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棺材在今天黃昏下了土,白色紙錢還飄灑在地上。三人在周圍的觀察了一陣,發現并未有其他的人在,秦霜這才将先前準備着的工具拿出來。
月色當頭,石頭的墓碑在月光下顯得陰森。三人将動作放輕,但還是不免有所聲響。
她指了指墳
包,沖謝松用氣聲說道:“挖開。”
謝松不知道晚上所來竟然是做這等事,他正準備出言詢問,卻看一邊梅無雙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嘴裏的話打了個轉又咽了下去。
待到将墳墓挖開,露出棺材角,又往裏面挖了一些,三個棺材都露了出來。只一個出頭些,秦霜指了指那個,示意将其搬出來。
等着三個人将棺材搬出來,謝松又看向那平齊的兩個棺材。
左尊右卑,他的眼神落在右邊。
現在的棺材裏,究竟有沒有那位後進門陶夫人的屍骨?謝松想要搬出來,但是他只被吩咐了跟着過來幫忙,卻不敢妄自行動。
肩被打了一下,謝松轉頭便見秦霜搭着自己的肩膀,沖着下面兩個并排的棺材道:“擡出來。”
“左邊的也要?”謝松問。
左邊的棺木裏放的應當是陶飛光母親的屍骨,謝松心裏總是不想打擾與這件事無關的人,但他見秦霜點頭,嘴張了張,卻也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三人又忙活一陣,将另兩個棺材都弄了上來。
開棺之前謝松看着那個陶庭的棺木,突得想起了自己那些在沖天火光裏燒成灰燼的師兄弟們,他們連裹屍的草席都不曾有,心下一陣恍惚,眉頭也皺緊了些。
旁的兩人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梅無雙見他站在一邊沒了動作便道:“木言,你愣在那裏做什麽,快過來幫忙。”
三人将陶庭的棺木撬開,一股屍體的腐臭味便飄了出來。梅無雙皺了皺鼻子,看着陶庭的屍體輕聲道:“下次這種事我再也不來了。”
說完便馬上閉了嘴,生怕多吸上一口氣。
留着梅無雙在棺邊,謝松和秦霜準備将剩下的兩個棺材打開。他見秦霜走向陶關氏的棺材,便喊了一聲道:“先将陶王氏的打開吧。”
秦霜回頭看了他一眼,心裏也是知道上次謝松發現那裏面是個空的。
她道了一聲好,走過去同謝松将那棺材撬開。
謝松搬這個棺材上來的時候,便覺得輕上一些,心裏已經有了些猜測。但是如今一打開發現裏面依舊是空的,還是忍不住心中一跳。
“還是空的……”秦霜在旁邊道了一聲。
謝松皺眉,能夠接觸這兩副棺木,有充分的時間動手腳的只有陶飛光一人而已。他的視線又看向了那個還未曾打開的陶關氏的棺材。
這個裏面又裝的是什麽?
這時秦霜已經走到了陶關氏的棺材旁邊,謝松正準備走過去,便見一邊的草叢發出響聲,正檢查陶庭屍體的梅無雙驟然擡頭,三人頓時安靜下來。
只見草叢動了動,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謝松看着從草裏走出來的陶飛光,不自覺将長劍抽出鞘豎在身前。倒是陶飛光看他們三人如此戒備,笑了一聲道:“不必如此。”
氣氛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變得緩和,倒是更加繃緊。謝松想起那日大堂裏,衆人所說的三派死狀,心裏不由得發顫。那些事若是真是陶飛光所為,就算自己三人如何抵抗,也逃不過一死。
“看起來劍霞山莊十分關心逍遙門的事情。”陶飛光說着将目光移到了秦霜身上,他笑了笑,依舊是那副溫潤公子的模樣。只聽他輕聲說:“我母親同這件事沒有關系,還請各位不要打擾她了。”
秦霜看了下`身邊的棺木,正準備說話,便被陶飛光又打斷:“各位想知曉什麽,陶某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梅無雙挑了挑眉,走到秦霜身邊輕聲道:“你待如何?”
陶飛光眼睛看向秦霜,又往前走了一步,面上依舊帶着笑說:“還請各位體諒。”
見他如此,謝松心裏更是戒備。深夜陶飛光孤身來此,似是知曉自己三人今夜會有行動。如若是這樣……
謝松眼睛掃過他身後的草叢樹林,他定是不信陶飛光會孤身一人前來。
“是我們叨擾了。”秦霜讓開一些,叫謝松和梅無雙将棺椁埋了回去。
陶飛光站在一邊見着他們動作,一言也未發,只等到他們做完的時候才道:“更深露重,還請幾位移步一敘。”
見他們未動,陶飛光依舊道:“剩下的自有人收拾,三位不必擔心。”
“奴婢随公子去,陶公子你看如何?”她福了一福身子道。
陶飛光沉默了一會,道:“三位随意。”
然後側過身子,沖秦霜做了個請的姿勢。
梅無雙伸手攔住正欲前走的秦霜道:“诶,莫急……我與你同去。”
“請。”陶飛光依舊是那副樣子。
秦霜皺眉道:“公子切勿魯莽行事。”
梅無雙正欲說話,卻聽見一陣笑聲,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陶飛光臉上的笑斂去,看着陸老太太同梅鶴夫人從一邊拐彎的小徑走出來。
她們身後丫鬟小童垂着頭,手上提着燈籠照明。而梅鶴夫人正捂着嘴笑着,她挽着陸老太太的手,止了笑軟聲說道:“正好也走累了,不若陶公子也請我們坐一坐。”
陸老太太眼睛在謝松他們三人身上掃過,見他們只身上多了些塵土,不似有受傷的樣子。這才看向陶飛光。
“夫人客氣,還請往這邊來。”陶飛光道。
梅無雙正準備跟上梅鶴夫人,便聽見陸老太太道:“你們三人先回去,沉璧一人在,我不放心。”
秦霜聞言皺眉,點頭稱是。
梅鶴夫人見着梅無雙還站在原地沒有反應,便從袖子裏一抖,掉出一條金色鱗的小蛇來。她沖梅無雙道:“今日我沒留意小寶貝便跟着我出來了,你帶着它回去休息,記得喂它喝點水。”
金蛇朝着梅無雙游過去,盤上了他的靴子,吐了吐蛇信。
“知道了。”梅無雙彎腰将蛇盤在自己的手腕上,沖母親點了點頭。
謝松回去的時候,陸沉璧房間的光還亮着,似是聽見了樓下的動靜。等着三人一進客棧,便有個丫鬟上前道:“熱水已經備好了。”
秦霜問:“莊主可休息了?”
小丫鬟搖頭,只說還在看書。
“我曉得了。”秦霜回了一句,叫梅無雙和謝松先去休息,但梅無雙伸手摸了摸盤在手臂上的金蛇,垂眼道:“你們去休息吧,我等着母親回來。”
謝松本準備上樓,卻見秦霜和梅無雙一下都未動,只能跟着他們一起站在原地。
三人一時無言,場面僵硬了幾分。
這時便聽見樓上傳來了動靜,接着陸沉璧的聲音便傳了下來。
“都待在下面不去休息做什麽,到時候準備的熱水都涼了,便是又要讓下人來回折騰燒一遍水。”
三人在樓下聽得清楚,秦霜先應了,推着謝松去收拾。又沖着梅無雙說了幾句,這才自己上了樓洗漱。
陸沉璧面前的書只剩下了幾頁,但卻遲遲沒有翻過,他也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只聽見身後門響了一下。
他道:“老太太出去了。”
謝松端着盤子一頓,接着應了一聲:“是,方才遇見了便叫我們回來了。”
陸沉璧轉頭面上有些驚訝,沒有想到是謝松進來,便問:“秦霜呢?”
“秦霜姑娘應該還在自己房內。”謝松将手上端着的湯藥放在陸沉璧的書桌上,繼續道:“這個要現在喝嗎?”
陸沉璧看了他一會,見他發梢上還滴着水,肩上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塊,眉頭皺了一皺說:“怎麽不擦幹淨了才來。”
謝松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陸沉璧瞥他肩膀一眼,伸手将一邊的藥碗端起來,道:“頭發。”
“不礙事,過一會便幹了。”
謝松見他皺着眉将那碗藥喝盡,趕快将一邊放着的蜜餞遞了上去。
陸沉璧卻沒有伸手來接,便就着謝松的手吃了進去。
嘴裏的苦味被甜味一點點蓋過,陸沉璧皺着的臉才慢慢松開,他看了謝松一眼,問:“盯着我看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