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榮國府內仙樂齊鳴, 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寧榮街上亦是人潮湧動, 鑼鼓喧天。
浩浩蕩蕩二三十個打扮各異的人擡着一塊蓋着紅綢的大匾走上寧榮街。榮國府看門衆小厮老遠望見,紛紛跑下臺階, 好奇張望,議論不休。哪裏來的一群人,比雜耍班子還好看!
原來這群人不僅千奇百怪俱各不同, 而且長衫短打摻雜, 绫羅麻衣兼備,媸妍皆有,老少不缺,士農工商全一處行來。細一分辨, 花枝胡同賣糖人的矮個老頭、夏家脂粉鋪的年輕夥計、連年落榜的老貢生、前門擺攤算卦的瞎眼半仙, 甚至還有幾位美貌賽神仙的婦人,輕紗蒙面也袅娜娜走在人群中。
小厮們正看得熱鬧,卻見這群人在榮國府朱漆大門前停下。領頭一名青衫文士上前一步, 輕擡左手,敲鑼打鼓的人群便安靜下來。只聽青衫文士開口詢問道:“敢問貴府長房二公子可在府內?”
看門衆小厮只顧盯着人群中的美人兒發愣, 渾沒聽見來人問話。那青衫文士也不惱,只再次開口問道:“敢問貴府施藥救人妙手回春的長房二公子可在府內?”
還是老門倌先回過神來,疑惑問道:“榮國府确實有兩位公子,不知您找哪一位?”
青衫文士朗聲答道:“貴府長房二公子。”
老門倌奇道:“俺們府上長房就一位公子,族裏排行老二,可卻并不通什麽醫術。不知您找得可是琏二爺?”
青衫文士搖頭道:“非也。貴府長房二公子雖五歲稚齡, 醫術見識遠超我輩,斷不是不通醫術之流。”
這下不止老門倌,衆小厮也起哄道:“哈哈,這位先生您怕是找錯人家了吧?俺們府上統共兩位公子,都十幾歲了,并沒有五歲的哥兒。若說年方五歲,聰明絕頂的,那是俺們長房二小姐。”
青衫文士身後走出一名三十歲上下的黃衣婦人,欠身行禮道:“想必是我們弄錯。二公子素來做好事不留名又隔着輕紗帳幔影影綽綽看不真切,讓我等誤會了。可笑我們見識短淺竟沒想到二公子是巾帼不讓須眉、花木蘭似的大人物。”黃衣婦人說到此,轉身沖人群說道:“不過這也正合我等匾上真意,大家說對不對?”
人群轟然應諾。
黃衣婦人再回身沖目瞪口呆的賈府衆小厮道:“想必各位還不知曉。貴府長房二小姐非但天縱奇才更兼菩薩心腸,暗地裏施粥贈藥開方救人,不知挽救多少性命卻全不圖回報。所謂錦衣夜行,世人皆不知二小姐高義。我等受二小姐天高海闊之恩,實不忍心二小姐這般菩薩似的人兒籍籍無名。恰逢今日貴府有大喜事,我等特來喜上添喜。煩請您老通報一聲,讓我等面見二小姐,親自将這匾額送給二小姐。”
老門倌看守大門二十年,早從青衫文士和黃衣婦人的衣着談吐中看出二人不凡。京城地界,一塊小石頭掉下來指不定就砸死一名親貴。狗眼看人低的門倌就沒有活到四五十歲的。老門倌沉穩,怕小厮們傳話有失,讓青衫文士等人稍候,他親自入內通禀。
卻說老門倌來到宴客大堂,只見人頭攢動,人聲鼎沸,衆賓客言笑晏晏,三三兩兩圍在一處聊得甚為熱絡。尤以迎春身邊更是被圍得水洩不通,滿頭珠翠晃動,如雨打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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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門倌搜尋全場,好容易看見在角落冷冷清清坐着的賈政、王夫人并元春三人。心內甚奇,今日乃大小姐及笄禮,怎生二小姐身邊那等熱鬧。老門倌略一思量,想起黃衣婦人的話,留了個心眼,轉身去找賈赦夫婦。
賈赦此時正和邢夫人站在一處,夫妻并肩,郎才女貌也是一對璧人。老門倌上前行禮罷,湊到賈赦身邊把大門處情況一說。賈赦當場拍板,“請,都請,快請進來。”一旁邢夫人聽見,也囑咐丫鬟去搬錦墩倒茶待客。
轉眼,青衫文士并黃衣婦人帶着二三十人擡着大匾走入院中。也是這群人太過奇異,他們甫一進院,本熱鬧非凡的庭院反安靜下來,賓客紛紛側目。賈母、王夫人并迎春都不知就裏,迎春更慘被人群團團圍住,只覺得氣氛不對,卻不知發生何事。
青衫文士彬彬有禮,走到賈母座前,躬身行禮道:“拜見國公夫人!今日偶聞貴府大喜,我等市俗之人、粗鄙之徒,因身受貴府二小姐大恩,不望雪中送炭,特來錦上添花。”說罷,便有四個壯漢擡着匾額走上前。圍觀衆人聽了個雲山霧罩,各個交頭議論不休。
賈母也是一頭霧水只得開口問道:“此話怎講?鄙府小二不過五歲之齡,足不出戶,怎能有恩于你等?”賈母雖知迎春每月義診之事卻沒想到迎春本領如此高強施恩如此廣泛。
此時衆人都已回過味,合着來人不是為賀元春及笄之喜,而是感念大房庶出小姐的恩德。環繞迎春的人便自發讓出一條通道,讓迎春走到賈母身邊站定。
來人見迎春走出,起初還有疑惑,細一端詳,果然是賈二公子,只是穿着女裝。來人異口同聲躬身行禮道:“拜見二公子。”
迎春小小年紀怎能受來人大禮,忙忙上前扶起領頭的黃衣婦人道:“各位這是做什麽?快別這樣。姨姨您且先止住。各位,迎春不過遵師命,舉手之勞,萬受不得各位如此大禮!”
黃衣婦人到底行禮罷,才起身招呼衆人站定,和青衫文士一起,要再向迎春行禮。迎春實在無法,躲到賈母背後。
賈母擡手攔道:“二位不要多禮。來者是客。只是不知迎丫頭做了何事需要各位如此再三感謝?”
因在場之人多為女眷,青衫文士便示意黃衣婦人來答。黃衣婦人便上前一步,向衆人遍施一禮方道:“民婦不過一介商婦,本登不得公侯府邸大雅之堂。只是貴府不嫌棄我等鄙俗,以禮相待。尤其貴府二小姐與我等皆有救命大恩。民婦鬥膽問老夫人一句,可知二小姐每月在府內皆有義診?”
王夫人聽問,眼睛瞪得老大,掙紮着從椅子上站起。她旁觀多時,聽到此處,再忍不住。她管着家,迎春卻能背着她在賈府搞義診,她半點風聲不曾聽到,這還得了?
圍觀人群也是炸開了鍋,迎春一個五歲女童,能在榮國府搞義診?衆人指指點點,大多是不信的。
不等賈母開口,王子騰夫人先插言道:“爾等休要胡言。賈二小姐乃大家閨秀,從不曾抛頭露面,爾等市井小民又如何認得她并進這高門侯府?何況,二小姐雖天資聰穎,到底年幼,說她救死扶傷怕是太過誇張吧! ”此話一出,有那王夫人的親眷便跟着起哄,明裏暗裏不是說迎春沒那能耐便是諷刺迎春屢見外客沒有侯府千金的體面。
黃衣婦人卻甚從容,只淡定看着賈母。賈母果緩緩說道:“迎丫頭遵師命在府上做義診的事,老身确實知情。難不成你等都是迎丫頭的病人?”
黃衣婦人并青衫文士等人都點頭應是。更有一個抱着孩子的婦人湊到賈母跟前,連聲說她的孩子不滿一歲高熱不退,遍訪名醫醫治不住,多虧迎春妙手回春救回孩子性命。她一家人都奉迎春為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抱孩子的婦人起了頭,賣糖人的老頭、幹活的夥計、頭發花白的老貢生、裝了一輩子半仙的瞎子等人紛紛上前歷數迎春善舉。
迎春在一旁聽見,十分不好意思,連連搖手說大家謬贊。衆人一致搖頭說,言語話不盡二小姐恩情。
別說北靜太妃、南安王妃、宛平郡主等外人來客萬料不到這等變化,就連賈母都不敢相信。迎春不過每月兩次看診竟挽救如許多人的身家性命!
适才起哄的人這會子頗有些灰頭土臉卻兀自不服氣,死活不肯相信迎春一個小丫頭片子有這樣的能為。
其實就連北靜太妃等甚喜愛迎春的長輩也不太能相信迎春有妙手回春的本事。
青衫文士默立一旁,久久無語,卻将衆人表情盡收眼底。此刻,只聽他輕咳數聲說道:“想必在座諸位中有人聽說過妙手回春青衫客的名頭?”
“自然聽過。青衫客之名舉國上下誰人不聞。青衫客號稱閻王敵,凡到他手上的病人便沒有救不活的。這位先生提起青衫客,難不成賈二小姐是青衫客的弟子?”宛平郡主數次聽迎春提起奉師命,到底也只敢奢望迎春是名師出高徒。得逢機緣拜入青衫妙手門下才有今日成就,故有此問。
青衫文士卻一改常态,受寵若驚狀,忙一揖到地道:“不才便是青衫客,實在當不起二小姐師父之譽,不過其手下敗将耳!”
此言一出,當真滿室皆驚。
賓客中不乏高官顯貴,早就有人看出這青衫文士氣宇非凡又聽他自行提起妙手神醫名頭,便心下隐有猜疑。
只是衆人萬萬沒想到,不僅這青衫文士便是名滿天下的神醫,他更自稱是迎春的手下敗将,且看樣子輸得心服口服,如何叫人不吃驚?
迎春趕忙搖着手站出來道:“先生快別如此說。那次不過迎春仗着師父指點外加府中藏書豐厚,僥幸勝得一味藥。若論醫術,迎春實難望先生項背。先生這般說,豈非折煞迎春?”
青衫文士卻甚堅決,負手而立道:“一字可為師。何況一味藥之差,生死立判。二公子有仁心,勝過青衫多矣。今日青衫來此便是要将這匾額贈予二公子,二公子當之無愧萬勿推遲。”
說罷,一擡手,掀開大匾上的紅綢,四個金漆大字猛然躍入衆人眼中。
“菩薩在世”四字筆法古樸字體蒼勁,飄飄之欲仙,浩浩兮蕩魂,耀眼生花奪人神智。
賈政最喜名人字畫,見之忍不住拍案叫絕,大聲道:“好字!好字!”一群如同賈政的老學究果然各個撚須搖頭,圍着金漆大匾前後左右看個不休。
圍觀人群都如沸騰一般,相對大聲讨論。
迎春卻急壞了,這可怎生是好?她怎當得起菩薩稱號?這塊匾額實在太重,她萬萬承受不住,張嘴就要推辭。
黃衣婦人卻上前一步道:“二小姐難不成換了女裝也換了心性?您不要我等以阿堵物感謝,亦不願我等四處散播您的善名,只是您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嗎?”
迎春一時呆住。
只見黃衣婦人從懷中拿出一封紅簽書信,高高舉起,俏生生站在當地。衆人目光都情不自禁被她所持書信上的紅簽吸引住。
北靜太妃率先開口問道:“這位夫人手中書信上的紅簽可是檀香簽?”
黃衣婦人恭敬答道:“正是圓清大師的檀香簽。”
來訪賓客卻震驚得再說不出話。圓清大師的檀香簽竟然出現在此。衆人皆屏息以待黃衣婦人接下來說出什麽更驚世駭俗的話來!
果然不負衆望。黃衣婦人接道:“二小姐忘記和您師父的約定了嗎?檀香簽至,如師親臨。二小姐還不來接過圓清大師的書信。”
迎春大禮跪下,雙手高舉過頂,恭敬接過圓清大師書信,當着衆人的面拆閱。信內只薄薄一張素紙,“我心适然”四字靜靜躺在紙上。迎春本便甚有佛性,一點就透,知道圓清大師有意讓她揚名,她便坦然受之。
迎春看罷信,環視一周,果見衆人都眼巴巴盯着她手中書信,滿臉驚異羨慕神色。不提圓清大師鐵口直斷當代高僧身份,單單他在今上心中的地位,這檀香簽既出的分量便讓在場顯貴嫉妒不已。
迎春回身将書信遞予賈母。賈母看過,她雖不識圓清大師筆跡,但世間唯獨大師指力可制的檀香簽她卻認得。賈母精明,眼見事情發展至此,這匾迎春勢必要接下,不如趁機将迎春乃圓清大師俗家弟子的事情宣揚出去。既是名實相符也算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賈母便對迎春點點頭,轉手将書信遞給北靜太妃。
北靜太妃等人也只是對着那檀香簽稱奇不已,有些別有用心的人竟悄悄又把迎春圍了起來。
迎春等衆人傳信畢,這才沉聲道:“迎春有幸,兩年前在相國寺得遇圓清大師。承蒙大師看重,收為俗家弟子,更獲大師傾囊相授。恩師身雖出世,心懷蒼生。遇到身患重病或走投無路的香客信衆便施醫贈藥。有那寺院不便收留者,便贈其檀香信,令其手持至弟子處,由弟子或按方抓藥或好言勸解。諸般事體,祖母、父親、哥哥等人皆知。若是沒有祖母等人支持,迎春黃口小兒哪能義診施藥?”
迎春口齒伶俐,語音清脆,長篇話說下來,衆人如聞樂曲,不自覺跟着點頭贊許。迎春接道:“何況,迎春生在豪富之家。不說金磚鋪地白玉為床,至少些許人參須兒絕不缺少。所謂施粥贈藥除遵師命外,不過舉手之勞,當不起這菩薩在世的匾額。”
青衫客沒想到迎春還要推辭,皺眉欲語。賈琏旁觀多時早躍躍欲試便接口道:“妹妹不必過謙。哥哥癡長你那麽多歲卻從不知施粥贈藥更別提救死扶傷了。衆人不過感念圓清大師和你的恩德,你又何必拒人于千裏之外?依我看,妹妹不是在城西有一處善堂嗎,就讓他們把這匾挂到善堂裏。既表明菩薩保佑永伴世人的意思,也讓他們略盡心意,如何?”
北靜太妃等人越發吃驚地望着迎春,她小小年紀竟悄無聲息在城西經營了一座善堂,當真是菩薩心腸!
宛平郡主拍手笑道:“如此正好!也叫世人知道榮國府有一位巾帼不讓須眉的賈二小姐,如此菩薩也似的一個人!”
慣會逢迎的官場太太們自然交口稱贊迎春醫者仁心,宛若菩薩轉世,怎麽這般好的心腸。迎春師命在先,再要推遲,反顯刻意,便坦然從之,命丫鬟給青衫客等人賜座。迎春見機會難得,正要拉着青衫客求教醫理,轉眼便被一群貴婦包圍。
南安王妃不顧北靜太妃在上,一把抱過迎春便要細問她拜師圓清大師的經過。迎春無法,只得謊稱自己誤入翠竹園,貪玩動了圓清大師桌上殘棋。卻智破迷局,有幸和大師手談。如此便得了大師青睐。
北靜太妃聽聞迎春三歲便可和圓清大師同下圍棋,心中一動,搶過迎春便道:“迎兒也擅圍棋?迎兒可知你同門那個師弟也即老身的孫子水溶也極喜下棋?”
北靜太妃一時心動脫口而出,卻不知她的話實在太過直白。南安王妃聽說,趕忙開口道:“姨姨家犬子也喜歡圍棋,改日姨姨帶他來府上拜訪。二小姐賜教他幾招如何?”
迎春受寵若驚。她一個庶女竟成了兩位王妃争搶的香饽饽,這都是什麽世道呀!
有此感概的,還有王夫人并元春。她母女二人遠遠坐在人群外,只聽她人笑語,不見一人攀談。王夫人心中雖不敢替元春肖想才名遠播的北靜王世子水溶,可是南安王世子……
哪知,南安王妃雖答應作元春及笄禮的贊禮,卻半點相看元春的意思也無。如今卻腆着臉替兒子求見一個庶女,不就是圓清大師俗家弟子嘛,也不怕這般急赤白臉跌了南安王府的臉面。更可恨北靜太妃也摻一腳,王夫人氣得抖衣而站。
賈母見衆人越說越不像,開口打趣道:“你們快莫拿我家迎丫頭尋開心。誰不知你們府上的哥兒都是個中聖手,迎丫頭哪是他們敵手。”
宛平郡主也道:“正是。你們家裏那些野小子哪有小棉襖貼心。合該追生一個似迎丫頭般的小女兒才是正理。”宛平郡主摟着小女兒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
“如此說來,你這女兒也是迎兒送來的,怎不見你有什麽謝禮?”北靜太妃玩笑道。
“哪能不謝!我可是好生謝過了!”宛平郡主一拍手道:“巧了!今日有人來送匾給迎丫頭,咱們才知迎丫頭菩薩心腸救苦救難做了那麽多好事。可這不也正印證迎丫頭送子觀音的身份嘛!”
宛平郡主一語驚醒夢中人。是了,早有傳聞賈家二小姐看生子最準,凡是她開了金口有孕的,便八九不離十。難不成這二小姐當真是觀世音菩薩轉世,給世人送子賜福的?
寧可信其有。本來玩笑取樂的衆貴婦人紛紛正襟危坐,滿面堆笑,懇請迎春給自己看相摸脈,順便、順便送子。
正巧迎春早有準備,适才混亂時已偷偷把過衆貴婦人的脈搏,摸出其中一位已顯孕脈。迎春便順水推舟,來回走了一圈,停在那位婦人身邊,俏皮去摸她肚子,雙手合十祈福道:“送子送子!”
語氣真誠,舉動天真,一團孩氣,衆人都被逗笑。
哪知一月後,那夫人果然懷孕,親自登門拜謝迎春。
迎春乃送子觀音的流言不胫而走。
且說迎春今日出盡風頭,來訪賓客也是一驚再驚。顯赫女眷便圍着賈母迎春北靜太妃等人打趣。差一等人家的女眷也識相拽着邢夫人家長裏短百般奉承。男客們更是自然而然和賈赦、賈琏家國天下四書五經天南海北胡吹海侃。賈琏還好,賈赦無論說什麽旁人都稱高見。賈赦長這麽大頭一回發現自己這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喜得胡子差點沒揪下幾根。
滿院子都是稱呼大老爺、琏二爺、二小姐、大太太的聲音,就連邢夫人那套半新不舊的杏黃衫子也煥發出一品诰命服的氣派!
大房一脈和賈母被衆人團團圍繞,稱贊不休,仿似整個榮國府只有大房,和二房毫無瓜葛。連一向呆板的賈政都覺出不同,皺眉沉思。
鼓樂喧天,熱鬧非凡。賓客們都圍着大房奉承。
王夫人再受不住,一頭從凳子上栽倒。
賈珠眼疾手快攔腰接住。元春尖叫出聲,卻被喧天的鑼鼓聲掩蓋。
賈政見王夫人栽倒,非但不關心,腦中反蹦出“失态”二字。招手叫來婆子架王夫人回屋,并低聲叮囑不準請太醫,速去尋回春堂李大夫。
元春聽見,櫻唇好險咬出血,扶着王夫人往外走。臨出門前,元春回頭欲惡狠狠瞪迎春一眼,卻發現她根本看不見人群環繞中迎春的半點身影。
今日及笄禮的主角二房一家悄然退場,卻無一人發現。就連元春及笄正賓她的親舅媽王子騰夫人,此刻也正借着和迎春八竿子打不着的舅媽情分,涎着臉擠在宛平郡主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從此凱歌高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