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的花

第2章

齊幸運醒來的時候，懷裏的箱子還在，只是原本戴在臉上的氧氣管早就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

還能呼吸，看來這裏有氧氣，齊幸運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想到。

他抱着箱子站了起來，朝四周望去。一望無際的廢墟，周圍都是垃圾和垃圾堆成的山。花花綠綠的垃圾竟然還能讓人看出一些淩亂的美感來。

齊幸運蹲下來撿了個啤酒瓶子随手一轉，然後按照啤酒瓶子指的那個方向走去，就是這麽随意。

天空是一層朦胧的青綠色，像是一整塊的綠松石，也不知道這裏的大氣層是什麽物質構成的。偶爾有地方被幾道亮光割裂，光就是從那裏透過來的。

垃圾星是人類近幾年發現的一顆小型氣體星球，有着奇怪的引力。一旦進入它的引力場範圍，東西基本不會逸散，無人移動的情況下便會被牢牢吸附在地表，但人們行走或是取用物品的時候卻和在地球上沒什麽區別。所以人類就将這顆星當做了天然的垃圾場，路過的飛船會在在這裏傾倒垃圾，通過其特殊的引力，減少宇宙垃圾。

齊幸運俯身撿起了地上一個空的食品罐子，罐子裏還有一些殘渣黏在四壁。

萊文這麽着急的把他丢下來，是為了讓他依靠垃圾星上屬于人類的資源存活嗎？齊幸運猜測着萊文的舉動，擦了擦自己拿過罐子的手。

突然齊幸運發現不遠處有一顆複活節彩蛋，是一顆主色調偏藍的蛋。蛋身上有着漂亮繁複的花紋，帶有一種玄秘的宗教色彩，在一堆廢棄的垃圾中格外顯眼，齊幸運快步上前，卻沒想到“複活蛋”突然滾動了起來。

地上都是高高低低的垃圾，聽着前面那顆蛋因為高低差墜落砸在鐵桶上的聲音，齊幸運覺得它随時都有被碰碎的可能性。

齊幸運的腳步越快，蛋滾的越快，跑得氣喘籲籲的齊·弱雞科學家·幸運停住的時候，蛋也停住了，齊幸運見蛋身似乎還原地轉動了一下，像是在回頭觀察他一樣。

難不成這顆蛋是這個星球上的生物？齊幸運沒有再上前，覺他得自己可能吓到這顆蛋了。他沖那顆蛋招了招手，那顆蛋愣了一下，然後像是不倒翁一樣晃了晃自己的蛋身。

齊幸運朝兩邊望了望，想看看附近是否還有和這顆蛋相類似的生物。

整顆垃圾星很安靜，沒有任何一點聲響，等齊幸運再轉頭去看那顆蛋時，那顆“複活節彩蛋”已經消失了。

齊幸運若有所覺的向後轉去。剛才一直向前走的時候他沒有發現，他的背後一直站着一個龐大的生物。

是石坦星人！

齊幸運因為驚訝睜大了眼睛。

石坦星人是人類探知到的宇宙間第一種除了人類之外的智慧生物，全身上下由類似石頭的物質構成，但是比石頭堅硬很多，只有大型武器才能破壞。當他們不動的時候，會被人誤以為是一座假山。

石坦星人的智慧很有限，有些呆頭呆腦的。被人類抓回來研究的石坦星人經常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因為語言系統不同，人類完全沒有辦法與其溝通。他們不會主動攻擊人，甚至當人類為了研究他的構造，用激光炮破壞他身體的時候，他也依舊不反抗，大概是因為感覺不到疼痛吧。

但在星際戰争中這個溫順的大個子經常在蒙雲星人的操控下與人類對抗，齊幸運不能确定附近是否有操縱着他的蒙雲星人。

眼前的石坦星人就這麽呆呆地站在那裏，體型碩大，跟一幢普通的二層小樓差不多高。頭頂上萦繞着一團粉紅色的煙霧，這團粉嫩嫩的煙霧讓看起來跟個房子似的石坦星人不那麽可怕了。

生命真神奇，齊幸運忍不住想到。

石坦星人在人類的設備下捕捉不到生命跡象，但是卻以他自己的形式存活着。在剛發現石坦星人的時候，地球上很多人都嘗試和身邊的石頭說話，覺得它或許也是一條生命。

見石坦星人不動，齊幸運朝他打了個招呼後繼續轉身向前走着，他想要看看附近是否還有其他的生命體，突然他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聲音，與聲音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操作界面一樣的東西。

“恭喜你激活拾荒者系統，本系統将竭誠為您服務，幫助您在此星球上更好的生活。”系統的聲音聽着像奶娃娃，還挺可愛的。

“拾荒者系統？”齊幸運停下了腳步。

“星球上有各種各樣的資源，本系統可以幫助您找尋生活所需的用品。”

“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齊幸運正好也有些走不動了，他找了個相對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

“問吧。”

“首先，你這個系統在沒有任何設備的情況下直接接駁到腦內的功能是因為你是來自更高等的文明嗎？其次更高等文明存在于這顆垃圾星上嗎？再其次你為什麽要幫我在這顆垃圾星上生存呢，當初你被開發的目的是什麽？”

說着說着，齊幸運發現了還有一個問題。

“抱歉，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能和我講講你們的語言系統是怎麽樣的嗎，你為什麽能聽懂我說話？”

……

系統沒有了聲響，齊幸運嘗試性地敲了敲自己的頭：“死機了？”

“我沒有死機！”奶娃娃的聲音又在齊幸運腦中響了起來。

“那能麻煩你給我做個解釋嗎？看你的反應似乎不是單純的電子系統，更像是人工智能，或者智慧生命。我在這個方面也稍有點研究，如果是人工智能的話，你能和我講講你的運算模式嗎？”見系統肯搭理自己了，齊幸運忍不住又開始提問了，正是對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心驅使他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還有，請問可以設置系統聲音嗎，我喜歡成熟性感一點的男聲。”

系統頓了一下，說了一句：“我挂機了，你需要找任何東西在腦內呼叫我就可以。”之後便再也沒有了聲音，像是卷鋪蓋逃跑了一樣，腦內的操作界面也随之消失了。齊幸運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也沒能重啓，看來确實挂機去了。

複活節彩蛋消失之後，系統也不見了蹤影，只剩下石坦星人還呆呆地站在那裏。

“再見。”齊幸運和石坦星人道了個別，然後繼續向前走去。他找了個相對平坦開闊的角落打開了手提箱，從裏面拿出了一個金屬按鈕，放在地上，原地瞬間展開了一個由十分有韌性的記憶金屬搭成的四平八穩的長方體，這是一個散發着金屬光澤的小房子。

還好出門的時候，他怕開戰星球沒地方給他住，帶了移動房屋。

移動房屋裏面空空蕩蕩，只有金屬搭成的床和桌子以及一扇沒有玻璃的窗戶。齊幸運又變魔法似的拿出了另一個金屬按鈕，放到了地上，按鈕展開之後，一堆食物憑空掉到了地上。如果有科學院的人在這裏，一定會驚異，因為現在的空間折疊技術所能做到的僅僅是将已有形狀的記憶金屬進行折疊，但是真正的空間存儲技術并沒有被發明出來。

齊幸運靠在牆上吃着餅幹，從房間裏唯一的窗戶向外望去，窗外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垃圾堆：只剩下半邊的包裝盒，露出芯子的沙發……屬于人類的垃圾帶給齊幸運一些熟悉之感，就像是回到故鄉一樣，但是遲遲沒有到來的黑夜證明這裏不是地球。

房間裏只剩下食物咀嚼的聲音和呼吸聲。

齊幸運咽下餅幹跪在地上，從箱子裏拿出了一個透明隔離袋，袋子裏裝的是一塊小小的芯片。齊幸運像是撫摸家人一樣隔着隔離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塊芯片。

“阿丁乖，我馬上就幫你弄個身體。”

這天的經歷早就透支了齊幸運的體力，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屋子外面已經黑了，看不到一丁點屬于人類的痕跡，也沒有任何聲音。孤獨的情緒從四面八方湧來，企圖包裹住齊幸運，齊幸運做了一個深呼吸，顫抖着手打開了照明燈，然後他用自己的歌聲吓退了孤獨。

“我不是一個人，我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個人……”歌聲和齊幸運平時說話自帶韻味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毫無起伏的歌唱聲讓人聽着就會起一身雞皮疙瘩，但是卻讓齊幸運覺得好受了不少。

歌聲在密閉的金屬房間裏回響，齊幸運一邊唱一邊推開房門，天空還是青綠色的，只是原本透着光的裂縫如今被無邊的黑色填滿了。

遠遠的，石坦星人腦袋上那團粉色的煙霧不知道因為什麽物質在散發淡淡的光芒，像是一團輕輕柔柔的夢一樣。看着依舊伫立在那裏的石坦星人，齊幸運竟然升起了一種安心之感。好歹沒有孤獨到只剩下自己一個生物，不是嗎？

齊幸運在自己的腦子裏呼叫系統。

“說。”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節省能源，系統連操作界面都沒有彈出來。

“系統，我想要機器人的身體，家用機器人或者軍用機器人都可以。”

“你只要在腦子裏想那樣東西的樣子，我就知道了。”

“好的，我想好了。”

“檢索中……”

系統沒有再說話，整個星球又陷入了沉寂之中，齊幸運說了句我給你唱歌吧，便仰望着頭上青綠色的天空開始唱了起來，直到系統出聲打斷了他。

“好了，機器人身體的地點分布圖已經在你的腦海裏成像了，你可以自己去找。”系統完成任務之後并沒有立刻挂機，而是說了一句。

“為什麽你唱出來的歌和你腦子裏聽起來不一樣？”

“因為我五音不全。”齊幸運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他以為自己的歌聲可以打動一個外星文明，卻沒想到還是點破了。

聽完齊幸運的答案系統沒有再發出聲音，大概是挂機了。

齊幸運在原地愣了愣，所以，系統所謂的提供幫助就是給他一張地圖讓他自己去找嗎？

睡不着的齊幸運并不打算在晚上去找東西，他望着不遠處的一道裂縫，這大概算是天際線吧。

他想看看這顆星球的白天與黑夜的交接是什麽樣子的。

齊幸運一邊計劃着如何離開這顆星球一邊狼狽地登上了一座相對較高的垃圾山，他想看看這個地區的全貌，順便觀賞一下日出。看日出就該到山頂或海邊，保持地球上的習慣能夠讓人減少異鄉感。

“咳咳，呼。”

等齊幸運已經在腦海中寫完一本《齊幸運漂流記》，開始思考如何利用垃圾星上的資源搭出飛船的時候，他終于爬上了這座大概兩百米高的垃圾山。

氣喘籲籲的他在《齊幸運漂流記》中加上了鍛煉身體這個項目。

垃圾山的頂部較為平坦，站在山頂向遠處望去，仍然可以看見石坦星人頭上的那一圈粉色煙霧，像是指引齊幸運回家的燈光。

齊幸運大概等了兩個小時左右，期間他在思考系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他也嘗試過多次呼喚系統，但是系統像是睡着了一樣并沒有理他，倒是石坦星人頭上的那一團煙霧會在齊幸運呼喚系統的時候漸漸黯淡光芒，然後又亮起來，像是呼吸一樣。

兩個小時後，齊幸運感覺到了視線內的光線變化，原本他只能看見石坦星人頭上的粉色煙霧，但是現在他卻隐約看到石坦星人的身影了，他擡頭看向天空中的裂縫。

裂縫處原來是讓人恐懼的黑暗，現在卻像是被泡開了的黑芝麻糊，不再是純正的黑，摻雜着一些細微的東西，但是誰也無法将其具體剝離出來。

漸漸地那些細微的痕跡慢慢增多慢慢彙聚，慢慢吞噬了裂縫的黑暗，屬于光明的痕跡在裂縫中産生，然後瞬間填滿了裂縫。

當第一束光線從裂縫投射到這顆星球上的時候，千千萬萬束光線也随之降臨，整個世界從黑暗進入到了光明。

垃圾星的白天，到來了。

在異星目睹了日出的齊幸運站在山頂靜靜地看着這一幕，不是金黃色的光，也沒有火紅的太陽從地平線上跳躍出來。但是如同神降般的光明出現的時候，齊幸運突然覺得自己的不安被漸漸撫平了。

雖然到了垃圾星之後他看起來十分淡定的樣子的，但是未知感和陌生感一直包圍着他。直到剛才，雖然這顆星球和地球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但是日出的時候帶給齊幸運的感動是相似的。

原本他生活在宇宙中，如今他依舊生活在宇宙中。

深呼吸了一口氣的齊幸運覺得自己從昨天開始一直緊繃的情緒終于放松了下來。望着天際線，齊幸運再次嘗試呼喚了一下系統：“系統，你們文明的生命形式是什麽樣的？”

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問，總不煩人了吧。

“我們的生命形式……是無實體的。我們沒有身體，只有意識。”熟悉的聲音奶聲奶氣的響了起來。

“沒有身體，那你們的交流怎麽進行?”又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生命形式，齊幸運對此十分好奇。

“生命之間的意識是對彼此開放的，我們像是一個人，又像是一群人；思考所有人的思考，但我們又能感覺到自己的思想。”系統描繪了一個很玄妙的境界，齊幸運在腦中想象出了各種各樣的雲朵，綿軟的雲朵一朵朵擠在一起，相互之間滲透，外人看來像是一塊巨大的雲朵而已，但是每一朵雲都知道自己的形狀。

“差不多吧，就是這樣。”系統突然出聲，吓散了齊幸運腦子裏的雲朵。

“你能看見我腦子裏的所有想法？”齊幸運問道，他告訴自己不要想一些不該想的，但是與此同時不該想的就湧現了出來。

系統看到齊幸運腦海裏兩個光着身子的男人打架的畫面切斷了連接，按照他們生命體的計算的方式而言，他還是個孩子。

“系統？系統？”齊幸運又叫了兩聲，系統卻沒有理他。

看來系統确實可以讀取生命體意識層面的內容，但也可以自主切斷在這種鏈接，連接與切斷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提示音，可能需要在下次連接過程中自行感受，記住對應的感覺。齊幸運在心裏分析着。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說主打治愈系，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治愈的起來，我會努力的~！

因為小攻出場比較晚，怕大家着急（我也很着急），所以這兩天會加更，一直到小攻出場，今天有四更√

最後我有些觀點其實比較唯心，如果有像是花飄零同學一樣的高三生，對文中出現的一些思想請辯證看待，政治考試的時候還是把我說的全部忘記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