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債務問題
殺青翌日, 傅子越和盛林依舊是同班飛機回到北京, 助理小丁聘用也到期,直接從劇組回老家度假。 21他的服務合同是按項目的, 項目結束以後就不必再服務傅子越, 當然,如果傅子越對她滿意, 未來也可以簽訂長期合同。只不過傅子越這部戲拍完,還不知道會有什麽其他工作, 雇助理意義不大, 便沒有留她。
盛林在外面玩了三個多月沒回來,盛喆不放心,讓自己的一秘親自去機場接了,要盛林直接回家, 和家裏人一起吃晚飯。
兩人剛落地, 盛喆的秘書就把電話打了進來,對方姓陳,從大學畢業就跟着盛喆工作,至今已經有五六年了, 對盛家情況還算清楚,備得盛喆信賴。盛林接了電話, 很親熱地喊:“小陳哥, 又辛苦你跑一趟了。”
陳秘只笑, “小公子客氣, 我和司機都在外面, 你行李多嗎?”
“還可以,我們推了個車,沒事。”
他側頭看傅子越,卻見對方也在接電話。
“……是的,琅琅姐,我們到了……好……一會見。”
盛林愣了下,忽然意識到,兩人回北京了,住所不在一切了。傅子越要回自己的公寓,他也得回家了。
兩人都挂了電話,傅子越見盛林直勾勾盯着自己,以為有什麽不對。
這次回來,段琅琅特地叮囑他,今非昔比,一定要戴好口罩墨鏡,要留心別被人拍到。傅子越覺得口罩還不至于,因此只戴了個鴨舌帽和墨鏡,遮住了上半張臉。
“怎麽了,木木?”
傅子越剛幫兩人取好行李,進組的時候一人只帶了一個大箱子,離開的時候,光盛林自己就林林總總裝了三個大行李箱,還有一些放不下的,索性塞到了傅子越那邊。
盛林低頭,也伸手扶住行李車,大庭廣衆之下他也不太好意思和傅子越親熱,只能借這個動作,用手背蹭蹭對方,小聲提醒:“我們出去就要分開了哦……?”
傅子越沒想到盛林會提這個。
是了,兩人在劇組的時候都是避着人同吃同住,偶爾被遇上了,也立刻裝得清風霁月。傅子越還好,盛林比他更怕落口實,甚至不惜去和隋瑤互動。
誰能想到,好不容易殺青回了北京,等着兩人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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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盛林覺得怪怪的,連傅子越一下也有些不适應了。
但他輕笑,安慰盛林,“你昨天電話不是還說想大哥了?先回家看看,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這幾日沒工作,一定随叫随到。”
傅子越這麽說,盛林才又高興起來,“這可是你說的,我晚一點要給你打電話抽查,要是不接我的,你就死定了!”
“嗯?你想讓我怎麽死?”傅子越推車往外走,盛林就笑,“那我得想想,一定要好好折磨你。”
兩人邊聊邊走出關口,傅子越還沒見到段琅琅,盛林已經看到陳秘了。
陳秘帶着司機一同上前迎兩人,見到傅子越,并不多話詢問,只是對着盛林噓寒問暖:“小公子在外面玩這麽久,一定辛苦了。”
“哪有辛苦。”盛林聽着好笑,但也不拂人面子,很配合道,“比以前讀書的時候好多了,反正是玩嘛,但肯定沒有家裏舒服啦。”
來接的司機是以前接送盛林的司機,伸手就要幫他推行李,盛林便攔住,“只有三個是我的,這三個……剩下都是人家的。”
盛林語氣維護傅子越,司機也識得他,知道這人與盛林關系非凡,于是立刻道:“不好意思傅先生。”
“沒事,我幫您。”傅子越并不拿喬,彎腰把最底層盛林的行李箱搬出來遞給對方。
分完行李,盛林張望,并沒看見段琅琅,便問:“傅子越,你自己走嗎?不然我送你一段?”
他話音剛落,段琅琅便拎着包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出來,笑容溫和,不卑不亢,“哎,子越,正找你呢。”
盛林:“……”
衆人見盛林臉一下就垮了,紛紛知趣地默不作聲。
盛林心裏別扭,但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硬着頭皮道:“既然你經紀人來了,那我先走了,有事情我們電話聯系噢!”
傅子越好笑,安撫他說:“好,那你回家吧,沒事也可以聯系我。”
盛林總算重新高興點,沖他揮揮手,這才帶着人大搖大擺離開。
目送盛林離開,傅子越漸漸收了笑,轉頭沖經紀人道:“姐,辛苦你了,還為我跑一趟。”
“這算什麽?”段琅琅輕拍他,“來,我幫你推行李,咱們邊走邊說。”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傅子越一個大男人,再紅也沒有讓自己的女性工作人員幫忙提行李的道理。即便是小丁在劇組裏,也都是做一些照顧的事情,真遇到沉重物品要拎要拿,傅子越寧願自己來,也不樂意假他人之手。
段琅琅也只是試探傅子越,并沒有真要伺候他的意思。她把傅子越一手從新人帶到如今,該立的規矩都立的差不多了。要是傅子越真因為演了一部電影就認為自己一飛沖天,開始擺明星架子,那段琅琅反而要重新審視傅子越的人品了。
兩人并肩往停車場去,段琅琅開了自己的車來接傅子越,也是擔心他藝人身份,打車回家不方便。這在從前,對傅子越來說已經是沒有的待遇了。段琅琅手下還有其他的執行經紀和經紀助理,如果一定有必要來接,段琅琅也大可不必親自過來。她肯來,那就說明經紀人對藝人的重視,當然,也一定是因為有重要的工作需要盡快當面交代。
行李在後備箱安置好,段琅琅揚下巴示意傅子越上車,自己潇灑利索地坐進駕駛座,一邊發動車,一邊笑問:“怎麽樣?跟着盧導拍完這部戲下來,感覺如何?”
傅子越認真答:“太多收獲了,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認真去塑造一個角色了,前面還算能上手,到後面确實有些吃力,都是導演和馮青恺老師提點我很多。”
段琅琅滿意點頭,“嗯,跟着大導演的收獲,不是拍電視劇能代替的,馮老也是資深前輩,別因為殺青了就斷了聯系,在北京有時間的話,也多去探望探望,要和前輩們走動起來,才能把交集變成交際,最後成為交情。”
“嗯,我知道。”
“那盛林呢?”段琅琅側首睨了傅子越一眼,笑容未減,只像是随意提起一般,“他不是和你一直在劇組裏?你們相處得怎麽樣?”
傅子越猶豫了下,随後說:“挺好的,盛林對我很好,你擔心的事都沒發生,大家還以為他要追求隋瑤呢。”
段琅琅聞言絲毫不意外,她不會因為自己離開劇組,就真的把藝人甩手不管。這麽大的項目,她自然重視非常,三五不時就給演員統籌和副導演們打電話,聊聊閑天,沒什麽特別的訴求,只是為了了解藝人在劇組的近況。因此,傅子越說的這些事,她并非沒有耳聞。盛林行事還算嚴謹,在劇組住了三個月,愣是沒人傳出什麽雜七雜八的閑話。段琅琅一面覺得盛林對傅子越算有幾分真心,一面卻又怕這真心不能長久,兩人真到分開的時候,反而會因為這些半真半假的感情,鬧得更加難堪。
可她聽傅子越的意思,反倒輕描淡寫,不覺得怎樣。傅子越一貫聰明,段琅琅實在擔心他在這事上,聰明反被聰明誤。只能在心裏嘆息,想等個合适的時機,再提醒傅子越一番。當然,眼下不是個好時候。
于是,段琅琅配合地笑了笑,随口調侃隋瑤,“真是個傻姑娘,估計被你們當槍使了,自己都不知道呢。”
傅子越也莞爾,沒說什麽。
段琅琅驅車前行,是往傅子越家開的方向。
傅子越便問:“姐,我們不去公司嗎?你沒別的工作找我?”
“有,不然我不是白跑一趟?”段琅琅笑,揚眉示意傅子越去翻自己的包,“都給你帶着了,這次拍的辛苦,回家先休息兩天,工作晚一點我們再推進,有一些主動表示要找你的項目,我把劇本幫你打印了,你回家有時間可以看看,劇本評價和我們的評估建議我也讓人寫好打印了,你可以先參考下,有主意了我們再讨論。”
“好,辛苦大家了。”
“沒事,我們分內工作罷了,這次來,還有兩個好消息要和你分享。”
傅子越有些期待,但卻不太好意思表露,只是問:“什麽?”
段琅琅對他了解,兩人目光一碰就彼此知道心意,都是一笑。
既然拍上了盧易生導演的男主,這對傅子越來說,絕對可以算得上是飛升了。一部電影男主背後的紅利,絕非是一次微博熱搜這麽簡單。
她嘴角上揚,愉快道:“先說第一個,你人生第一本大刊的拍攝要來了,《TRENDI》的時尚編輯上個月就聯系我,很想拍你,我們會先合作一個內頁拍攝。”
《TRENDI》是當前國內時尚刊物四大之一,即便是當紅流量,也不一定能拍上他們。許多粉絲都以自家愛豆能夠登上《TRENDI》雜志的封面,視作時尚圈的認可,其地位不可小觑。
傅子越聽了,面上不露什麽,心裏卻很期待。
他之前有一部戲播放成績還不錯,圈了不少粉,饒是如此,也只不過拍拍新媒體刊物,最厲害的一次登上了本土潮流雜志的內頁,但也就到這裏了。時尚資源也會影響商務資源,做演員,當然不能光盯着拍戲一件事來做。
浩粵娛樂再不濟,也是正經專業的經紀公司,拍雜志這種事他無須多過問,做甩手掌櫃即可,“那就都聽你安排了,時間定下來和我說。”
“好,他們還在做方案,等有了消息我會和你同步……說說第二件事吧。“段琅琅笑意盎然,“去年你在草原拍的那部大古裝,要上星了。紅臺衛視黃金檔,日播,網絡是北極視頻獨家播出。”
再沒有什麽比一個演員作品播出更值得讓人興奮的了,這回連傅子越都遮不住笑意,“真的?定檔在什麽時候了?”
“內部消息,可能就是下個月初,也就兩個禮拜的事了。珠珠她們已經去片方看片了,之後會出宣傳方案給你,到時候多配合她們工作一下。”
“當然。”
兩人聊着短期的工作計劃,一路車行到傅子越家樓下。段琅琅還有事,便不再送,叮囑傅子越在家好好休息,調整狀态,在西北拍戲拍得人皮膚都糙了,還是要趕緊保養回來,身材管理也不能落下。
雖然北京已經入秋,傅子越卻如沐春風,拎着行李上樓去了。
幾個月沒回來住的家,灰塵滿屋,亂作一團。他把行李簡單歸攏了一番,叫了保潔上門幫忙處理,自己則點了外賣,墊墊肚子。
這的房子一開始是公司幫忙租的,他那時候剛畢業,手裏拮據,浩粵娛樂彼時還是底氣十足的大公司,給新人都報銷了一部分房租費用,等到後期再用片酬慢慢還。傅子越還了房租,覺得這裏地界不錯,離公司近,去劇組面試交通也很方便,就一直租住下來,轉眼也有三年多了。
他在北京沒有親戚,關系好的同學早已各奔東西,有的還在做演員,有的覺得熬不出頭,便轉行幹什麽的都有。大家彼此忙碌,聯絡也不算密切。演員歸根結底是很孤獨的行業,最親近的人,可能就是工作人員了。
和《大清宮闕》那邊撕合同的事,段琅琅處理得還算順利,對方起初獅子大開口,咬了一筆天價違約金,好在浩粵娛樂的法務也不是吃素的,幾個條款就給駁回,最後的數字折中,浩粵主動讓了一些,但為傅子越争取到能夠分幾次支付,這樣也幫助藝人在經濟上減少一些壓力。傅子越第一筆款早已轉賬過去,馬上又到付第二筆款的日子了。
他原本不覺得有什麽,錢而已,只要把盛林贈予的那套房産賣了,這筆債務不算什麽。
可時至今日……傅子越看着鞋櫃上,還有他離開北京時,留下的那邊房子的鑰匙串,沒來由想起兩人在那裏度過的第一夜。
當時他們有很多誤會,卻彼此都沒來得及解開。憑着莫名其妙的信任和偏愛,交付了許多溫柔和缱绻。
那天北京高溫,夏夜裏蟬鳴聒噪。
盛林喜歡把空調開得很低,裹着被子睡覺。
他四肢都纏着自己,前半夜溫涼,後半夜滾燙。兩人第一次做了那件事,盛林緊張又期盼,卻不知道傅子越其實也有些緊張。他當時有些擔心自己表現不好,盛林不舒服或不喜歡。
如今回憶起來,那一晚順利得好像一場夢。
夢醒來的時候,盛林就窩在他臂彎間,身上有薄薄的睡汗,人卻很香。
那裏有很珍貴的回憶。暑熱已褪,涼秋難償。
傅子越忽然有些舍不得。
他下意識查看了一下自己賬戶的餘額,《行難醫》拍攝完成,四期片酬款項均已支付到位。只是拍電影畢竟沒有拍電視劇賺錢,用來賠償解約金,還是差了很遠。不賣房,他就要去找人籌措這筆款項才能支付,問題一下就變得複雜。
他陷入兩難。
正沉默着思考,房門被人敲響。
傅子越起身去開,是保潔到了。他避開一旁,讓人打掃,自己去把行李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歸位。這部戲拍完,又趕上臨近的宣傳期,他大概有一段時間不需要進組,在北京住得舒适就顯得重要起來。保潔收拾了三個多小時才徹底結束,傅子越支付了錢,送人離開。
他望向窗外,天色已黑,一天的時間就這樣碌碌度過。
本以為殺青後應該感到輕松,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又像失去了什麽一樣,難免覺得空落落的。
傅子越站在客廳環顧四周,他其實一直在這邊獨居,并沒覺得和自己在劇組的時候會有什麽不同。演員的生活一貫如此,從一個角色抽離的時候或許會有不适應,但接不到下一部戲的恐慌,往往會很快沖刷掉你的錯失感。
但這次不一樣,這次的情緒是……
傅子越突然醒悟,不是因為離開劇組,是因為少了平時會在他身邊叽叽喳喳的盛林。
他失笑,摸出手機,想着兩人在機場分別時,盛林也是很顯然的不舍。不如主動打個電話表示一下?
他正想着,暗掉的手機屏幕忽然卻亮了。
——有來電進入,通話方,是盛木木。