了床上。往日裏的劇本此時被一只小巧的手機所取代,時而開懷、時而蹙眉,倒不知是什麽東西調動了她的情緒。燦爛的笑容挂在了紀瑤光的面龐上從來就沒有散過,鑽到了被窩中她好奇地往常渝手機上瞥了一眼,還沒看清楚上頭的字眼,額頭上就被人輕輕一彈。
紀瑤光揉了揉額頭,眸中的好奇始終不退散:“你在看什麽?”
常渝瞥了她一眼,淡聲應道:“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紀瑤光道:“怎麽感覺像看照片?工作安排不是表格麽?”
常渝瞪了她一眼,正色道:“你看錯了。”
“好吧。”紀瑤光仍有些不相信,可是常渝既然否認了,那自己也沒有必要追問下去。在酒宴中,她繞了很大的一個彎子眼見着要談到重要的部分,可是陸餘聲突然出現。這會兒又有了和常渝獨處的機會,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猶猶豫豫了半天,說了個“我”字便陷入了沉默中。
神情越來越糾結,還伴随着一種忐忑和不安。又想到了紀瑤光醉酒時候的樣态,可憐而又無助,像是被人抛棄的孩子,狼狽不堪,常渝心尖狠狠一顫,她的眸子瞬間就變得幽沉,緊凝着紀瑤光的臉,放柔了語調問道:“你想跟我說什麽事情麽?”
“我,我——”舌頭像是打了結,在常渝的目光下,那個能言善道的紀瑤光消失不見了。她其實很怕被拒絕,可若是不詢問,那根刺會一直梗在了她的心頭。感覺到自己腰上驟然增加的重量,紀瑤光往常渝的懷中靠了靠,微仰着頭盯着那紅潤飽滿的唇,她的面色驟然變紅。
難道是——
常渝的腦海中浮現了一種猜測,紅暈從她的耳根子處漫延。紀瑤光整個人縮在了她的懷中,松垮的睡衣因為身體的扭動而敞開了一道口子,從中可以清晰地窺見那道溝壑。細嫩的肌膚在燈光下如同瑩玉一般。上湧的欲-念忽然間如烈火灼燒着喉嚨。她不是重欲之人,但這不代表着她不會被懷中的人吸引。好像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觸碰這衣衫包裹下的嬌軀了,連那情動之時的低吟淺唱也被抛在了記憶的深處。
此時的紀瑤光面色緋紅,眼神迷離,稱得上含羞帶怯。
就像是一個開關,重新釋放出體內那壓抑許久的渴望。
“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