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被告知女二號的角色被尹恩拿下的時候,紀璎正在飯廳吃早餐。
昨晚白詹廷在自家弄了個BBQ,邀了幾位圈內好友來家裏,其中自然就有紀璎。
眼下早已步入酷暑,C市的天氣意外地熱得離譜。
一群人圍坐在屋頂天臺,一邊BBQ一邊把酒言歡。
酒杯輕觸而發出的清脆聲沉浸于微醺的酒意中。謝霂仰喝high了,用酒瓶當話筒給衆人唱着搖滾情歌,硬是把BBQ開成了獨家演唱會。
近來公告太多,還有部戲也剛好趕在收尾階段,需要紀璎隔三差五地飛橫店。難得的一次放松機會,紀璎自然也喝了不少酒,可也控制在醉酒邊緣。
半醉半醒間,又忍不住泛起對尹恩的思念。眼尾隐隐泛紅,有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裏打着轉兒。
好在夜色夠暗,紀璎仰頭望着夜空,将眼淚給活生生憋了回去。
擡眼望天,一輪皎月又圓又亮,月光如鋪鹽。
本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因為自己不單删了對方的微信好友,還将對方的手機給拉黑了。
也忍住了好幾個月不與之聯系,不見對方一面。
僞裝出的堅強冷漠可以騙過所有人,包括父母、摯友和貼身助理,卻唯獨騙不了自己。
會在某個情緒崩盤的夜晚,抑制不住對尹恩的思想。
“舞臺”中央的謝霂仰,手裏拿着一支空酒瓶,目光再次下意識地輕落在紀璎的身上。
突然就停了下來,将原本演唱的這首歌給硬生生切斷,立馬換成了紀璎最喜歡的那首——《空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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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廳裏,紀璎放下手裏盛滿純白牛乳的玻璃杯,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柳,“小宋,你剛才說什麽。”
“是誰拿下了這女二的角色?”輕握着玻璃杯的指尖兀自地收緊了一寸,微側過身,擡眼望着宋柳。
“是......是尹總。”宋柳垂下眼簾,不敢太過直視紀璎的雙眼。
很顯然姑奶奶生氣了,早知道自己就不多嘴了。
紀璎未再接話,隐忍着一腔愠怒情緒,心下揣摩着為何這人能順利拿下女二號的角色。
說實話,這讓紀璎感到很意外。
對于其他兩位進入決賽的選手,紀璎特意找人查了其底細。相比較之下,尹恩沒有優勢可言,萬萬不可能這麽輕松地拿下女二號的角色!
除非......?!是程溢畫在背地裏暗箱操作。
C市郊外,天空蔚藍澄清。今兒個沒有烈日,是個難得的陰天。陣陣涼風拂面,将湖面的涼意也席卷了一通。
難得周末沒事,程溢畫攜美嬌妻和可愛女兒來到郊外的別墅野餐,享受甜蜜的親子時光。
剛吃完愛妻親手準備的愛心便當,正打算躺躺椅上休息會兒,卻被女兒賴着講睡前故事。
程妤歌有很好的午睡習慣,下午一點準時午覺,睡覺前必須得聽睡前故事。平日裏,都是官阮給小家夥講睡前故事。
今天,小家夥卻賴着要讓程溢畫講睡前故事。
“妤歌,要聽什麽故事啊?”程溢畫彎下腰,試圖看清女兒懷裏抱着的是什麽故事書。
“妤歌要聽白雪公主。”程妤歌将抱在懷裏的《白雪公主》繪本放到了母親懷中,撒嬌着再次重複,“要聽白雪公主。”
“怎麽這麽喜歡,像聽不膩似的。”程溢畫仰頭,向站在一旁的官阮投去不解的目光。
官阮淺淺一笑,然後蹲下身子,将小家夥抱在了懷裏,轉身坐到了一旁的躺椅上。
“就像我喜歡你,也是不膩的。”官阮有節奏地輕拍着女兒的後背,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程溢畫翻動書頁的手一頓,猛地偏頭看向官阮。詫異了數秒,随之揚唇一笑,“我愛你,也不膩。”
官阮這人話不多,更是不會說情話的那類人。可偶爾也會對程溢畫說上那麽一兩句難得的情話,就會讓程溢畫感到格外受寵若驚。
“母親,快講白雪公主!”躲在官阮懷裏的小家夥探出小腦袋,沖着母親鼓了鼓腮幫子,抗議着道。
“妤歌要聽白雪公主。”
“好,好,母親這就講。”程溢畫妥協,垂眸翻過了目錄,開始念起了書頁上的漢字。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遙遠的國度裏,住着一個國王和王後,他們渴望有一個孩子..........”
官阮也跟着安靜了下來,不再同程溢畫講話。單手有節奏地輕拍着女兒的後背,哄着女兒入睡。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故事都還沒講完,程妤歌就進入了夢鄉。整個小身子蜷縮在官阮的懷裏,小臉蛋粉撲撲的,惹人稀罕。
“溢畫,幫我把毯子拿來一下。”官阮壓低音量,扭頭看向了身邊的程溢畫。
“嗯,好。”程溢畫合上手裏的兒童繪本,輕擱在了躺椅上,起身去取毯子。
回車裏取毯子的途中,程溢畫接了一通來自紀璎的電話。
果然如自己所料,這人找自己“算賬”來了。程溢畫對此不慌不忙,心裏自然知道要如何去應付,從而大大方方地相邀紀璎也來此處野餐。
草坪連着一棟複古紅磚別墅,靠最北邊還有一個私人馬場,飼養着三匹血統純正的良駒。其中一匹英國小矮馬,是特意為女兒準備的。
這一切,通通都是程溢畫贈予愛妻的禮物,産權擁有者乃妻子官阮。
“溢畫,你想好要怎麽和紀姐姐解釋了嗎?”官阮望着湊到自己跟前兒的程溢畫,有些擔憂地問道。
“就實話實說。”程溢畫小心翼翼地替女兒蓋着毯子,音量壓得很低,“我又沒給尹恩走後門,沒什麽可解釋的。”
“嗯。”官阮應了一聲。
“問題是......我得怎樣去說服紀璎別罷演才是。”程溢畫站直了身子,微蹙着眉心看着官阮。
“我倒是聽說尹姐姐在決賽時唱了幾句《西廂記》,唱得特別好。”官阮擡起眼簾,話裏有話。
“你怎麽知道的?”程溢畫長身而立站在官阮的面前,蹙眉不解地看向愛妻。
“八卦新聞嘛,我當然也是被聽說的。”
“西廂記。”程溢畫在心底默念這三個字,思索着說服紀璎的法子。
突然,微蹙的眉心倏地舒展開來,并且信心十足地勾了勾唇角,“多謝老婆提點,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大約一小時後,來勢洶洶的紀璎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官阮懷抱着程妤歌安靜地坐在躺椅上,沖着紀璎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以示打了聲招呼。
紀璎同樣回以官阮一個淺笑,偏着腦袋望了一眼官阮懷裏的小家夥,立馬放輕了腳步。
轉身,紀璎徑直朝着一旁的程溢畫走去。待近了,俯身湊到對方耳邊小聲耳語了一句。
程溢畫扭頭望着紀璎,沖着對方輕點了點下颌,以示同意。
“小阮,我和紀璎去河邊散會兒步。”程溢畫不緊不慢地起身,側身看向官阮,壓低着音量說話。
“好,你們去吧。”
“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我知道。”
倆人一前一後沿着河畔散着步,路過一大片郁郁蔥蔥的柳樹。柳枝抽芽正盛,纖長柔軟的柳條淌在水面上,蕩起些許漣漪。
不時迎面而來一陣帶着濕意的微風,溫柔地拂過二人的臉頰。
“溢畫,你為什麽要幫她?”紀璎突然停下了腳步,望着程溢畫的背影直接開了口,語氣裏帶着那麽一絲質問的意味。
“你明明知道我現在連見她一面都不願意,就更別提要和她一起搭戲了。”
程溢畫也跟着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去,坦然地開口道,“我沒有幫她。”
“決賽的評委一共有三個,你覺得我是有本事串通孟導,還是有本事去串通姜導?”
“那可不好說。”紀璎自知理虧,聲音都跟着小了些。
“紀璎,我想你應該很想知道尹恩的優勢在哪裏。”
“她......有什麽優勢?”
“給你看樣東西吧。”程溢畫垂眸,從長褲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指紋解鎖後,找出剛才被自己存在相冊裏的一段視頻。
将視頻點開後,再将手機遞給了紀璎。
紀璎微微皺了皺眉頭,伸手接過程溢畫遞給自己的手機。随着視頻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紀璎下意識地将視線輕落在手機屏幕上。
倏地瞪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瞳孔,一副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機,視線都被定格在了屏幕上。
很顯然,視頻是《師傅是個白月光》女二號的決賽現場,地點是**電影學院的大禮堂。
這禮堂對于紀璎來說太過熟悉。
尹恩長身而立站在舞臺中央,手裏持一柄白色折扇,低眉吟唱着《西廂記》。
為了演戲,紀璎近來惡補了一些有關昆曲的知識,對于《西廂記》這類的名段還是略知一二。
雖然不太懂什麽樣的唱功才算好,可單從視頻中尹恩的表現來看。無論是從唱腔還是神韻來看,都和自己刷的那些視頻中的各昆曲大家無異。
“很驚訝吧。”程溢畫安靜地立在原地,鞋跟踩在松軟的綠油油草坪上,突然沖着紀璎道出這麽一句。
“這......尹恩她什麽時候學會唱昆曲了?”紀璎關掉視頻,将手機遞還給了程溢畫。
“為了拿下女二這個角色,特意拜在候奎繼老先生門下,苦學了半個月。”程溢畫故意将這些細節末梢說予紀璎聽,為的就是要讓紀璎知道尹恩為她所做的這一切。
否則,以尹恩的性子是絕不會說的。
“每天忙到只能睡四五個小時,練唱詞練到嗓子都啞了,靠着潤喉片保着。”
紀璎認真聆聽着程溢畫所說的這一切,心下不動容是假的,嘴上卻反着說,“分明就不是熱愛演戲的那類人,非得逼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那還不是因為她喜歡你。”程溢畫立馬補充一句,說着,“如此煞費苦心,為得就是能和你演對手戲。”
“沒這個必要。”紀璎一口回拒,臉色不太好看,“溢畫,我今天來,就是為着和你說這事的。”
“這戲我不演了。”出口的聲音徒然冷了下來,語氣尤為堅定。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所以我才特意給你看的決賽視頻。”程溢畫坦言着道,“為的就是想讓你知道,尹恩她為你所做的改變。并不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是想通過自己的改變,來争取機會。”
“紀璎,希望你能給尹恩一個機會。”程溢畫擡手,輕拍了拍紀璎的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
“同樣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紀璎擡起眼皮,眼尾已是紅了一大片,绮麗的粉白暈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