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梁峰一直沒有想明白,自己怎麽會混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兩個依附于他的人死了,其中一個死之前甚至想殺了他!曾經任他打罵的沈斌走了,臨走前還要對他肆意嘲諷。
而那個賤婢的兒子,不僅沒有死在湖底,還一臉鄙夷的站在他面前。梁峰想咒罵他,想像以前那樣喊徐子昱為小雜種,可是他不敢,他怕徐子昱會殺了他。
徐子昱一直走到梁峰的面前,他臉上帶着愉悅的笑容,靜靜的看着梁峰。
梁峰只覺一股寒氣從心底湧出,他從徐子昱的眼神中,已經看到了濃濃的殺意。他想逃走,可是他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就只有口舌能動。梁峰突然想明白了,他要活下去就只能哀求,哀求這個他從來沒有放在眼裏的……弟弟。
“不,你不能殺了我,我……我是你的哥哥。對,我是你的哥哥啊,你怎麽能殺我?子昱,大哥以前不對,大哥錯了,你原諒大哥吧,大哥真的知道錯了……”梁峰一邊說一邊哭得涕淚橫流,他又害怕又委屈,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白的情緒。
說起來,他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有一個弟弟的呢?是七歲,還是八歲?
那時候他剛剛和母親一起進入徐家。
有一次,他在後院玩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嬰兒的哭聲。他好奇的循聲找過去,發現那哭聲是從一個院門緊閉的小院子裏傳出來的。他爬上牆頭向裏看,只見一個髒兮兮又一絲不挂的小嬰兒,正躺在一張破席子上哭得撕心裂肺。
院子裏到處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還有一些腐壞得搖搖晃晃的家具。
他有些擔心那個小嬰兒,回去告訴自己的母親。
他清晰的記得,那個平日裏和善又賢惠的母親突然臉色大變,惡狠狠的對他說,那就是一個賤婢和他父親生出來的小雜種,是最不該存在于世上的髒東西,只要看一眼就會髒了眼睛。
……
徐子昱站在離梁峰不到兩步的地方,他的本命武器在手指上轉了幾個圈,發出呼呼的聲響。他只是靜靜地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卻讓梁峰心中越發的害怕,害怕徐子昱下一刻就會割斷他的脖子,或者把他丢進湖裏喂蜘蛛魚。
想到張揚和陳虎死的樣子,梁峰心中的壓力和恐懼越來越大,汗水不斷的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他甚至開始兩眼翻白,一副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樣子。
“你去過琅鹿城的萬花樓?”徐子昱突然開口問道。
梁峰一愣,不明白徐子昱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但他的确去過琅鹿城的萬花樓好多次,死亡的恐懼讓他的頭腦突然清明起來,他眼珠子咕嚕嚕的亂轉,一邊在想徐子昱問這個問題的緣故,一邊在想自己該怎麽回答才能活下去,
徐子昱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打的什麽鬼主意,走過去二話不說的拎起他就要往湖裏走。
梁峰吓得幾乎要瘋了,他大喊道:“我說……我說,我的确去過。”
“是誰帶你去的?”徐子昱又問。
琅鹿城離上元宗雖說不遠,但即使是最快的馬要跑上十幾天,梁峰剛剛築基,他的飛行速度比人跑快不了多少,他又沒有雲舟,除非有修士帶梁峰過去。
這一次,梁峰不敢有半點猶疑的回答:“是徐富帶我去的。”
“徐富?”徐子昱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徐富勉強算是他的舅舅。
徐子昱的祖父資質不算差,但是到死都只是一個築基期的修士。因為他早年出去游歷,與一只妖獸搏鬥的時候,紫府被妖獸所傷。幸虧當時有另一名修士路過,救了他。
巧合的是那人也姓徐,徐子昱的祖父便與他以兄弟相稱。
徐子昱的祖父那時候還很年輕,還有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雖然受了傷,但他自認既然服了丹藥,應該很快就能好,不肯聽從那人的勸說,非要繼續游歷。那人無奈,只能跟在徐子昱的祖父身邊盡量的保護他。
誰知後面還是發生了意外,他們被一大群的赤火蝙蝠圍住了。徐子昱的祖父本就受了傷,這時候就成了拖後腿的。那人拼了命才把徐子昱的祖父從重重包圍中救了出來,卻自己受了重傷,還中了赤火蝙蝠的火毒,已經是無藥可救了。
那人臨死前把自己的獨子托付給徐子昱的祖父,求他把自己的兒子養大,那個人的兒子就是徐富。
徐子昱的祖父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就把徐福帶回家,并且收徐富為養子。
上一世徐子昱去找梁植報仇時候的,徐富早就已經死了,所以徐子昱一直以為在梁植徹底霸占徐家財産之後,就找人殺死了徐富,沒想到徐富不僅沒死,甚至還可能與徐家被奪、自己被賣入萬花樓有關。
就在梁峰喊出徐富名字的同時,穆岳也正在說的這個人。
“從你的這些資料裏看來,徐富很有可能是別人派到徐家的暗探。”穆岳把手中的玉板随手丢在桌子上。“這家夥進入徐家的時候才兩三歲,徐家好歹養了他那麽多年,他不知道感恩,還夥同他人謀害徐家人,真是個白眼狼。”
“那徐富的父親應該也是假的,應該是專門培養出來的死士。”坐在他對面的笑凡真人補充到,随即一臉的疑惑和好奇的說:“什麽是白眼狼?”
“嗯……大概就是說這個人沒良心吧。”穆岳說的有點心虛。前世因為缺乏與普通人的正常交流,又沒有讀過什麽書,對很多典故的來歷都不了解,有時候還會用錯。
“那為什麽叫白眼狼呢?”笑凡真人一邊問一邊在想哪種狼的眼睛是白色的,為什麽說這種白色眼睛的狼沒良心?
“你怎麽那麽煩呢?知道是什麽意思就行了,哪來的那麽多問題?!”穆岳惱羞成怒的一捶桌子,只聽噼裏啪啦的一陣亂響,他全身上下都冒出了紫色的電火花。
“诶呀!小漱月,你這是恢複了嗎?”笑凡真人一邊向後躲,一邊高興的喊了起來。
穆岳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急忙內視紫府,只見紫府裏面的那個光繭仿佛掉在地上的雞蛋一般片片裂開,露出了之前一直被光繭困住的元嬰。穆岳試着感受了一下身體裏的靈力,雖然運用起來還有一些艱澀,但的确已經可以使用靈力了。
“我操!可算是好了,這段時間我都快發黴了!大師兄,快陪我去打一架。”穆岳激動的拉上笑凡真人就往後院的練功場跑。
笑凡真人知道穆岳最近這一段時間憋屈的厲害,順着他來到練功場,開啓了周圍的保護陣法。
“我還是壓制到元嬰嗎?”笑凡真人問道。以往他和穆岳切磋的時候,一向都是把修為壓制到元嬰,不過現在穆岳也有了元嬰期的修為,以他的性子應該更喜歡越級挑戰。
果然,穆岳一聽他說要壓制修為,立刻說道:“不用不用。我想試試大師兄出竅期的戰力如何?”
“行,那你小心了。”笑凡真人說着,一拳向穆岳轟去。
穆岳當初剛剛成嬰就被那光繭封住了元嬰,根本來不及學習各種元嬰期的招式,好在他也并不喜歡多麽艱深的術法,他最喜歡的還是使用自己的本命長刀和那些出手速度極快的小型術法。
體術本身就是可以越級挑戰的,也就是說,穆岳和笑凡真人切磋,等于越了兩級挑戰。
反正只是切磋,笑凡真人就放了一點點水,即使是這樣,穆岳也需要拼盡全力才和他打得不相上下,這一切磋就打了幾乎一天一夜。
穆岳打得酣暢淋漓,紫府中那光繭最後一點點外殼,也被他的元嬰吸收得一幹二淨。等白長老得到消息趕來,看到穆岳正捧着一碗飯吃得高興。
“快,快,小漱月,快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元嬰怎麽樣了。”白長老說着,對穆岳探出了一絲靈力。
穆岳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吃飯。昨天因為跟笑凡真人打的太興奮,都忘了吃飯和睡覺了。他現在是“又餓又困”,決定吃完飯之後就去補眠,按照修真者的年齡來算,他還是小孩子,還能長身體!他才沒有羨慕大師兄的肌肉呢,他也能長出來的!
白長老的靈力剛剛進入穆岳的紫府。立刻被裏面的情景吓了一跳。
一般元嬰期修士的紫府裏面,除了有元嬰之外,還會有一些淡金色的元氣。這種元氣與外界的靈氣不同,是外界靈氣通過元嬰的吐納而形成的,平日裏儲存在紫府裏,在戰鬥時再通過元嬰轉換為靈氣。因為只有元嬰期以上的修士,才能通過元嬰吐納而形成,所以稱之為元氣。
可是現在穆岳的紫府裏面,元氣不是淡金色而是淡紫色的。而且濃郁得幾乎充滿了整個紫府。最讓白曾老師驚訝的還是那元氣裏面,竟然還頻頻的有金色的閃電。
“小漱月,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白長老頭疼極了。
穆岳本就是極其稀少的天雷靈根,上元大陸近萬年來,有記載的天雷靈根修士不足十人。而且這些天雷靈根修士也從來沒有人敢膽大包天的跳入劫雲裏,甚至把劫雷弄到自己的紫府裏,所以白長老就算是想找一個先例都找不到。
穆岳看了他一眼,很肯定的說:“有。”
白長老頓時緊張起來,連聲說:“你是哪裏不舒服了?紫府?筋脈?靈根?還是神魂?”
穆岳翻了個白眼。說:“被人打攪吃飯,心裏不舒服。”
白長老瞪大了一雙牛眼,真的非常想揍穆岳一頓,可是看到他那“柔弱”的小身板,實在下不去手,只好哼唧着“真是白疼你這個小混蛋了”,打算趕緊離開,免得看着穆岳生氣。
穆岳卻突然說:“我要出去宗門幾天。”
為了精英弟子的人身安全,上元宗規定,所有內門弟子和親傳弟子只要不是做功德任務出宗門,都必須在自己師傅或者挂名師傅那裏報備。
白長老沒好氣的說:“你要去哪裏?哼!剛能動用靈力就出去惹事。”
穆岳回道:“琅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