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喜歡你
那一刻,因心中慌亂而思緒淩亂的我,胡亂拉扯上了并沒有對我抱有希望的琴遇,以此來激勵自己,好讓自己若無其事地去兌現之前的承諾。
可惜,饒是我一邊想着琴遇的音容笑貌,一邊小心翼翼地替姬子涯?穿衣,我還是不可避免地在近距離的接觸中漲紅了臉。
“皇上小的時候,是那侍女琴遇替皇上更衣的麽?”直至姬子涯享受着一國之君親自為其穿衣的待遇,同時冷不防問出了這麽一句話,我才稍稍從心慌意亂的情緒中抽離出身,轉而老老實實地開口作答。
“也不是每次都是她啦……早先她還沒有進宮的時候,嬷嬷們就已經教會了我如何穿戴,我基本上都是自己動手的……”回想起兒時的往事,我手頭的動作竟跟着利索了一些,“後來琴遇來了,我已然養成了這個習慣,很多時候,就不麻煩她了。”
“‘麻煩’?皇上果真是不把她當奴才。”孰料我這邊回憶得有滋有味,他那邊卻冷不防來了這麽一下,直叫我心頭一緊。
我差點忘記了,這個男子,素來都是強調尊卑有別的。
只不過……他今天的口氣,好像聽不出一點兒類似冷嘲熱諷的……不高興的意味诶……
“琴遇她……本來就不是奴才……”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壯着膽子小聲嘀咕了一句,倒也沒有惹來姬子涯的反唇相譏。
“難怪皇上的手法還算熟練。”他只是生硬卻泰然自若地将話鋒一轉,說出了這句似乎是在誇獎我的話。
“沒……沒有啦……”很少被人表揚的我下意識地謙虛了一下,将其上衣的最後一粒衣扣扣上,“我從來沒替別人穿過衣裳,皇叔……你、你莫要介意我笨手笨腳才好……”
話音落下,我正擔心着自個兒會不會又因為叫錯了而惹他不悅,就意外地目睹了他含笑凝眸的眉眼。
那熠熠生輝的眸子,愣是把我瞧得心尖一顫。
不得不承認,哪怕他當真是做盡了壞事,這張風華絕代的容顏,也還是很容易就能叫人臉紅心跳的。
如若不然……如若不然,我怎麽會就被他這麽瞧了一眼,就情不自禁地小鹿亂撞起來了呢?
想着想着就愈發悸動不安,我趕忙撤下雙手,意圖離他遠一些,卻不料兩只小手突然被他單手抓了去,吓得我登時擡眼去望。
“皇上的手這麽巧,怎麽會是笨手笨腳的呢?”姬子涯好整以暇地說着,眉宇間仍是揮之不去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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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由着他從容不迫地摩挲着我的手掌,如同欣賞一件古玩似的放在他的大掌中把玩,怔了片刻後終于猝然還魂。
“皇叔……”我下意識地喚着,試圖抽回我的柔荑,奈何卻只換來了他遽然頓住的動作——以及緊随其後的注目。
“嗯?皇上叫我什麽?”他不着痕跡地挑了挑那雙好看的眉毛,再度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我的小辮子。
“子……子涯……”面紅耳赤的我只覺整張臉都在發燒,但我仍舊鼓起了十二萬分的勇氣,使勁抽回了自個兒的雙手,“男……男女授受不親!”
我知道,現如今,面對此等暧昧不清的舉動,我業已不能以我二人之間的血緣關系來加以拒絕——但我所無法未蔔先知的是,自己脫口而出的這一句古語箴言,将會起到怎樣适得其反的效果。
“呵呵……”是的,話音剛落,姬子涯就不慌不忙地笑出了聲,“男女授受不親?皇上忘記了?年初三的那天晚上,我們可是連更羞人的肌膚之親都有了……”
此言一出,我只覺整個腦袋都“轟”的一聲炸開了。
肢體的相觸,唇齒的纏綿,嬌媚的呻吟,光裸的身軀……這些我刻意将之封印在心底深處的記憶,今日只消他這寥寥數語,竟然就如潮水般一股腦兒地沖破了束縛,湧遍了腦海。
他他他……他、他……他怎麽就能如此鎮定自若地提及此事!?
頭腦幾近一片空白的我,渾身僵硬地仰視着其依舊含笑的美目。
直至他忽而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随後擡手輕輕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才猛地驚醒過來。
“傻丫頭,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我怔怔地聽着他這句語氣異常的感慨,腦中竟不由自主地搜尋起合适的措辭,想要試着形容他這罕見的口吻。
我……似乎應該用……“寵溺”二字?
從來沒有聽人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剛思及這一詞眼的我就忙不疊使勁兒甩了甩腦袋,以驅除這一在我看來不太着調的念頭。
“傻丫頭,又自說自話地想些什麽呢?”奈何我光顧着自個兒胡思亂想,卻忘記了眼前還有一個敏銳過人的姬子涯。
“沒、沒……沒什麽……”猝然還魂的我急忙矢口否認——可想也知道,聰明如他,定是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于是,他凝視着我的眼睛,莫名其妙地嘆了口氣。
“二公主臨去前雖是胡言亂語了一通,但有一句話,卻是說對了。”須臾,他冷不防提到了跟當前之事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二姐,令我不由得為之微微一愣,“我,姬子涯,喜歡你,姬雲梨。明白嗎?”
我怔住。
天……天方夜譚……
是的,盡管我已經是第二次驚聞了“喜歡”的言論,可我的內心,仍是不受控制地對其作出了上述評價。
他……他……他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喜歡我?!
誠然,這就好比是一道天雷赫然從天而降,讓人頓覺天旋地轉。如果說,先前乃是經由他人之口訴說,我還能給自己找借口,認為那是他人的誤解、誤傳,那麽,眼下經由當事人親口言說,真真是讓我無所遁形。
不過,不過!我還是不會相信的!因為!因為這種事情……實在……實在是太荒唐了啊!
“你……你……你……”是以,我情不自禁地睜圓了雙目,瞪視着面不改色的姬子涯,奈何磕磕巴巴地“你”了半天,卻沒能“你”出個所以然來。
“‘你’什麽?既然你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我喜歡你,又有何不可?”讓人瞠目結舌的是,面對我顯而易見的震驚之色,姬子涯卻是鎮定自若,好像他根本就是在訴說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事。
“不……你……”你怎麽會喜歡我呢?
完整的一句話,我愣是沒能問出口——然而心底裏巨大的疑惑,卻是如假包換的。
沒錯,不論姬子涯其人是正是邪,我自始至終都是将他視作一位長輩的。雖然……雖然他也只年長了我十歲……但是……但是不對啊!這……這怎麽想都不對啊!
想來想去都覺得難以接受卻不曉得為何難以接受,我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幹瞪着面前老神在在的男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麽?有人喜歡你,你不開心麽?”奈何他還優哉游哉地如是發問,讓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如此叫人始料未及的“喜歡”,要叫我如何高興得起來?
我差點就想當場直言不諱了,好在姬子涯到底是令人畏懼的——我只惶恐地注目于他的眉眼,沒敢張嘴據實以告。
而他,倒也沒逼着我問我要答案,這就神色自然地眸光一轉,說是讓我陪他下棋。
我愣住:他有傷在身,難道不該躺着歇息嗎?
許是當即看出了我臉上的愣怔,姬子涯氣定神閑地表示,在床上躺久了,這渾身上下都不舒坦,還是下棋好,又動手又動腦。
我被他一席亦真亦假的說辭唬得一愣一愣的,但最終也只好遂了他的願——同他對弈于棋盤之上了。
當然,我很清楚,憑借我這腦袋,想要贏他——哪怕是在棋局上贏他——那也決計是不可能的事兒。
只是我未嘗料想,他雖說沒有刻意讓着我,卻會在我下錯一步棋後向我指出我的錯處,告訴我緣何錯誤的原因,并教授我今後遇此情況該如何應對。
不知不覺間,我開始認真地聆聽,因為我覺得他說得淺顯易懂,好像無需我耗費很大的力氣,就能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直到幾局棋下來,我赫然發現自己竟是掌握了不少棋奕中的小竅門,這才恍然納悶于他的所作所為。
他怎麽這麽好心又這麽有閑情逸致,來教我下棋?
大抵是我的心思向來容易被姬子涯看穿,收拾棋盤的時候,他冷不丁啓唇來了句“我既是喜歡你,自是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區區教授棋藝,又算得了什麽”。
輕描淡寫的短短一句,卻直接叫我耳根發燙。
以前我可從來不知道,他是這樣一個厚臉皮的人啊?居然……居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出這種……這種……
臉紅心跳的我一時語塞,結果還在回身将棋盤放好之前,一不留神一腳撞上了桌子腿兒。
一股鑽心的疼随着一記悶響傳遍全身,我龇牙咧嘴地騰出一只手來,想要揉一揉被自個兒撞疼的膝蓋,奈何單手托着棋盤有些托不穩,使得我只好姑且先以雙手捧着棋盤——打算把它放好了再說。
就在這時,一只大掌自我身後遽然冒出,替我穩穩地托住了那碩大的棋盤。
“傻梨兒,撞疼了,不會先把棋盤放那兒嗎?”我忽然聽到了姬子涯略帶嗔怪的聲音——就近在耳邊。
我旋即忍不住紅了臉,也不曉得是緣于那溫熱的氣息和渾厚的嗓音都離得太近,還是因為我意識到自己的确是腦子不會拐彎。
“我看看,撞哪兒了?”偏偏就在我總算是先把棋盤擱置了然後準備彎腰去揉我的膝蓋時,姬子涯卻理所應當地蹲下了身子,眼看着就要伸手來掀我的衣裙了。
我被他的這一舉動吓壞了,顧不得那只大約已被撞出淤青的膝蓋,忍着疼連連倒退。
“做什麽?我還不至于會這般失禮。”男子立馬就瞧出了我心中所思,他不緊不慢地擡起腦袋,瞅了我片刻後就又低頭去看我的腿,“坐下,我給你看看。”
“呃……不、不用了……”我一點兒也不适應這種微妙的關系轉變,是以慌忙擺手,意欲婉言謝絕。
可是,男子聞言只擡頭盯着我一個勁兒的瞧,令我很快就在他紋絲不動的注視中敗下陣來。
唔……無論事實如何變遷,姬子涯果然都是那個可怕的姬子涯……
作者有話要說:皇叔開始溫水煮梨,然後煮着煮着就可以吃啦=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