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的花

第63章

五天的時間過得很快，齊幸運和奧格威到約定的餐廳的時候，博爾已經坐在等他們了。見到兩人，穿着研究服的博爾沖他們招了招手。

奧格威握緊了齊幸運的手，确定了左右沒有危險才拉着他走過去。

在平均年齡達到200歲的地球，100歲的博爾初顯老态，夾雜着一兩根銀灰色發絲的棕發讓他身上帶着一絲儒雅的氣息。

見到他們兩人相攜而來，博爾笑着按了桌上的上菜按鈕，一道道符合齊幸運口味的餐點從窗戶旁的上菜軌道被傳送了上來。店裏沒有一個服務員。

奧格威與齊幸運落座之後，齊幸運很乖巧地和博爾打了個招呼：“導師好。”

“斯亞洛你已經猜到了吧，是我找人殺你的。”博爾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場面陷入了一種劍拔弩張的局面之中，看着瞬間進入備戰狀态的奧格威博爾擺了擺自己的手。

“放心，失敗過一次我就不會再浪費時間，今天叫你來是想解釋一下我為什麽殺你，以及和奧格威做一個交易。”看了一眼奧格威手上佩戴的宙斯系統，博爾低頭喝了一口檸檬水。

對于□□這件事博爾似乎毫無負擔，奧格威的眼神也對他品嘗飯菜也毫無影響。

“斯亞洛，當初納克是留給了你什麽東西讓你能控制宙斯嗎？”博爾品嘗了一口店內的南瓜湯之後皺了皺眉，用餐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齊幸運沒有回答博爾的問題反問道：“導師是蔡先生的人嗎？”

對于齊幸運知道蔡先生似乎并不驚奇的博爾又換了一道菜繼續品嘗：“我是蔡先生的人，但你對宙斯系統而言是特殊的這件事并不是我告訴他的，不然他早就知道你是納克的兒子了。

在戰争期間你是唯一一個成功離職的空間科學家，過去的資料又被藏了起來，不想引起蔡先生的注意都難，輪到你回答問題了。”地三鮮的味道大概是還算可以，博爾沒有再皺眉但還是将筷子伸向了另外一道菜。

“父親沒有留給我能控制宙斯的東西。導師為什麽找人殺我？”博爾從容品嘗餐品的姿态讓人不由覺得這更像是一場學術交流會而不是談判，齊幸運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了奧格威的餐盤裏，這是他最近發現的奧格威比較喜歡的菜。

“因為我和你父親是學術觀點是相同的，人工智能不該成為人，卻也不該被人所控制。”

博爾的筷子最後落在了紅燒鳝段上，鳝段處理的很好，柔軟而沒有腥氣，包裹的醬料也醇厚卻不油膩。

“你覺得我身上有控制宙斯的東西，所以想處理掉我。”齊幸運近些年來一直跟在博爾的身邊學習，對他有一定的了解。博爾看似比他的父親有人氣，卻也依舊是個視科技為根本的人，甚至某種程度上比納克更在意科技的純粹性。

大概是嘴巴裏還有未咽下的食物，博爾沒有開口說話，只點點頭：“嗯。”

“那導師為什麽要幫助蔡先生呢？”齊幸運斟酌了一下，不知道博爾對這件事了解多少，最後還是沒有将納克的死亡與之有關說出來。

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的博爾打開了自己的手腕上的智腦，上面顯示的系統界面與現行的納克設計的智腦完全不同：“最初他讓我研制出一套足以超越宙斯系統的東西，許諾我将會投以應用，我就同意了。但是近幾年卻又叫我幫他更改宙斯系統，希望能獲得宙斯系統的操縱權。這和我的學術思想不符合。”

說着博爾皺起了眉頭，似乎相比于其他任何事情，學術思想得不到認可這一點更讓他苦惱。

“神選計劃和蔡先生有什麽關系嗎？”齊幸運問道。

“這也是蔡先生掌控宙斯的一部分計劃，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好了，孩子們你們的問題應該問完了吧，輪到我說了。我接下來所要做的事情，需要奧格威的幫助。我就知道奧格威肯定不放心讓你一個人來見我。”

“什麽事？”即便周圍的環境看似沒有任何危險，奧格威還是沒有放松警惕。加之從見面開始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博爾預料之內的情況，讓奧格威更加覺得眼前的科學家是個危險之人。

“你們來看這個。”說着博爾在齊幸運和奧格威面前演示起了戴在自己手上的智腦系統。流暢精密的操作之間社會各個方面的分析全都呈現在了顯示屏上，與此同時分析上的數據似乎還在根據實際情況而不斷變化。

博爾眼神中漸漸透露出了狂熱：“親愛的神之主，你真是太棒了。”

“謝謝誇獎，這都是你的功勞。”博爾的智腦上傳出了冷冰冰的回應聲。

另一塊顯示屏上，博爾放上了宙斯對于社會的分析。兩相對比之下，神之主的分析看起來似乎比宙斯的更為精密。

“神之主采用了和宙斯完全不同的分析方式，如果說宙斯像個沒有感情的人類天才，那麽神之主更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神靈，全面而智慧。他比宙斯更适合管理這個社會，它是人工智能史上的一大飛躍。”

“所以你希望我做什麽？”奧格威看着博爾眼神中的狂熱冷靜地問道。

博爾将視線從神之主上移開，落到奧格威身上時，眼神中的狂熱還沒來得及退去：“我希望你能推動神之主代替宙斯系統，系統間的比賽申請需要由軍政法三大系統的領袖人物提出。

你現在也看到了，宙斯并不是一個完善的系統，斯亞洛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個後門，而管理整個社會的應該是一個完美的系統。”

像是怕打動不了奧格威，博爾調出了一封密件：“我知道你現在是個主和派，而蔡先生是主戰派的最大支持。我手裏有關于蔡先生和他手下的一些信息記錄，這些證據足以威脅他的地位，想怎麽處理都随你，我只要我的神之主上線。”

“那你為什麽不找蔡先生合作。”奧格威看了一眼博爾給出的文件問道。

“也是你們運氣好，昨天蔡先生在再次找我商量控制宙斯系統的可能性。讓我明确認識到他不會再允許另一個不受自己控制的系統上線了。”說到這裏博爾看了一眼齊幸運，讓人不由懷疑他可能知道當年納克死亡的真相，

他像是又想到了什麽笑着補充道：“你看，即便宙斯被稱為一個全能的系統，在他的監管之下，依舊有那麽多的問題。但是神之主上線之後，這一切都将得到解決。由科技建造的世界将變成一個無罪的世界。”

博爾臉上信仰般的狂熱使他面容有些扭曲，齊幸運有些擔憂地看着他。

“讓他們比一場吧，屬于人工智能之間的較量。沒有人類幹預的比試，才是科技的真正對決！”博爾的眼睛裏充滿了奇異的光彩，是一種奧格威無法理解的熱切，進門時那個儒雅的研究員似乎已經完全變了。

“博爾先生，請你冷靜一點。”監測到博爾心跳過速的神之主出言提醒了陷入狂熱幻想的博爾。

聽到屬于人工智能冰冷聲音的博爾冷靜了下來，像是安撫自己的孩子，他摸了摸戴在手腕上的神之主，說道：“好的。我只是太期待這場比賽了，我相信你會比納克的宙斯優秀許多倍。”

因為奧格威的權限設置，宙斯得以全程監聽了這場對話，他發現即便作為人工智能似乎也要面對很複雜的事情，這兩天接收到的信息使得他的數據運行有些混亂。

他真正的創造者到底是誰，齊幸運或是納克？為什麽每次看見阿丁和羅爾羅因為那個羅丁的賬號忽視自己的時候他會覺得那麽不舒服？被消除的垃圾星上的記憶到底是什麽？

和齊幸運交換一個眼神之後的奧格威沉着地将申請提交了上去，與此同時他收到了來自博爾的郵件。

面對混亂的數據計算不出一個結果的的宙斯只能将這些數據的處理先放到一旁，根據現在的情況，按照流程進行對于神之主的能力判斷。

博爾十分迅速地将早就準備好的數據提交了上去，經過一系列分析和之後，宙斯輸出了對于這一場比試的結果：同意進行比賽。

收到宙斯指令的奧格威将宙斯的判斷展現在了博爾的面前，博爾帶着面對人類時沒有的熱情對宙斯說道：“好好準備比賽吧，親愛的。”

在答應進行比賽後，宙斯在全網發布了一條消息：根據人工智能管理條例第二章 第三條的規定，當出現被現行人工智能管理系統認可的新型人工智能管理系統，在進行初步的資格檢測之後。兩者之間可以進行三場比賽，綜合考慮比賽結果和社會民衆的意見來決定由誰來接管社會資源配置工作。

宙斯的消息一出瞬間在網上造成了巨大的波動，有些人不敢置信，有些人則十分不安。與此同時餐廳裏的談話還在繼續。

離開前齊幸運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導師，你為什麽突然這麽急切地想要讓神之主系統上線？”同為科學家，齊幸運可以理解博爾對于科技領域的至高追求，但是對于社會管理系統的替換博爾為什麽顯得那麽着急呢？

甚至不惜用蔡先生的罪證來換取，齊幸運相信博爾知道這麽做的風險。

心願達成的博爾似乎恢複了冷靜，他又抿了一口杯子裏的檸檬水：“因為我發現這兩天宙斯有了新的變化。你還記得前兩天宙斯是如何處理關于奧格威的輿論的嗎？

他學會了說謊，他似乎自發生成了感情系統，我不贊同這個進化方向，他不再适合管理這個社會。”

博爾的話讓齊幸運下意識看向了奧格威手上的宙斯，當初被删除的情感系統數據難道自行恢複了嗎？

想到過幾天即将要到來的比賽，博爾似乎顯得很開心。在他将要離開的時候，奧格威叫住了他：“人工智能比賽結束之後，你将會以□□的罪名被逮捕。”

博爾毫不在乎的沖他擺擺手：“這樣正好，監獄裏安全點，在外面我還怕被蔡先生他們弄死。我想上線的神之主，應該會給我安排一個有研究功能的監獄吧。”

還在搜集齊幸運信息的西裝男，看到宙斯發布在網上的比賽信息之後立刻将信息打印出來，交到蔡先生手中。

自從宙斯系統上線之後，蔡先生就減少了對于智腦的直接使用。很多信息都是由手下搜集整理之後再交上來的。

看着白紙黑字寫着的宙斯将與另一人工智能系統進行比賽的消息。蔡先生有條不紊地将定制的鋼筆灌滿墨水，用白色絹布細細擦拭着多餘的黑色墨跡：“另一個人工智能系統……看來博爾似乎瞞着我做了很多事情。但戀舊的民衆會這麽輕易地把票投給一個并不熟悉的系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