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腦洞古耽番外·上 王爺X鲛人
永樂七年夏。
一艘寶船孤零零飄蕩在海上,殘破不堪的船體和破敗的孤帆,幾個已然失水多時,唇色泛白的船員都在甲板上趴伏着,看着一望無際毫無生機的海面。
同船隊失聯已三日有餘,每日看着日升月落,白日海上烈日直射,晚間又寒冷異常。出海時一船三十來人,如今只餘十個。
“王爺。”侍衛用帕子給男人擦掉額上的汗,看着男人曬得愈發蒼白的臉,“三日了。”
“嗯。”男人應了一聲,“白陸呢。”
“小王爺下痢方才好,在艙裏歇着,喝了點粥。”侍衛道,“但……歸京路遠,只怕……”
男人閉上眼,搖了搖頭。
白凡來時一身金線錦袍,此時已爆線抽絲,暗紅色一片落得發灰發白,狼狽不堪。他臉頰凹陷,卻把顏面弄得幹淨,只是疲憊的神色如何也遮掩不住。
淨水和食物都已匮乏,十個人幾乎撐不過一日。還有他弟弟,寶船路遇風雨掉隊時,白陸就因為誤食髒物,上吐下瀉,下痢脫水,幾乎奄奄一息。
白凡心中擔心不已,但無能為力,唯有繼續向□□破這片海域才有回府的出路。
“……王爺,王爺。”有人忽然跑來。
“何事?”白凡轉身,那人探身道:“那頭的幾人聽聞風中有奇異聲響,似有人在歌唱。”
白凡皺眉道:“方圓十裏無船無人,何來歌聲!”
方才的侍衛從腰間取出竹筒,內裏有一張泛黃的紙。他取出黃色薄紙鋪開,上面有清晰的一張航海圖:“三保大人第一次遠洋,就已有船隊在列星諸島附近聽聞詭異歌聲,後派人尋找結果一支船隊失蹤,就在此處……我們怕是正要經過了。”
白凡薄唇微啓,不可置信道:“若海上有歌聲,便是有人。”
“未必是人。”侍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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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凡愣了半晌,腦中竟出現了些久遠的記憶。他正側頭回想,侍衛道:“傳聞東海有半人半魚的鲛人,歌聲迷惑人心,迷惑之後剝人皮肉,棄骨海中。”
“是,風中便能聽見!”來報告的船員道,“王爺我們是否要調轉船頭,遠離此處。”
“不必,鲛人不害人。”白凡沉聲道,“我……我曾經見過。”
“啊?”侍衛有些吃驚,“這……”
“去船尾看看。”白凡打斷他,徑直走了過去。
風中确實是有若隐若現,斷斷續續的聲音。
白凡閉上眼,竟真覺得熟悉。
十來歲時,白凡第一次随船隊遠洋,他們在列星諸島處,捕獲過一只未成年的鲛人。白凡記得那鲛人長得身材瘦小又奇醜無比,面部除了眼睛之外布滿了淺褐色的羽毛,看起來上半部是個鳥類,下半部是個魚尾的小怪物。
小怪物的眼睛卻清澈無比,還有絲怯怯的倔強,白凡覺得新奇,入夜後悄悄爬去關着小怪物的船艙。
“你……可會說話?”白凡見着黝黑角落中,鎖鏈箍着小怪物的手腕,摩擦得手腕破皮,血都凝了一層。
“……”小怪物警惕得看了他兩眼,又往後縮動,白凡怕吓着他:“不曾會說話?”
“你才不會。”小怪物忽然開口,“……你不要過來……!”
“我不過來。”小白凡柔聲道,“他們為何抓你?”
“……”小怪物動了動,“你們最愛抓我族人,還來反問我為何……哼。”
白凡覺得小怪物莫名的可愛,還會“哼”。
他往前靠了靠,低聲道:“他們說你曲音動聽……怕是要進貢進宮。”
“進宮……?”小怪物渾身索瑟了一下。
“別怕,這倒不是壞事!進宮了我們就能常見,還能一起玩兒了。”白凡道,“宮裏可好玩兒了。”
小怪物愣了半晌,小心翼翼道:“你不怕我?”
“怕你作甚。”白凡道。
“我……我臉。”小怪物動了動,“我臉不好看,我知道……爹娘說長大了便能沒有羽毛。”
“你爹娘呢。”白凡問。
“也被抓走了,沒再回來過。”小怪物道,“你說的‘宮’,爹娘估摸就在裏面……”
白凡遙遙想起,宮中年初卻是被帶回幾只鲛人,還請他們白王府的進宮觀賞。白凡想了想,喊着“等我一下”,便悄悄又摸回了船內。
他找到一個主持白王府大小事物的老奴問道:“我問你,年初進了宮的幾只鲛人,現下還在宮中?”
“回小王爺。”那老奴道,“那幾只鲛人難以馴服,關在天牢之中折磨着,依然閉口不為聖上歌唱,聖上龍顏大怒,便賜死了。”
“死了?!”白凡驚道。
“這不又抓了一只。”老奴虛指一處,“這只年紀小,性子再烈也好馴服。帶到宮裏慢慢磨了脾性,待之後大了,鲛人美貌傾城歌喉絕世無雙……”
“這和□□只狗有何區別!”白凡微有愠怒。
“都為畜生,确實也無區別。”老奴道,“天色已晚,小王爺早些休息。”
白凡點頭,待老奴走後,氣得一甩衣袖回到艙中。
他思索半宿,覺得斷然不能讓那小怪物被當狗似得訓,他雙眼漂亮又神采奕奕,若往日被馴服便不服存在了。
夜裏他翻身下床,看管內艙的侍衛已睡去,白凡拿着小刀割了他腰間的鐵鑰匙一串,索性沒有驚動他。他便又蹑手蹑腳進了內艙。小怪物許是聽見聲響,鏈條一陣掙動,又索瑟到了角落,黑暗之中隐隐瞧見他聚着光的眼,恍若擡眼便見的明星。
“是我。”白凡輕聲道。
“……”小怪物放松了些,卻沒有說話。
看見白凡手中的鑰匙,他微微一愣:“……你要放我走?”
“你不能留。”白凡找了一把,往鎖孔之中塞入。
“為何?樓上之人會遷怒你,嘶……”.
鐐铐被解開,蹭帶着他的皮上,痛得小怪物低喘了一聲。
白凡壓着他手,怕他再傷着,聽見上方甲板的走動聲響,每一下都心驚肉跳的。
“無人敢遷怒我,我可是小王爺。我最怕看見漂亮東西被糟蹋了!……聽好了,我姓白名凡。”白凡摸摸他的手腕,看着他毛羽之中的眼,“你喚何名?”
“我無名。”小怪物道,“我爹娘被抓走之時還未給我取名……”
“那我怎麽找你。”白凡道,“不然我給你取個名兒吧……汶水長流,單名一個汶字如何?”
“汶……”小怪物喃喃念道。
“姓……何不跟我姓。”白凡想了想,“哎,不妥不妥,聽起來像我弟弟,我有一弟弟了……跟我娘親姓吧。我娘親姓林,你便叫林汶吧。”
“林……汶……”小怪物眉眼彎彎忽然一笑,“謝謝。”
白凡微揚下巴,又低聲道:“跑遠些,別再被捉住了。只怕……”
“往後還會再見嗎?”小怪物率先問道,“你有恩于我,等我大了,唱歌給你聽。”
白凡本想說,只怕往後便不複見,到了嘴邊的話卻又沒有說出口,只嘆氣道:“好,一定還會再見的。”
……
“王爺,王爺!”
白凡回神,揉了揉眉心,才發現自己深陷回憶之中,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船尾。
“怎……”
“王爺禁聲,且看那礁石!”
侍衛一指,白凡順眼望去,那前方被光照已逐漸散去的霧氣中,赫然有礁石在其中。遠處隐隐約約,似乎還能看見島嶼。
白凡眯眼眺望,那礁石之上忽而揚起一條魚尾,接着又迅速落下。
他吓了一跳。
“王爺不是眼花,我們都瞧見了。”侍衛道,“那礁石上有人!似乎是鲛人!”
“開船過去。”白凡沉聲道。
“王爺不可!”侍衛道,“鲛人危險……”
“我說開過去。”白凡斜眼看他,“聽不懂?”
“……”侍衛拱手,“是。”
船掉轉船頭,破浪緩行,白凡便站在船頭遠眺那礁石,他視力極好,待到了視野之內,他瞧見那比普通游魚大上數尺的素白魚尾,竟在陽光下泛着淺淺金光。
不光如此,他還看見了那鲛人的背影一眼便知是個男性,他長發及腰,在光下是淡褐色,背脊光裸漂亮,骨架纖細,四肢修長。他懶懶地伸着雙臂,伏在礁石曬着,連肩膀和手臂都恍若灑滿奪目金粉。
白凡看得呆愣。
他府上常年來去各式各樣的美人名妓,白凡見過不少,男孩也不是沒有玩兒過。但他卻覺察到,此刻竟被這幕吸引得無法挪開雙目。
驟然之間,那鲛人似乎終于察覺了什麽,忽然躍入水中,過了半晌才有一條手臂攀附上礁石,他從礁石後露出兩只眼。
“王爺!”旁邊的侍衛們也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擋在了白凡身前。
“無妨。”白凡道,“繼續開!別……別吓到他。”
然而船體一靠近,船前忽而打起一個大浪。
“王爺小心!!”幾個侍衛圍着白凡,拿衣袖給他擋着生怕身子濕了。白凡啧地推開他們,怒道:“什麽時候了,別擋我身前!”
那鲛人已經不再趴伏在礁石之上,不見了蹤跡。白凡拂開人群趴到了圍欄上,左右看看,在貼服海面的地方金光一閃,竟看見了魚尾在水下游過。光裸的背脊貼着海面而出,白凡見他探出半個頭來,露出他的臉。
白凡微微一愣。
那鲛人皺着眉頭,小嘴咬着,一雙杏眼滿是警惕,但白凡卻覺得熟悉。他上半身與人類無異,除了雙耳下垂似像魚鳍,淺白泛藍瑩瑩閃爍,流光溢彩的奪目燦爛。
是他……
肯定是他!
他十幾年來毛羽褪去,竟出落得這等絕色。白凡心中萬分欣喜,卻又頓生其他的異樣,若是兒時沒有那一念之差,如今這鲛人在宮中被囚禁調/教到此時,會不會已經看不見這靈動又警惕的漂亮杏眼了。但若當時還在宮中,這等漂亮的人兒,就能留在身邊一輩子……
白凡一喜,趴着圍欄便喊:“別怕!我們不傷害你!”
鲛人又看了一眼,鑽入水中。過了半晌,又游回了礁石邊。白凡命人開船過去,對着那礁石道:“可還記得我!”
鲛人顯出一臉莫名,似乎對人敵意頗大,來回打量着船上的人,半晌似乎想起什麽似得,又慢慢游過去,仰頭道:“中間那個下來。”
白凡知是叫他,旁邊侍衛卻道:“你算什麽東西!膽敢叫王爺下去!……”
“退下。”白凡不耐道。
“……王爺。”侍衛還想再說什麽,“這鲛人歌聲迷惑心智……”
“叫你下去就下去。”白凡挽起衣袖,對着那鲛人道,“托我上礁石!”
鲛人手擡浪起,又驚着船上之人一頓驚叫。白凡卻毫無懼色,踩着木質圍欄一個跳躍,落在那浪之上卻絲毫未沉,浪托着他上了礁石,白凡一下落在石上,頭發披散,微有狼狽,卻能看見岩石之後那小鲛人的全貌。
鲛人打量了他兩眼,白凡靠近了,才見他睫毛都是淺褐色,眨動時更靈動撩人。
“你,你是不是林汶。”白凡道。
鲛人明顯一愣:“你為何知道我名字!”
“我是白凡。”白凡道,“可記得我!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林汶“呀”了一聲,鑽入水中繞了一圈,再顯身時忽而冒到了白凡身後。白凡轉身蹲下身子,林汶恰好從水中湊出頭來,兩人的鼻尖險些碰到一起。白凡感覺臉上拂了一層水珠,心跳猶如擂鼓。
白凡覺得他身形靈活,在海中簡直百無禁忌,怕他又溜走,手忍不住抓着他的手腕。
一抓才覺得,這皮膚當真是凝脂,曾經摸過的任何美人都失了顏色。他呆呆地抓了一會,林汶才道:“別抓着我……”
白凡松了手,林汶就靠在岸邊看他:“先前來了很多大船往東,你們怎麽才從這處走?”
“掉隊了。”白凡抹了把臉。
“……”林汶了然,“從此去往京城還要走兩日水路呢。”
“是啊。”白凡嘆息道,“來時一船人,現下只留了十個。”
兩人十幾年未見,卻如平日裏常見似得交談着。林汶想了想,魚尾一揚:“去島上休息整頓再上路罷。”
“……這。”白凡有些驚訝,“這島嶼附近幾乎全是鲛人,我們這麽大一艘寶船靠岸,驚動怎麽辦。”
“沒有人了。”林汶懶懶道,“這方圓十裏就我一條,上去罷,我說了算。”
作者有話要說:
不常寫古耽,沒考據,瞎亂寫,別較真哈哈哈。
分上下兩篇,寫完還有個現代的番外(還沒想好寫啥……)
如果晚上回來早就二更,不早就明天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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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寺 12瓶;涼涼陰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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