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年後的幾天裏,忠尚幾乎每天都是在睡夢中度過的,睡得天昏地暗不分白晝了,村長是中午的時候回到學校的,風塵仆仆的回到宿舍裏啥也沒帶,還很不客氣的把忠尚從被子裏挖出來,忠尚見他什麽東西都沒拿,也很不客氣的抱怨起來,竟然都沒帶吃的,太過分了,村長回應,沒帶吃的咋了,就不能回來了,你丫這是啥态度,不就是想吃嘛,哥晚上請你去吃大餐,忠尚滿面春風興高采烈,整個人也精神了,結果是村長說過話便忘了,晚上倆人在宿舍裏吃着泡面,村長才想起來吃大餐的事情,不說還好,說起來忠尚更加的郁悶,吃完面兩人聊了一會兒天村長便說困了,拿着磚塊似的打手機來聽歌聽到半夜,忠尚因為白天睡多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失眠,村長不滿意了,說忠尚不想睡就別折騰了,索性起來玩會再睡,于是忠尚安靜了,淡定地拿出手機登Q,他已經好久都不在線了,Q上的好友便不多,而且理他的人更是少到可憐,這一次卻是不一樣的,剛上線一會兒就有人Q他,意外的是Q他的人竟然還是寧,忠尚頓時瞪大眼睛仔細的确認無誤後才狂喜不止,又十分淡定的回寧,嗯,還沒呢。寧問他有沒有睡他如是說。距離上一次兩人對話已整一年。忠尚借機問寧電話號,其實那一串數字忠尚早已記在心裏的。寧卻告訴他另外一組數據。他以為寧換號了,便快快記錄下來存在電話薄裏。這一次兩人聊的很開心,寧說她要去日本留學了,忠尚問是不是真的,那邊卻沒了回應。這一夜忠尚雖然仍是失眠,不過失眠的很開心,村長說他賤,他一笑置之。第二天,忠尚想給寧發信息,但想了半天不知道寫什麽話好,于是寫了一個笑話發過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整整一天都沒有回音,忠尚快抑郁成疾了,過了一天寧才回他的信息,是用以前那個號碼發來的,從字裏行間忠尚都能猜得出寧是笑着的,寧笑着應該是很美的吧,在他的印象裏似乎沒有見過寧很開心的笑過。寧說上次在Q上說的電話號碼是她母親的,然後也沒注意,晚上的時候她媽媽才告訴她有人發了信息來,應該是她同學,忠尚真想找個地縫來專進去,第一次給喜歡的人發信息就發錯了,雖然主要原因不在他,不過還是覺得特糗。開學後寧找到忠尚送了他一件小禮物,兩年半的時間,他們正式的認識。寧遞給忠尚禮物的時候像是舍不得一樣,遞過去的手又收了回去,忠尚傻傻的去接,雙手落在空氣裏不知道放在哪兒,靜靜的聽着寧說話,可是過後忠尚卻想不起來寧都說了什麽,期間,小白經過,寧開心地和小白打招呼,忠尚更是覺得尴尬,像是做錯了事情一樣,頭一次,小白竟然沒有取笑忠尚,回到屋子才弱弱的問了一句忠尚,你不會和寧勾搭上了吧,她那麽胖,忠尚假裝很意外的說哪有啊,純正的男女關系,啊呸,小白憤怒地回。末了還說追人家就認真點,晚上去請她吃飯吧,忠尚才想起來寧說自己還沒有吃飯的,暗自思考着什麽,可最終勇氣被他自己的懦弱打敗了,忠尚在宿舍裏和他們瞎鬧了一晚。
接着是開學,大二下的課異常的多且繁瑣,每個人都提起十二分的鬥志來學習,過完這學期,他們就要去醫院實習了,一邊上課一邊實習,課相對的少了,實踐變多,還有一件讓忠尚很開心的事是再也不用學習英語了,他真的傷透了這門課,從初中開始,英語成了他的克星,他想,如果沒有這門課,他的成績會從中上學生變成優秀的,所以恨之入骨,他以為上了大學就終于可以輕松了,然後他又錯了,英語變本加厲地克制着他忠尚幻想大學校園是美麗而寬廣的綠樹成蔭他可以在樹叢裏背單詞讀課文,可是他們學校小的可憐所以他沒有背單詞的地方所以他的英語還是高中時候的樣子沒有提高過,幸好大二上半學期他每天堅持讀句子背範文,四級才得以過關,過完四級,他便徹底的放下了,他想,等過完這學期就可以安心學習了,再以沒有什麽克星之說了。
日子安然前行波瀾不驚,忠尚和寧又恢複到了原來的距離,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們的關系沒有絲毫的進展,有時候忠尚拿起手機卻想不到給寧寫什麽話,寫出來的句子自己都覺得很是無聊,偶爾他會去圖書館的閱覽室裏寫些文章,發到校內,過了幾天再讀一遍,感覺幼稚而且無趣,又迅速的删了,如果感覺滿意的文他會寄到報社去,結果當然是沒有回音的,如石沉大海一般,日子久了他自己也沒了信心,便只是自己寫寫,同學們在校內裏看到他寫的文章總是帶着淡淡的憂傷,勸他多出去走走,散散心,然後寫積極的文,才會更有發展,甚至有同學說忠尚像一只幽靈,飄在校園的角落,冷不丁地冒了出來吓人。忠尚無語,他想,自己應該沒有那麽吓人吧,而且還覺得自己蠻帥的呢,自欺欺人。
奧運臨近,全國都沉浸在風風火火的盛世籌備中,班委通知說還需要很多的志願者,然後可以假期留下,班上好多同學都報了名,忠尚也報名了,他有點兒不想回去,想等到寒假再回,爸媽還是想他的,忠尚已一年沒有回家了,但聽說他要做志願者也很是支持,這樣,一邊忙着學習一邊是志願者培訓,時間過得很累且充實。五月十二號這天對于全中國來說都是沉痛而深刻的,那天下午忠尚他們沒有課,午覺起來,一點二十分,室友們不知道哪兒去了,他獨自一人來到自習室,卻絲毫沒有看書的心情,趴在桌子上繼續休眠,一直持續到兩點半,然後開始看書,一個下午什麽也沒有看進去,下午剛回到宿舍小白就叫他到電腦屏幕前看新聞,他才知道四川發生了地震,然後似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家裏,雲南臨近四川,他有點兒慌了神,匆匆的打電話回家,沒有人接,更加着急了,小白安慰他沒事的,然後小白好像也六神無主了,網上公布的數據很是驚人,他們都是在風平浪靜中長大的八零後,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麽大風浪,更不用說是生死,那麽真實那麽近。忠尚幾乎是隔幾分鐘就給家裏打電話,後來想起鄰居他們,然後打過去電話得知沒事後才放心,晚上是媽媽打電話給忠尚的,說家裏沒事,只是微微覺得地有點兒晃動,要忠尚安心學習,那時忠尚正在食堂三樓裏和一群人吃飯,他忘了是誰過生日了,好像是老鄉又不是很确定,小白和村長都在,忠尚覺得很慚愧,愧對了爸媽的期盼,此後的幾天裏,大家都在關注着汶川的消息,或悲傷或感動的瞬間,然後哀悼,忠尚很認真地看着國旗升起,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使命感。他的小宇宙正在飛快的轉動着,此後的自習,他每天都很認真的看書,珍惜着每一天緩緩流淌的光陰,宿舍裏安靜了很多,每個人都在沉思着什麽,然後村長換了宿舍,沒有任何原因很突然地,小白學着村長的口吻去罵了,說你丫走了我們三賤客不就少了一人了麽,磨蹭了好久然後便習慣了,村長搬去師師他們宿舍,天天也不去自習,看着閑書抽着煙,優哉游哉的讓人羨慕,有時候師師跑去忠尚他們宿舍,說你們宿舍沒了村長寂寞了好多耶,彪子就想上去揍他,故意拳打腳踢場面很是誇張,學期一結束除了留下來當志願者的同學,學校大部分學生都回了家。一下子安靜下來。
忠尚的美夢似乎并不順利,他隐隐約約聽說班上同學有英語沒過的,他心裏一驚,感覺不妙,然後還聽說寧的英語考了全班第一,過後忠尚真發現自己英語沒有及格,這像一個晴天霹靂震的他徹底暈了,生活亂了套,他想英語老師咋這麽不小心呢,一個不留神就逮住了他,他心裏憋屈,好幾天都隐隐感到踹不過氣來,接着,轟轟烈烈的志願者生活開始,好奇心從□□低到谷底,然後生活變得枯燥起來,每天很早就要起床,最早的一次是半夜四點,幾乎都要晚上才能回去,坐在大巴上,看着車窗外面迷離的燈光閃爍,以及數不盡的車流,他想,其實北京城還是很美的,至少夜晚很美,會不會有一天離開了這裏然後很想念很想念呢,想念□□的城長城的磚香山的紅葉還有學校的刀削面,以及寧,他不敢去想以後的自己會在哪裏,遙不可及的未來一切都是未知的。
師師也是志願者,但和忠尚便不在一個組,所以沒有說太多的話,看見的時候相互笑笑,像是在比誰更賤。師師有了女朋友,也是他們一個班的同學,他和忠尚說起整件事的由來,有天師師看見樹上有幾只好看的鳥兒,拿着槍猶豫不決,不知道對準誰,想了半天,朝天開了一槍,除了一只吓暈外,鳥兒都跑了,那只吓暈的鳥兒後來撲到師師懷裏叽叽喳喳很開心的樣子,于是師師就有了女朋友,這讓忠尚很是羨慕嫉妒恨,他不知道這樣也可以,也許世間之事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吧,就像課本書裏寫的,除了那位拉着空弦的将軍,誰知他會真的射中鳥兒。所以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忠尚還需繼續努力。媽媽開始關心起忠尚的個人問題,這如潮水不來則已一來攔都攔不住,每次打電話都會問起,忠尚只得老實交代,喜歡一個東北的大胖妞,媽媽一聽說是東北的,猶豫了一陣,然後表示全力支持兒子,說既然喜歡人家就要勇敢的出擊了,不然煮熟的鴨子都會飛的,恨不得說生米做成熟飯再說。忠尚雖然覺得這個比喻不太合适,但道理還是懂得,他心動了,想等一開學就去跟寧表白,告訴她自己有多在意她以及對她的喜歡和想念。
寧回來了,忠尚卻又猶豫了,他始終邁不開步子,全身僵硬不聽自己的使喚,他不想求助小白他們,他覺得追女孩子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有天夜裏他終于鼓起勇氣對寧說請客,寧問為什麽,是不是生日。忠尚也問為什麽,難道說要跟她表白,這樣太迅速了吧。于是回答說加深友誼。寧欣然同意。
忠尚和寧約的是第二天的下午,在學校附近一家安靜的小吃店裏,木質的小屋很好看,像寧一樣好看。寧穿着黑色的沙織寬松上衣,胸前露出美麗的輪廓,眼角是淡淡的黑色,看得出來,寧是化了妝的,雖然忠尚不是很适應,但感覺很美,他心跳得厲害。裏面客人很少,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見對面馬路上行走的人和車水馬龍,忠尚不知道說什麽話,甚至更擔心會有認識的同學來被他們看見,此時,寧在專注着忠尚,紅紅的夕陽的光照在忠尚的白色的臉上像個小娃娃,寧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她對着空氣說:“嗳,是你約我來的吧,又不和我說話”,忠尚才擡起頭來看寧,他從來沒有這樣近這樣認真的看過寧,第一次,看清寧的模樣,睫毛一根一根彎彎的長在臉上,胖胖的大臉也許別人并不會喜歡,但是忠尚想她,很想她,可是,他不知道怎麽去把自己的喜歡表達出來,一句簡單的喜歡或愛顯然是不夠的,甚至會驚走眼前的寧的,忠尚想,他轉移話題,對寧說,一個假期沒見,你好像瘦了很多,聽到瘦這個字眼,寧喜上心頭,嘴角彎彎笑了起來,忙轉移視線,看着忠尚的眼睛問真的麽真的麽,我真的有在減肥,但我媽說我還是很胖,都灰心了。真的。忠尚忙說。然後他想起第一次給寧發短信就發到了她母親的手機上,好奇的問寧,沒有給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吧,一臉的擔心。寧又笑了起來,說放心吧,我媽也覺得很逗,就問你是誰。沒有八卦什麽麽,忠尚問。“卻,八卦啥”,寧如是說,然後看外面的人流湧現。忠尚哦了一聲不說話了。寧收回目光看着忠尚只是笑着,夕陽下的臉如夕陽的光一般紅。深紅色。過後兩人圍着學校的外牆走回去,沒有說話,穿過馬路的時候,有車來,忠尚急急的先走了過去,留着寧在馬路的對面一臉迷惑不知所措,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忠尚經常看見寧在自習室裏看書,那麽安靜那麽認真,不忍心去打擾她,寧也似乎在躲着忠尚,不肯去見他,遠遠的看見又走開,兩個即使喜歡的人,若總是躲躲閃閃,不知不覺也是會走丢的,因為上帝在天上看着他們呢。忠尚夢見寧寫了一篇長長的文章,是有關于愛情有關于忠尚的,有淡淡的哀怨,總之文采斐然,醒來卻再也記不起來文章的內容了,是在半夜裏,整個校園安靜到可怕,不知道怎麽,忠尚眼淚就流出來了,他擦了擦,然後給寧寫短信,寫了删删了寫,寫了好久,外面的天色漸明,他起床,站在陽臺上,看着寧所在的宿舍裏是一片漆黑,灰蒙蒙的校園,在夏天的清晨裏,有風吹過,很是涼爽,忠尚就這樣□□着胳膊看着遠處的天際越來越亮,有太陽紅色的光,如夕陽的紅又甚是深紅,因為它是帶着希望的,然後忠尚回屋把寫好的短信發了過去,他寫:寧,我一直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可是我不知道怎樣去喜歡一個人,甚至,我看不到未來,西南和東北太遙遠,我只希望這樣靜靜的喜歡你就好。一分鐘的時間像等了很久,他希望寧等給他一些鼓勵,如剛露出一角的早上的太陽是有希望的,寧問他是不是整夜都沒睡,忠尚看到寧的回複哭笑不得,竟然什麽也沒表示,拒絕或是答應總有個話吧,但沒辦法,他不能老實告訴寧是半夜突然醒來然後才去想她告白的,于是回一個恩。他當然希望寧能給他希望和信心的,可是誰能猜出彼此的心呢,也許寧看到短信以為忠尚是在訣別也不一定吧。然後過了大約五分鐘寧才回忠尚,說是啊,我們不太适合,性格相差太多了,你和我共同的一個好友也這樣說。于是忠尚知道了結果,雖然有心裏準備,但說不難過,那是騙人的,他很認真的對寧說謝謝,像是畢業前夕提前的告別。
第二天忠尚睡到中午還不肯起來,室友們以為他又在懶床,只有他心裏清楚心口的傷疼了一夜,只有靜養才會痊愈,小白到他床上來纏着他一起去吃飯,被他很不客氣的轟走了,然後大家都走了,忠尚又哭了一陣才好。起來一看,外面正下着大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到小白的床上打開電腦,無所事事地看着頁面,然後看見寧新寫的日志:致青春裏的那個男孩,長長的一篇現代詩,時間是早上九點,寧寫:我從來不知道要怎樣面對你,就像這個連亂的清晨我在鍵盤上敲打出的文字,看見你,我會心跳不已,每一次擦肩而過你的無視讓我崩潰,當我看着你,在清晨的教室安靜看書的輪廓美得讓人眩暈,直直地闖入我的內心,看着左岸無法忘卻的回憶以及右岸流淌的青春一一流逝握不進手心,我希望他是潔白而美好安靜而向上的,如你,如我們的關系……
下午的時候雨停了,彪子叫上忠尚還有師師小牛他們一起去打球,在濕濕的籃球場上忠尚像一只跳躍的太陽,顯得異常的活躍且開心,笑的也很放肆,他拼命的忍住自己的情緒不讓人發現,一直到大學畢業,小白他們都不知道忠尚曾經和寧有過糾結不清。一到大三,日子如流水一般的快,課很快便上完了,每天的實習很枯燥卻也充實,六點十分他們準時起床去車站等公交,然後要到晚上才零零散散的從各自實習的醫院返回學校,每每坐在夜晚的公交裏忠尚看着外面的迷人的夜色都很開心,從來不會厭倦的那樣,畢業變得越來越近,成了所有人心裏的敏感詞,小心的去避開,各自在心裏傷感着。
在急診科實習的時候和班上的小萱同學一起實習,在同學們眼裏,小萱是一個神秘而又難以相處的人,理論課的時候常常逃課不去,實習倒還是蠻認真的,科裏有班上好幾個同學一起,偏偏她只和忠尚一人說話,吃飯的時候也要一起去食堂出現在同學們的視線裏,很快,謠言傳出去,忠尚在和小萱暧昧,小白知道了一遍一遍嘲笑忠尚的眼光教導忠尚交友要慎重,不要什麽亂七八糟的朋友都交,忠尚本來心情就不好,他怕寧知道了這謠言說他見異思遷而後難過,于是訓導了小白幾句又走開了,然後遠遠的躲着小萱,看着她一人落寞的樣子又不忍心了,過幾天他們又好了,忠尚心裏沒事所以走得也坦蕩,他只當小萱是自己的好朋友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