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的花

第36章

齊幸運醒來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手上還留着和奧格威十指相扣的感覺，他忍不住彎着眼角，悄悄地用自己的左手牽住了右手重溫那種感覺。

“起床了。”奧格威照例來叫齊幸運起床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醒了。昨晚的告白似乎沒有對奧格威造成任何的影響，他面色如常地上前将衣服遞給了齊幸運。

倒是齊幸運昨晚還拉着個奧格威的手說個不停，睡了一覺之後反而莫名的有些害羞了。他紅着臉點點頭從床上爬了下來，出門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轉頭想要去看看穩步跑在自己身邊的奧格威的表情。

他忍不住想要和奧格威牽手，但是奧格威這麽注重軍隊規則的人一定不會允許小兵在跑步的時候手拉手的吧，齊幸運縮回了自己的手握緊拳頭跑着步。

“手給我。”

“嗯？”

奧格威見齊幸運沒反應過來的樣子，索性伸出自己的大掌将齊幸運的手包進了自己的掌心中，感受着齊幸運的手一點點在自己的掌心中放松，然後回握住。

“奧格威，軍隊裏難道允許訓練的時候手拉手嗎？”齊幸運開心的眼尾上揚。

“你是我對象，不是小兵。”像是齊幸運這種兵，如果在奧格威的手底下根本撐不過一個星期。所以奧格威一開始也沒有把齊幸運當做自己的士兵來訓練，每天慢跑半個小時算什麽訓練。

奧格威的話讓齊幸運的心裏忍不住甜酥酥的，他以前怎麽沒有發現奧格威說話的時候這麽撩人。

自己現在是有對象有的人了，這個認知讓齊幸運彎起了自己的嘴角，雖然他還有着一種不真實感，但是與奧格之間的親近卻還是讓他忍不住覺得整個人像是泡在蜜罐子裏一樣。

兩個人手拉手從外面跑回來的時候，阿丁的顯示屏上冒起了各種表示表達震驚的顏表情，滿屏的亂七八糟的表情像是中病毒了一樣，倒是宙斯滿臉淡定的樣子。

畢竟奧格威在這個星球上的表現與在地球上有很大的差距，能讓奧格威這樣的天生軍人改變的估計只有愛了。

阿丁驚訝地繞着齊幸運和奧格威轉來轉去，顯示屏上還在不停地向外冒着各種東西，已經從最開始表達震驚的顏文字變成了不斷咕咕嚕嚕向上飄的愛心符號和啊啊啊啊啊的文字。

“爸爸，你這是交男朋友了嗎？”阿丁神奇地用毫無起伏的聲音傳達出驚喜的情緒。

齊幸運有些不好意地點了點頭，看着阿丁顯示屏上挂起了熱烈慶祝爸爸脫單的橫幅，臉上忍不住挂起了黑線。

幾個人笑鬧過後，阿丁放棄了開口管奧格威叫爸爸的打算，依舊叫着奧格威叔叔。齊幸運拎着伯宜給他的大袋種子，奧格威拎着營養劑來到了鳴磊的腳下，決定從鳴磊的腳下開始種花。

鳴磊腳下原本播種的怡冬花已經長開了，嫩綠纖長的花莖直直地立在那裏，莖上沒有葉子，蒙着一層細細的絨毛，不仔細看是看不見的。花莖的頂端綴着一個被綠葉包裹起來的花骨朵，頂端透露出了一點點的黃色。

估計再過幾天，這朵花就可以開放了。

幻叫來了米娅給齊幸運幫忙，這段時間米娅估計是吃了不少的垃圾，飛天小海豚身上的紫色已經比齊幸運初見她時候深了很多，肚子上的那一塊已經變成了深紫色。

“齊幸運，好久不見！阿丁，好久不見！”米娅熱情地飛過來沖他們的打招呼，小海豚史萊姆一樣柔軟的身體挨個蹭了蹭齊幸運的肩膀和阿丁的肚子，只是沒控制好力道，又把阿丁給拱倒了。

“米娅，好久不見。”阿丁掙紮着用自己的金屬手臂想要把自己翻起來，宙斯看不過去，将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齊幸運照例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一塊巧克力投喂給了米娅，惹得米娅又蹭了蹭他。

“米娅，今天也要辛苦你了。這附近的垃圾只留下淺淺的一層就可以了。”

垃圾星的作為一顆奇特的氣體星球，人直接行走在垃圾星上的時候會覺得像是行走在沼澤中，一層濃稠的氣體會漫過人的腳踝，雖然不會再下沉的，但是由于引力産生的牢牢吸附的感覺讓人總覺得自己會陷下去。

這種沒有辦法腳踏實地的感覺讓齊幸運決定還是留幾塊垃圾作為通道比較好。

“吃東西這種最輕松的事情，不辛苦！”

米娅拍打着自己的小翅膀開始咻咻咻地吸着地上的垃圾，只是因為比較難控制力道，吸禿了好幾塊地方，顯露出了濃重的像是土壤一樣的大氣層。

齊幸運和奧格威跟在米娅的身後播撒着浸潤了凝結劑的種子，因為有不平整的地方導致阿丁不方便幫忙，兩個機器人便在旁邊播放着勞動專用歌曲給他們加油打氣。

富有節奏感的號子聲讓米娅的翅膀撲騰地更加歡騰了，她還跟着音樂一起搖頭晃腦，一開心忍不住又多吸出了幾個窟窿。

飄在鳴磊頭上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幻看不下去了，他從垃圾中提煉出了金元素一點點将那幾個窟窿眼的四壁填滿，還按照自己腦中存儲的花紋樣式用金粉排布着花紋：“米娅，你不要太激動了，就算要吸窟窿出來也要吸得整齊一點！”

原本一個個陷下去的坑變成了一個個小小的金色花壇。跟在後面的齊幸運很慷慨地将大把的種子灑進了花壇之中，花壇裏面就要花團錦簇才足夠有生機嘛。

遠遠傳過來的熱鬧聲響讓羅爾羅身上的花紋流動速度似乎有些加快了，聲音一直傳到了蒙雲星人的飛船上。

關了一天的飛船門終于打開了，伯宜坐在輪椅上，臉色蒼白。赤虹照舊推着輪椅對伯宜噓寒問暖，先前的事情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赤虹，推我過去看看吧，他們這麽熱鬧不知道在做什麽。”伯宜轉頭微笑着對赤虹說道，赤虹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推着輪椅将伯宜從飛船上推了下來。

昨天赤虹回來後，伯宜已經在心裏設想了赤虹可能會有的十三種反應，以及每種反應的應對情況。

他确實是故意讓赤虹聽見自己與齊幸運的談話，也确實是因為愛。

只是伯宜的愛情與旁人不同，他選擇在死前袒露真相，并不是為了讓赤虹因此忘記他，他想讓赤虹愛他，在知道真相後繼續愛他。

這是屬于蒙雲星人的貪婪。

在發現自己愛上赤虹之後，伯宜就開始計劃要讓赤虹知道真相然後愛上真正的他，為了實現這個目的，連死亡的因素都可以算計在內。

只是昨天赤虹的反應在伯宜的意料之外，齊幸運走後，赤虹只問了一句：那你現在愛我嗎？

伯宜回答了一句愛之後，一切又恢複了平常。

準備的很多陳詞的伯宜突然發現，自己準備的所有話似乎還是為了算計赤虹，讓他因為自己的話憐惜自己，依舊深愛自己。

唯有這一個單調的愛字，是他沒有準備過的真實感情。

其實非要死前才願意坦白并不僅僅是因為這個時機最好，也是因為自己其實在恐懼吧，害怕活着的時候身邊沒有赤虹的陪伴。

整理着思緒的伯宜突然發現了輪椅旁邊似乎有什麽不一樣的東西：“赤虹，等一下。”

伯宜腳邊是一個冒頭的綠色的小芽，像是一個小精靈似地偷偷地躲在一塊垃圾底下，從縫隙裏探出一個小腦袋觀察着外面的世界，垃圾星沒有風所以它就靜靜地待在那裏。

垃圾星很少能看見這種綠色，人類的塗料複制不出這種充滿生機的顏色。伯宜伸出自己的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小芽，綠色的芽抖動了一下，伯宜恍惚間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一個生命。

“這是怡冬花的生命初始階段嗎？”

“應該是的，我看齊幸運整天在我們門口澆花。估計是長出來了吧。”赤虹知道伯宜的心思，輪椅轉了個方向繞開了地上的嫩芽，路上也留意着地面的情況，防止一不小心碾上了一顆綠芽。

“真是，哪有在別人門口種花的，擾人出行。”赤虹小聲抱怨着。

伯宜的眼底還是剛才那顆小小的芽，這顆芽在兩個月會長成之前看到的怡冬花嗎？

“赤虹，你說我還有機會看到門口的花海嗎？”

“當然有機會，你這麽笨可以再活很久。”

伯宜和赤虹一路聊着來到了鳴磊腳下的時候，齊幸運正搭着奧格威的手跳過一串被米娅吸出來的連環窟窿眼，看見他們倆人依舊親密的樣子，心下松了一口氣。伯宜和赤虹應該是和好了吧。

“伯宜，赤虹你們要一起來種花嗎？”齊幸運沖他們招了招手打招呼。

“吼，種花！”鳴磊不敢寂寞地吼了一聲，震得正在他腳下放音樂的阿丁一跳，宙斯連忙扶住了阿丁的腦袋穩住裏面的震感器幫阿丁平複心緒。

“不要！齊幸運下次不許在我們家門口種花！”伯宜今天出門的滿眼都是花，在飛船的時候伯宜明明因為愧疚滿眼都是自己的。

齊幸運看着赤虹這個醋罐子連花的醋都要吃，覺得有意思極了，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奧格威，想知道奧格威吃醋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奧格威沒明白齊幸運的打量，将自己手中浸潤了營養劑的均勻地灑到了旁邊。

米娅吃一會兒垃圾回頭看一眼他們，小聲bi了幾聲，感嘆了一句：突然好想□□。不如等把這個星球上的垃圾全部吃完後就去宇宙流浪找雄性瑪希星人吧！

最終，遠觀的赤虹在伯宜期待的眼神中加入了播撒種子的隊伍，有些別扭地從奧格威的手中拿了一袋種子，不過沒有和齊幸運與奧格威一起種。

他拿着種子回到了伯宜的身邊，繞着他開始撒種子。

就像回到了小時候，伯宜哭的時候，他總會用房間裏所有的玩具把伯宜一圈圈的圍起來，從那個時候起他就開始注意起了很倔強但又很脆弱的伯宜。

伯宜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着赤虹撒種子的樣子。

赤虹因為父母基因都優秀的原因被劃分在和他同樣的房間，在智力完全得到開發之前一直都是赤虹照顧着他，伯宜忍不住将小小的保護自己的赤虹當做了偶像。

所以當成年後知道赤虹的智力水平連B都沒有達到的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所幸最後他們還是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